苞着游行队伍又跳又笑,即使不认识过去的穆棉,现在也看得到一点点那时候的影子。他突然忌妒起良凯。

穆棉被他逗得笑弯腰。

“我是人!不是猫!我没办法像一只猫般让你狎玩!我不喜欢你碰我!”他野蛮的喊叫起来,自己不知道干嘛闹别扭。

但是雨却越下越大,像是在嘲笑他的决心一般。

无意识的在纸上涂着鸦,慢慢的,用相机抓不到的穆棉,透过一笔一笔的清晰,传神的隔张纸,对他微笑着。

至勤也微笑,这样喜悦的笑容让烈哥觉得奇怪,他探长了头看。翻了翻几张杂乱无章的涂鸦。

“哎唷,学过素描也不说。上回那个烂布景也不帮忙修。”

“我没学过素描。”至勤把涂鸦抢回来,不想穆棉让别人看去。

烈哥站直起来,笑笑着“那是穆小姐?”

至勤点头。

“不错的主意,既然相片拍不出她的样子,画画是个不错的方法。不过,原子笔画的像不容易保存喔,何不画成油画?”

“油画?我不会画油画。”

“不会?学就是了。以前你会摄影吗?”烈哥不以为意的说着,刚好休息的时间过去,他吆喝着开始工作。

学就是了。他每天上课都要经过西画社的画室,从来没想过参加,怔怔的看着里面的人拿着笔在画布上涂抹。瞪着雪白的画布,像是当中有些什么想挣扎着出来。

他参加了西画社。

堡作和功课外,他多了西画社分配原本就不够的时间。致信又挑在这个时候找他加入漫研社。

“漫研?”忙得有点晕眩的至勤看着他“你哪看什么漫画?你不只看a漫吗?还是漫研改研究a漫了?”

“胡说!不要侮辱我的人格好不好?”致信慷慨激昂的说“那是少年时的荒唐事迹,现在我已经把生命奉献给漫画了!我最近正在努力的『西血姬美夕』ㄟ!你了解吗?关于吸血鬼这种题材,美夕又另开了新的局面和世界诠释…”

等看到漫研美艳的社长,至勤心底才恍然的哦了一声。

他妈的奉献生命给漫画,狗屎的致信,死虎烂白目。

但是,至勤还是认命的陪他去漫研,在致信和社长打得火热,怠惰社务的时候,他这个倒霉的好朋友,还得出面管理漫研社。

这么一来,他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能够待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少,回到家除了面朝下的倒在床上,几乎连清醒的时候都没有。

渐渐的,至勤常常要一两点才回到家。等穆棉睡着了,他还在外面忙着,等早上穆棉去上班,他仍然在床上熟睡。

穆棉一直没说什么。偶而半夜的惊醒看见至勤还在身边,就能满足的再睡去;清晨时能够抚摩熟睡中的他的脸,就觉得已经算幸福了。

虽然这种幸福,有着镜花水月的悲怆。

但是穆棉不愿多想。若不是半夜里醒来,发现至勤不在床上,她找遍了整个屋子,仍然一无所获,她不会呆呆的盯着已经三点半的时钟发怔。

这个西晒的房间,一到了月亮决定回航的时刻,总是满满一室侵夺的月光。这初秋,冰凉的气温带来错觉,一接触的刚睡醒的温暖肌肤,居然有强烈的滚烫感,像是月光会将人烫伤般。

穆棉静静的躺着,直到四点整,月亮更斜,更清楚的整个出现在她的眼前,她对着自己笑。

不是月光会使人烫伤。而是月光带来的寂寞,会将人烫伤。严重的烫伤。

她笑着,继之潸潸的泪,然后蒙在被子里,紧紧闷住声音的嚎啕。

穆棉的不对劲,只有良凯发现了。

外表上,穆棉比以前更积极,也更努力的工作。她的创意源源不绝,屡屡创出令人惊叹的佳绩。但是这种反常的狂热,却也投射在平常的暴怒和急躁上面。

“怎么了?穆棉?”在她刚发完脾气,严峻的要求属下重新来过的时刻,良凯看着她。

“那种烂企划,居然有脸拿上来。”穆棉朝着计算机打字,试着提出更好更让客户接受的企划。

“我知道是烂得很,”他捡起让穆棉丢得远远的档案夹“但是需要发这么大的火?”

“我没发火。”穆棉连头都没抬。

“穆棉…”

“出去,良凯。我得静下心来想这个案子。”

穆棉怪怪的。他觉得担心。即使下了班,回到家里,他还是想着这些天来穆棉的异常。

这种样子…时而躁进时而忧郁…

他从床上坐起来。打到穆棉家里,没有人接电话。打她的手机,关机中。

他胡乱的套了件外套开车到公司去。太像了。这个样子,良凯自责着,为什么没有发现?她现在的样子…

就跟空难刚发生不久的样子一模一样。

鲍司一片漆黑。当然,现在应该没有人了才对。

正想离开的良凯,却在这片黑暗中,听到了低低的哭泣声。

他知道公司闹鬼很久了。偶而回来拿东西的员工,听到了漆黑的公司里传来找不到的女人哭泣声,这种传闻越传越烈,良凯都只会直斥为无稽。

轻轻的推开穆棉的办公室,里面空无一人。但是深夜里的哭泣声却如影随形。

强压抑自己的情绪,打开壁橱。这原本是让穆棉将外套挂起来的地方,位置仅仅让一个人站在里面而已。

穆棉没有站着,她屈着窝在这个狭小的空间,眼泪不断的溢出来,看见良凯找来,她羞赧的将脸向里面,却没有办法停止哭泣。

就像多年前,他在衣橱里找到穆棉的光景一样。他的心…

深深的绞痛。

这么多年了…她一直无法痊愈。已经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了。

“穆棉…我在这里。”良凯轻轻的唤着她。

你也会走的…穆棉的哀伤更无法止息。谁都会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