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承认那是你了?”宋宁远看着她急于解释的样子,憋住笑望着她慢慢变红的脸。

“宋元?”沈一婷轻轻的吐出这两个字,在脑中拼命搜索着出处,象从一所大藏书馆里翻找某本书的某几页一般,陈旧的记忆早已黄。

“当当当……!”宋宁远象边戏法一样从身旁的袋子里拎出一个橙黄色的饭盒,盒子上面印着哆来A梦的卡通图案,小巧精致,显得异常可爱,宋宁远这样一个大男人拎着,确实有些滑稽,“酱鸭脖!我妈妈的拿手好菜!”他把饭盒的盖子掀开,里面金黄而带着鲜美汤汁的鸭脖呈现出来,葱花和鸭脖爆的刚刚好,香味随着空气溢出,弥漫了整个车厢。沈一婷晃荡了一下午,看到这样的珍馐美味,顿时觉得胃里已经难以抵挡。

“总经理,申请去总公司的表格我没有填。”沈一婷赶忙承认,事实上,她也根本不想去什么总公司。

萧子矜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咬牙切齿的骂了自己这么一句,转身就走,他愣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走的那么快,坚决而有力,他每次看到她对着蒋忠诚的眼神,都带着一种柔和和体贴,笑起来也那么好看,可他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她看自己的眼神,都带着一种凌厉和厌恶,有时甚至是一种视而不见,象是掠过某种障碍物。

“忠诚,你看看谁来了。”蒋母柔声对着门里的儿子说,声音中略微有些颤抖和鼓励。

宋宁远也侧过头来看着她,见她眼睛里一片忧郁,暗藏着一些看不见的担忧,就这样定定的看着她,看了好久,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不是也不关心陈莎的事吗,那这个蒋什么的,象你说的,只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为什么非要翻出来?”

沈一婷看着宋宁远,努力拨开纷繁的思绪,终于咬着牙点了点头:“好,我去……”

宋宁远靠着椅背,稍稍侧转过身子看着她,那眼神里竟然有种担心和不易察觉的依赖:“一婷……”

“打印材料呢,哪有你这么好命,游手好闲的也能拿着国家的钱,还有这补贴那补贴,象我这种苦命的孩子,只有每天累的跟孙子似的还要被你笑话……”沈一婷语气酸酸的,故意拉长腔对着宋宁远说。

可惜第二回约好的时候,只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来和她见面,他家里的其他人似乎还存着芥蒂,没有再出席这样的场合。那小伙子竟然丝毫不介意她第一回的失约,脸上始终挂着笑容,穿着一身干净得体的西装,连领带,皮鞋,甚至袜子都搭配的相当好,看来是刻意修饰过才出门的,高高的个子,衬着这身行头,显得很是有型。沈一婷很惊讶他弄的这么庄重,不禁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番。这一打量,让他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尴尬的挠了挠头:“我,我其实长这么大只穿过三回西装,第一回是应聘的时候,第二回是上回说好跟你见面的时候,第三回就是今天……”

“呦!这可难喽!”那中年人面露难色,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看着周围过往的拖拉机和三轮车,“没啥正经的车到那!不过每天中午有辆拉饲料的拖拉机会过来!你跟着那车走兴许行!”

沈一婷此生头一次坐拖拉机,颠簸程度严重出她的想象,驾驶仓里没处坐,她打着一把遮阳伞坐在后面的饲料袋上,山路比公路难走十倍不止,晃晃悠悠的让她把吃下的一碗面又全吐了出来,她心里一边咒骂着萧子矜,一边强撑着继续坐车。直到下午才终于到了王家村,提着自己的旅行包,她觉得浑身都要散架了,看着夕阳横斜在山头,红的几乎把整个村庄都染了,放眼望去都是田野和大树,一条悠长的河流蜿蜒的穿过村子,从远处能看到村落积聚的地方烟囱里还冒着炊烟,美好的景象稍稍缓解了她疲惫委屈的心情。按照地址找去,好容易才打听到那个叫王开富的家里。

敲了敲老式的木门,听着里面鸡犬声,大声的询问着,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光着背坐在院子里的一棵大树下,手里摇着蒲扇,脸上皱纹颇多,头也全白了,看到沈一婷的样子,不禁很是诧异:“你找谁啊?”

“请问萧子矜是在这里吗?”沈一婷觉得自己的脸一定被晒的通红黑,疲累程度不亚于刚跑完马拉松。

那老头看出沈一婷一定是从城里来的,这打扮和感觉,让他丝毫不敢怠慢了:“你是来找他的啊?快进来快进来!他跟我们家小豆子正在河边玩呢吧,你先坐,我去给你找他去!”

沈一婷没敢坐,放下包随着那老头一路找到河边。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象下饺子一样在河里扑腾着,笑声传的很远,微波粼粼的河面上,简直是一派原始娱乐的景象,一些年纪不大的男孩子光着屁股就下了河。

“小豆子!”那老头拿着扇子车开嗓子在河边喊了起来,“把你萧哥叫过来!有人找他!”

隔了片刻,沈一婷远远的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从河边跟着一个孩子走过来,只穿着一件大裤衩,光裸的精壮的上身被晒的黑黝黝的,在夕阳下显得线条分明,嬉笑着揪着那个叫小豆子的孩子的耳朵,正是萧子矜,这种形象和平时的他差别很大,不仔细看差点没能认的出来。

沈一婷记得那次萧子矜看清楚是她来的时候,几乎傻住了,愣愣的站在那里,没有第二个动作。萧子矜做梦也没想到是她,他已经使尽了一切办法想讨好沈一婷,能用的手段都用了,可她决绝的不肯理睬他,他几乎已经放弃了,可她却不远千里的跑来找他,红红的夕阳照在她的瞳孔里,反射出红红的光芒,让萧子矜觉得那颜色异常耀眼,心里漾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惊喜。

对于在王家村的那些日子,后来一直在沈一婷的脑中回放,有时候她甚至会闪出一个念头,那时候的日子,她是不是也有那么一点喜欢过萧子矜,倘若不是,她也不会时不时的想起和他在一起的时候。

“沈一婷!太阳都晒屁股了!再不起来小豆子都要笑话你了!”萧子矜扯着嗓子在门外大声喊着,把睡的正香的沈一婷从梦中吵醒了,她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看了看时间,才早晨六点钟不到,萧子矜每天都会象闹钟一样来敲沈一婷的房门,而且替她把一天的活动安排的满满的,她想不到在王家村那样的穷乡僻壤竟然也能过的那么充实。

每天被他拉着满山遍野的跑,村东河里的鸭子,村西山上的羊,沈一婷那段时间觉得自己比赶鸭子,放羊的人数的还要清楚。池塘里摘莲蓬,田地里偷瓜,下河里摸鱼,草地上捉蚂蚱。有时候她真觉得萧子矜幼稚的可以,找乐子的方式五花八门,来了一趟乡下,本来是他爷爷打算让他吃点苦,受点教育,可最后他却象个仙人掌一样,在哪都滋润。

“人活着就要高兴!没高兴的事儿自己找,人人都象你一样顶着一张谁欠你二十万的脸,这日子还怎么过?”萧子矜躺在树下,脸上盖着一张碧绿宽大的荷叶,说话间叶子随着频率而抖动着。

沈一婷一把将叶子从他脸上拽了下来,气的直瞪眼,看着他悠闲自在的样子,竟然还哼起了歌,伸手狠捏了他的鼻子一把:“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没心没肺?!我还骗我爸妈说是和几个师兄弟姐妹的一起参加青年志愿者的暑期活动,事实上我到这个穷山恶水的地方是来找你这个猪头!结果还被你笑话!”

沈一婷赌气的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杂草,快步朝山坡下面走,没走几步就感觉有人从后面住一上来抱住了自己,她这才感觉到他身体是滚烫的,胳膊绕到前面箍的她紧紧的,象绳索一样让她怎么也挣脱不开,他用力将她的身子扳过来,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插进她的头里,迫不及待的吻了上去。

沈一婷不知道他在什么疯,用力推他,死命的推,却无论如何也推不动,他灵滑的舌头伸进她的口中于她交缠,攻城掠地的气势让她节节败退,夏天炎热的气息混杂着胸中的惶急,她觉得难受极了。长长的吻过后,两人都气喘吁吁的不能平静,而萧子矜那天一反前些日子的悠闲和满不在乎,象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你为什么要来?!”他忽然冲着她吼道,空旷的山野,声音传的很远,“你不是看不起我,讨厌我,觉得我卑鄙吗?!你已经当众拒绝过我,恨不得跟我老死不相往来了!你都把我的自尊伤没了你知道吗?!现在你为什么又来了?!”

沈一婷觉得自己的心扑通扑通跳的异常剧烈,脸上象火烧一般,她不敢直视萧子矜灼灼逼人的眼睛,平静了片刻,终于开口:“我是来找你的,专程来找你,想来看你,就是这样!我没想到原来你不想让我来,既然这样,我回去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就回去……”

萧子矜见她转身就要走,急的从后面一把拉住她,将她重新拽进怀里,死死的不肯放手,瞪圆了眼睛,牙也咬的咯咯直响:“你敢走试试?!来了就不许走!我不让你走你永远都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