她还未从震惊中醒悟,秦珩手抚上她柔滑的脸庞,指尖滑过她的眉眼,轻轻盖住她的眼,俯身去吻她,试着重新挑起她的欲望。

她有些心慌意乱,“时候不早了,你早点回去,明天还上班呢。”

梁微来时还提了外卖。进屋的时候说:“刚在楼下没看到你这一层亮灯,以为你出去了。”

余静不客气,“谢谢。”

余爸很话唠,一路和周子扬很谈得来。余静和余妈扯些家常,车里到是其乐融融。余静心底泛起苦意,明明分开的人,不该在有交集,却因为某种原因,又捆绑在一起。如果他没有出轨,或是她没有发现,两人应该也是令人羡慕的一对吧。

“没有最好,不要有事没事和他缠在一起,别忘了你们已经分手。”他毫不留情的戳她痛处。

吴巧然抱怨了好一会,余静笑道:“喜欢的话你拿去吧,我花粉过敏。”

“有没有伤着?”周子扬快步走到她跟前,已然已经忘了他们分手的事实。

“你知道我不是这意思。”他小心斟酌用词。其实,在说出我们分手吧,他就后悔了,然而,本以为她会哭会闹,可她没有,平静的仿佛她不是事件主人,而是看戏的看客。而分手是自己挑起的,又是自己不对在先,她又没任何表示,他找不着台阶下。那一刻,他绝望颓然,和她在一起,她从没有表现得在乎,两人在一起时,她好像是心甘情愿的,但他不在身边了,她也就那样过。有时候他都不知,余静和他到底是图什么,他要结婚,她说好,他说,我们分手吧,她依然说好……

食不知味吃好了,秦爸和秦珩在书房不知谈什么,余静和梁微陪王太后聊天,尽是说秦珩小时候的趣事。余静对他小时候的事情,知道的太多了,而且她一点也不想听关于他的事,心乱如麻,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有一天,王太后知道她和秦珩,会不会很失望?

到这里,她完全是明白了,敢情秦珩成了她嫁入豪门的垫脚石,也许她是真的爱他,但同样,她深爱着他的家庭还有他的身份。

余静无力地倚着门,看着梁微像猎狗一样,自以为不动声色地臭着荷尔蒙的气息。她很想放声大笑,可没有,此刻的她,还算是冷静。她没来得及想秦珩那句:你认为你逃得了吗。因为,她还想不明白,秦珩这样做的原因,爱她?怕是要让天下人笑掉大牙。

她挣扎着,口腔里难抑地低喘,断断续续地说:“我不是微微,你认错人了……”

若不然,一个高中毕业,也谈不上姿色,为何他偏偏就相中了?难道就是老人所说的虚幻抽象的……缘分?仅仅是因为他们有缘无份,情深缘浅,爱在不对的时间?

后来浅浅的睡了,醒来已经是中午时分,有几个未接电话,其中两个是王太后打来的。余静不敢怠慢,赶紧回过去。王太后让她过去吃饭,余静婉拒了,王太后才道出此番电话地目的,说梁微心情不好,让她过去劝劝。

洗好吃好了,提了点东西过去。王太后去陪牌友去庙里拜佛去了,保姆见她来了,指着楼上说:“少奶奶在楼上,余小姐想喝什么?”

余静被这声少奶奶恶寒的起了身疙瘩,又得故作镇定。记得第一次来秦珩家,听保姆的称呼,她私下里对秦珩抱怨,秦珩强忍笑意,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说:“那你想她喊你什么?秦太太?”

看他似笑非笑的眼神,余静又羞又恼。不曾想一眨眼就过了这些年。她扶着楼梯栏杆往楼上走,秦珩和梁微的卧室,在东面的尽头,楼道里,铺着高档的红色地毯,每次她走过都头昏目眩,觉得踩在锦绣云端,眼前的一切都变得虚浮来。

卧室的门紧闭着,余静抬手敲了两下,里面传来倦倦地声音,“没锁,进来。”

因为已经临近傍晚,夜幕已来袭,房间没有开灯,有种暮霭沉沉的感觉。依稀看到梁微蜷缩在那张大的有点夸张的床上,一动不动。如果不是刚才她出声了,余静还担心她会突然停止呼吸。

坐在床边,探了探她额头,温度正常。见是她,梁微坐起来,按了床头的灯,鹅黄的光线,散在临近的角落。梁微双眼通红,余静心里五味具杂,默默不语。

“我不会离婚。”她说的斩钉切铁,眼里有浓浓的雾气,“我过得不好,他也休想如愿。”

余静不知说什么,心虚又无力。

“他想给外面那女人一个家?休想,我得不到,他也休想得到。”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余静有点鄙视自己,这试探性的问候,颇有试探敌人虚实的意味。她以为自己掩藏得很好,尤其是他结婚后,但是,和周子扬分手来,她发现自己回忆的最多的人,进入她梦里最多的人,依然是秦珩,不同时段的他。直到秦珩强要了她,她泪如雨下,心钝疼得紧。她终于明白,秦珩依然存活在她心底的某个角落,那个角落从没任何人走进过。这才是她的悲哀,心里清楚,这男人不属于她,可是,她依然没能坚决拒绝,而是半推半就……

“没有,就是他不爱我,可是我那么爱他,静静,我那么爱他,为什么他就不看我一眼?”梁微捂着脸,低声哭泣。

余静缄口,默默递给她纸巾。梁微哭了一会,“就算他是块石头也该被我捂热了,为什么他说翻脸就翻脸?”

她略想,“其实男人和女人一样善变,今天说这样,明天或许就会是那样。”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情景,这辈子我都忘不了。”

“一见钟情这东西就如昙花一现,美却难以持久。”余静始终以旁观者劝说,这一刻,她冷静的过了头。“有的东西,我们要试着遗忘,如果忘不了,苦的只会是我们自己。”

梁微强颜笑道:“静静,你一向都比我看得开,但我不敢想象,离开秦珩,我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我真的不敢想也不甘心。”

“离开男人的女人,地球依然是自西向东转,太阳依然是朝升暮落。”

“你说得对,但我依然不愿离婚,家里的人都知道我嫁了好老公,我怎么丢得起这份人。”

余静不在说话,任梁微神神叨叨。后来,梁微话锋一转,问道:“静静,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熟悉的一切都是一场精心编制的骗局,你会难过么?”

余静心如擂鼓,呼吸凝滞了,连眼睛都疼起来。许久她才听见自己说:“如果是那样,我想也许应该是最善意的,我愿意这样相信。”

梁微咯咯笑,若有所思地看着余静,“你一直都这样,余叔叔对你还真是好。”

好咬得特别紧,余静心一颤,有的事情不愿意深想不代表没感觉,敏锐如她,若是想知道某些事情只要稍加细想就会察觉,可她不愿意,不愿意怀疑那些流言。她相信只要自己坚信了,无须有的流言中伤不了她。

她一直都坚信。人生一世草木一秋,难得糊涂不是。

“你长得一点儿也不像叔叔,你就没怀疑过?比方你不姓余。”

这才是他们的相处模式,夹枪带棒争锋相对,什么语言最恶毒怎么能把对方一击毙命,他们彼此清楚。

“这重要吗?”余静淡淡地问。姓什么重要吗,对于她,不重要不是么。

很晚了,她要回去,梁微留她过夜,余静婉拒了,她不想在纠缠这无聊的问题,要知道两人对外依然扮演姐妹情深。

她不知要不要告诉秦珩她去B市培训地事情,本以为他会干涉,没想他连问都不问。她不知是不是该庆幸,但心里那份若隐若现的失落,使得周日一天心情处在低迷状态里。就算是他和梁微结了婚,除了最初半年对她不搭理外,后半年他对她也是极好的,有一次她阑尾炎犯了,需要家属签字才能手术。大半夜的守在她身边,她觉得过意不去就主动示好,他没什么反应,但那以后,两人的冷冻期好像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周日这夜,整理好行李觉得时间还早,本是想发信息给周子扬告知他一声,等发过去后才知晓竟然发给了秦珩。余静为这大乌龙懊悔,秦珩的电话就进来了,劈头就问:“要去多久?”

余静诚实回答:“培训为期半个月,我又请了一周的假,差不多要二十几天。”

对面的秦珩,伫立落地窗前,俯览夜幕下寂静的城市,唇角微微上扬,两个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

“嗯,注意安全。”

听他正儿八经的,余静有点不习惯,宁愿他冷冷淡淡地,神气不可一世。

“秦珩……”

她的声音从来都是冷冷清清,情绪极少外漏,但这冷清的声音,听起来格外舒服。秦珩想着她的脸,眉头似乎扬了下,“怎么了?”

“没事,挂了。”余静几乎是落荒而逃。结束通话,她还能感觉到心脏怦怦乱跳,手心微微湿汗,越觉自己做贼心虚。

两分钟后,秦珩的电话又来了。

“到底什么事?”这一次显然没什么耐心。

“都说没事了,你烦不烦啊。”极力掩饰她的慌张,好像他就在自己对面一样。每次面对秦珩,她都很紧张,最害怕他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因为那眼神,总是带着某种嘲讽。也许是她的错觉,梁微说他那笑最迷人了。也许是心态不同,所以观察的结果也不一样,或许是他那种笑只针对她一个人。

“不要带行李,B市很冷,记得多穿点衣服。”

“我又不是小孩了。”余静轻蹙眉,很不给面子打断,“我说你是不是很无聊,无聊的话去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去,别烦我,还有你这没责任感的男人,我最讨厌了。”

不给他辩驳的机会,一口气讲完,挂断关机,动作一气呵成。她几乎要为自己这完美的一仗鼓掌喝彩了,但随后又觉得,其实是她最无聊了,大晚上的竟然有心情和他吵架,简直是出乎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