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下午王要考试,他邀请我们去他的学校参观漂亮姑娘。参观自然是随机参观,但是我和健叔觉得参观了也没有很大的意义。健叔虽然平时很生龙活虎,但其实很沉闷,连向陌生人问路都成问题,再加上现阶段和残疾人没什么两样,除非碰到母爱特别强烈的姑娘,否则去看了只能干着急。王的意思是这没有关系,只要说“走,姑娘,我开车带你兜风”,基本上就能兜走了。但是王对现实的认识也很深刻,说因为自己开的是桑塔纳,所以理论上只能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吃吃饭,展好了最多牵手,如果是帕萨特或者是雅格就可以有更深的展,如果是奔驰或者宝马,那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姑娘很干脆,说:“没有。”

周围的人纷纷围过来,七嘴八舌问有没有事情。看手肿那么大以后,队长话了:“王,你把人送医院去。”

这人以前很执著,觉得自己这工作要靠手机短消息让别人知道,于是就一个号码一个号码地短信,而且每个号码都是自己将内容重新输入一次。几个月下来,他成为了全中国短信最快的地痞流氓。健叔帮他成功地在电脑里把消息群了,因此那人感激不尽,说有生意一定叫上我们。不想他第二天就上门来,说有生意,一人一千,问我们干不干。

老板说:“没问题,只要你站着别动,信号绝对好。”

说完就往寝室走。

健叔说:“你的生命跑了。”

那家伙忙说:“算了算了,她也不理解艺术。没关系。来来来,你们两个站这儿,对对,站紧一点。”

在他的指挥下,那两个背自行车轮胎的家伙站在健叔的两只鸡旁边。

周围渐渐走过一些人,对着这两胎四男十鸡指指点点。健叔也特别尽兴,还时不时把鸡举起来。他们的行为艺术终于吸引了一个学生,那学生蹲下身久久凝望,然后问健叔:“你这鸡怎么卖啊?”

健叔说:“二十。”

那人摇摇头,说:“太贵了。”

说完走到那个有八只鸡的家伙身边,问:“怎么卖啊?”

那家伙说:“我们在表演呢。”

那人后退三步,终于看见全景,忙说:“对不起,对不起,我还以为这补胎的边上有卖鸡的呢,对不起。”

健叔问:“这要演出到什么时候?”

那人说:“我们这个演出还加入了‘夜色中的大地和最终的黎明-的情节,到明天天亮的时候我们就可以……”

还没说完,健叔就站起来,“嗖”一下跑了。

我跟在后面说:“健叔,没想到你跑得还挺利索。”

健叔说:“你看这孙子要我站一个晚上,不跑不行。”

我说:“你不用跑啊,你跟那人说就行了,本来就是开开玩笑的。”

健叔说:“不跑不行啊,我手里还有两只鸡呢,要改善伙食。”

我说:“哦,那赶紧,你跑得动吗你?”

我们大概狂奔了一分钟。我转头一看,现那摊子离开了我们大概十米。

我说:“健叔,你跑太慢了。”

健叔说:“不行了,拼命了。”

我听到身后忽然一阵老母鸡叫,感到大事不好,回头一看,那家伙果然裹着八只老母鸡就追来了。那铺天盖地鸡飞狗跳的阵势把我和健叔吓得呆站在原地。

健叔忽然清醒了,把鸡往我手里一塞,说:“你跑得快,别管我。”

我还没来得及感动,那家伙就扑我面前了,面目狰狞地说:“我还以为你要即兴表演呢,原来是要跑。”

健叔火了,说:“谁他妈要偷你的鸡啊,我他妈演出难道没有出场费吗?”

那家伙说:“不是说好了这是义演吗?”

健叔说:“义演也要出场费的,你没当过歌星吗?”

那家伙说:“我没钱。”

健叔说:“知道你没钱,这不拿了你的鸡了嘛!”

那家伙说:“那鸡演出后要放生的。”

健叔说:“放哪儿不给抓了吃啊。”

那家伙说:“别人吃我不管,反正我没吃。”

健叔说:“有本事你管那十只鸡到老死啊,保护起来啊。”

那家伙说:“这怎么可能?”

健叔说:“是啊,你看,你把鸡放了,让别人吃了,还不如让我吃了。”

那家伙说:“不行,这些鸡不是鸡,在这个团队里大家都是平等的。”

健叔说:“那这些是什么?”

那家伙说:“这些是演员。你怎么能把我们的演员吃了?”

健叔一怔,想半天说:“是啊,你看,你一会儿把这些演员都放了,让别人吃了,还不如让我吃了。”

那家伙说:“这和我们这个团体的形象很不符合。”

健叔说:“你看,我也不算是你们这个团体的,我是群众演员,那些鸡也是群众演员,你们呢,是艺术家。群众演员吃群众演员,这很正常的。”

那家伙说:“总之不行的。”

健叔说:“你怎么这么啰嗦,那我白演了?”

那家伙掏了掏兜,说:“我只有二十块。”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说:“兄弟,你看这样,这鸡呢,你反正也要放掉,我们呢,就抓回去两只,我们也不吃,吃了多没意思,几口就没了,我们养着。你看这个兄弟,手脚都不利索,医生说要多吃鸡蛋,正好,这鸡也能下鸡蛋,我们就吃鸡蛋你说行不行?”

那家伙考虑半天,没说话。

这时候,刚才被我和健叔骚扰过的那位姑娘又缓缓走过来。健叔手里拎着两只鸡显得手足无措。姑娘走到那家伙面前,一拉手问:“阿雄,怎么了?”

我和健叔同时明白,原来这姑娘是这位叫阿雄的艺术家的女朋友。

阿雄说:“没事的,没事的,他想拿走我的鸡。”

姑娘说:“不是说这是用来表演的吗?”

阿雄说:“是啊,他帮我表演了一会儿,说要把鸡拿走。”

健叔在旁边挠头插嘴说:“吃鸡蛋,吃鸡蛋。”

姑娘温柔地说:“你看,人家也帮你表演了,也不是要吃这个鸡,你就给人家吧,啊?别那么固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