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尘埃落定,已经接近四点。她躺在床上没有丝毫困意,瞪着眼睛等到了天亮。

曾晔盈默然不语。

湛墨青的眼中划过一丝不忍,他将头撇过一旁:“不要想太多,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放心。”

钟叙叙长叹一声,双手抱在胸前:“你要多少?”

他想说对不起,但是连他自己也觉得说这三个字真欠抽,他又想,湛墨青,你丫就是一个欠抽的混蛋!

“换你我们就更不怕了,指不定谁输呢!”大姑姑笑着说。

可以下床慢慢走动。

眼看着湛墨青已经冲到跟前,“站住,别动!”长发男人命令湛墨青,语气依旧不痛不痒:“不然你的妻子就糟了。”说完还特意钳住她的腰侧了侧身,让湛墨青看清楚钟叙叙后腰的刀。

在饭桌上,大家吃得正欢时,领导提出要检阅一下最新一期的报纸,于是主编兴冲冲地双手呈上了大家的劳动果实。

有一年圣诞节,四个人商量好了在一起过节,她们仨对钟叙叙强烈的抗议置之不理,扛了一大袋零食和一箱啤酒到了宿舍,一个晚上居然全部喝光光,半醉之时排着长队拎着酒瓶挨个寝室串门,统一傻笑着喊口头禅:“姑娘们,出来接客了!”

……

恍惚间,钟叙叙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昏倒,意识渐渐抽离,她的耳边是他粗重的喘气,她从没意识到这个会包容她取笑她的湛墨青原来也有这么强,这么粗鲁的一面。

此时她只顾得上关注自己的脚下,丝毫没有注意到由于低头弯腰,胸前雪白的小沟壑已经完完全全落入他的眼中。

“刚刚才休息过的,越歇越累,坚持一会儿,嗯?”湛墨青硬起心肠。

“你高中的时候,我才念小学,”她又重复一遍,接着往下说:“你高中的时候,我还在看机器猫,还在看七龙珠,还在看花仙子,还在幻想有一天变成拯救世界的美少女战士。”

“周五你有空没,一起吃顿饭?”

“关键是他自己也被卷入其中,否则大Boss才不会管这些闲事。不过叙叙,昨天陆总英雄救你来着,什么感觉?”

“唔,好。”

“那里太小,我一个人住正好,两人住还勉强可以,要是以后我们有了宝宝,就太挤了。”

“你的头发上好像也沾到了辣椒酱,要不要去洗个澡?”小姑娘走后,湛墨青问她。

“叙叙!”湛墨青进门看到这一幕,一个箭步冲上来,一把抱住钟叙叙:“有没有事?有没有事?”

一个灰色衣服的小个子奔上前,拨开人群,气喘吁吁:“大、大姐,搞错了,不是她。”

无聊,太无聊了!

最后的结果是,钟叙叙牢牢地记住了湛墨青的直系亲属,其他的姻亲,只是勉勉强强混了个脸熟。

幸好一双手及时拉住了她。“你已经选了半小时了。”湛墨青颇为无奈:“还没有选好?我都要饿扁了。”

司机只把她送到楼下,便礼貌地说:“钟小姐,湛先生在楼上等你,八零一号。”

湛墨青好笑地望着她:“那晚上吃你?”

那女人怒极,甩甩妖娆的长发,提起包包转身就走,不料——她动作太大,包包甩出手重重地砸上了钟叙叙的额头,她捂着额头哀叹,看热闹果然要遭现世报哇现世报!

林晓嫱呛了一下,委委屈屈地闭上了嘴。

有一回社团迎新出去吃火锅,正酣处,有个男生似乎对叙叙有意思,不停地喊,叙叙、叙叙,叙叙我要纸巾,叙叙我要纸巾,旁边一个大一新生脸都红了,很不好意思地:“师兄,你要嘘嘘吗?厕所在那边。”顿时人仰马翻,作为社团一件经典桥段被反复传播。

梁铭是一个风趣的男人,或者说,是有风度的男人,这一顿饭夹菜倒水的,十分殷勤。他和莫千南不同的地方在于,他看上去没有丝毫痞气,更加让人觉得真诚。

他又是一个资深驴友,走过不少地方,介绍起各地风土人情来头头是道,很吸引人的耳朵。

现下正说到他去年带着林晓嫱进行的一次徒步穿越某座大山的经历,刚开了个头,林晓嫱就忍不住叫唤起来:“姐你都不知道啊!我那次全是被他骗了!说什么就是普通的登山运动而已,普通个屁!连续三天徒步穿越大山,每天都要走40公里左右,简直要了我的老命!”说罢还恨恨地瞪了梁铭两眼。

林晓嫱算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娇娇女,又极少运动,徒步在山中行走40公里,对她来说的确很难。

梁铭嘴角勾出一抹笑,眼里闪过一丝柔光:“晓嫱,你体质太弱,应该多锻炼。”

钟叙叙敏感地发现,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叫做宠溺的东西。

她在秦冬泉对许玮婷说话时,听到过这种语气;她在任琛对湛歆韵说话时,也听到过这种语气;甚至在海边遇到的那位情侣之间,也听到过这种语气。

当下不仅便有些神思隐隐,一些回忆似乎也跟着涌来。

记忆里,某个人曾经也用这样温柔动人的语气唤她:叙叙。

那时,她也觉得春光满园,芳菲馥郁。

钟叙叙在一边回忆,林晓嫱在一边恨不得要哭天抢地:“关键的是他还一路骗我!说到了目的山顶就有商店,可以买雪糕吃,结果好不容易到了,谁知道方圆几十里除了一块石碑就什么也没有了!连人影也没见到一个!”

钟叙叙渐渐回过神,看着她气鼓鼓的双颊,不由得嘿嘿一笑,了然地拍拍她的手臂:“年轻人,吃点亏上点当是有好处的。”

梁铭的脸上带着忍不住的笑意:“钟小姐这么年轻,口气怎么如此老成?”

“是么?”她摸摸自己的脸,叹了口气:“你不知道,我都已经是离过婚的人了。”

啪嗒。

林晓嫱的筷子掉在了桌上,梁铭也愣住了。

一瞬间,饭桌上弥漫起了尴尬。

钟叙叙无知无畏地夹起一块羊肉,笑眯眯地递到林晓嫱碗中:“来,吃肉。”

梁铭也马上调整好表情,为林晓嫱换了一双筷子。

钟叙叙假装没有看到林晓嫱一直扔过来的眼刀,优哉游哉地吃完了这顿饭。

吃过饭,梁铭掏出已经买好的电影票,是新近上映的一部动画大片。

林晓嫱却打算闪人了,她装模作样地接了个电话,然后一脸的火急火燎:“姐,我同学有急事叫我过去,我就不和你们去看电影了,把车钥匙给我。”

钟叙叙捂住包,捉狭地看着她:“什么事这么急?”

“哎呀不要问了!”林晓嫱扯过她的包包,拿出车钥匙,对着梁铭大喊:“师兄,你记得送我姐姐回家!”

一溜烟走了。

剩下钟叙叙和梁铭两人,不由得有几分尴尬。

“不好意思,要不改天等晓嫱有空了再看?”钟叙叙心里有些抱歉,她知道梁铭想一起看电影的对象不是她。

不过梁铭面不改色一如既往地维持淡淡微笑,还颇为细心地伸手接过她的包:“这么美丽的夜晚,当然不能虚度。”

钟叙叙只好摸摸鼻子跟上。

“钟小姐喜欢看动画片吗?”电梯间有些挤,梁铭小心地帮钟叙叙挡住周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