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我走近了水库,正出神想着事情,这时竟看见水边的草地上有三炷正燃着的高香,佛寺特有的香味弥漫在四周,又增添了几份诡异。

“我们三个是好朋友,陈十万和余雨雨是……男女朋友关系,他们出事时,我还不知道他们来过这里。今天唐紫月老师不是组织同学去看望陈十万的妈妈吗?我顺道整理了陈十万留下的东西,其中包括手机,后来我……”毛猫猫吞吐了一会儿,继续道,“后来我觉得他的死不对劲,偷看了他手机里的内容,原来前几天他和余雨雨过短信,说他晚上要去彝山渡场的废弃小楼见一个人,如果情况好的话,他就能知道日本的雷电战机被冲到哪段江道里了,还能想办法跟市政府的人捞点钱,给他妈妈治病。你们知道的,现在镇上要展旅游业,要是有人捞起那架飞机残骸,学校肯定会奖励,政府也会的……”

我们争吵起来时,房间就忽然砰的一声,像是有人踢到了地上掉落的砖块。我和岳鸣飞的声音戛然而止,一齐望向角落,这时就看见一个人跑过对面,躲进了一个房间里。这里的房间都没有锁了,挡不住我们的。除非那个人是鬼,能够凭空消失,否则不可能逃走。这一次,我怕错失良机,追得很紧,岳鸣飞跟在后头,看不清路,跌了一跤。

“黄丁意,这半把钥匙你收着吧,别搞丢了,也许哪天我们可以凑整了,打开一座金库呢。”岳鸣飞对我说。

“黄丁意!你今天打我电话,有什么事吗?”唐紫月把我叫到一旁,坐在学校树林里的石桌上。

“等我回到渡场可能已经很晚了,你现在一个人去找秦望他们也不方便,不如等明天……不过明天是五一劳动节了,估计只有值班的警察在吧。”我头疼地道。

“啊?”我愣了愣,结巴道,“噢……好……”

我和岳鸣飞先是愣住了,然后面面相觑,觉得这话非常有道理!回想起来,最近的事的确很诡异,也很恐怖,就像是单纯地为了吓唬我们,可为什么要那么做?最大的谜团应该是“为何必须这样进行”。之前的我们就跟三流恐怖小说家一样,只知道去思考什么最恐怖,怎么最吓人,却忽略了实施这一切的“必要性”。

88725舟桥部队?这编号的确是彝山渡场的前身编号,既然日志上写到了,又那么旧了,不大可能是作假。再说,日志埋在土下,作假给谁看?要是没人挖出来,它就要化作春泥更护“草”了。唐紫月见我点了头,她就继续看下去,一页的纸记录了不多,一会儿就看完了。我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哪知道唐紫月却告诉我,那一页后面还记载了一件很奇怪的事,那就是有人在打捞武器时,除了捞起粽子,还有人看到漆黑的水下有红光游动,并撞见了一个非常巨大的水下怪影。

唐紫月见我有所怀疑,她就告诉我,唐二爷找她咨询法律时,郑重其事,不像是闲聊的那种。今天,唐紫月从苗梨花那里得知,唐二爷被定性为意外事故死亡,她就怀疑是不是有内幕。换作以前,唐紫月可不敢夜里独自跑到山中废墟,只是那天她没时间见唐二爷,然后唐二爷就死了,这事让她深深地自责,不搞清楚就吃不香,睡不好。

我看着金乐乐又走回办公小楼了,心里就想,苗姐?对啊!渡场不是每个人都在食堂里的,还差苗姐不在。苗姐叫苗梨花,是渡场的二把手,因为是女性的关系,只做到副场长的位置,两年前她嫁给彝山师院的一位教师,然后搬出了这破烂的老院子。渡场平时没什么大事,不需要坐班,也没人会管,苗姐基本一个月只来一次,属于吃空饷的主儿。

“我劝你还是把它放回水库那边吧,没准真是鬼在作怪,你何苦操那份心。”岳鸣飞确定此事与他再无瓜葛,便打开门走出去,不再理会。

我一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唐二爷在出事前居然跟师院的老师咨询过法律事宜,渡场的人怎么会跟法律扯上关系了?当然,只要是人类都会与法律有关系,可不是每个人都要去咨询的。根据唐紫月的说法,唐二爷想问如果个人要公布机密文件,这行为算不算犯法,那会不会就是他被害死的原因?

夜空的月亮被一朵乌云挡住了,水库原似一潭墨汁,此时水下竟有一团红色的光在闪烁着。那团光在水深处,我们看得不清楚,分辨不出那是什么东西在光。彝山水库不是大海,底下不可能有奇珍异宝,顶多有几具尸骸。我惊讶地望了一眼,心中便想,江底的尸骸沉积肯定很多,那是不是鬼火?可没听说鬼火能在水下烧起来,这不符合科学。

这时的我虽然害怕,但又觉得世界上没有鬼,思想挣扎了一会儿,前面也没动静了,我就悄悄地猫着身子摸过去。水库管理处的房子烂成一摊泥了,不知道那个人进去干什么了,现在人不见了,是不是回去了?我一咬牙,胆子壮了起来,便直起了身子,大摇大摆地闯了进去。

韩嫂见我们回来了,便跑来说出事了,叫我别怪她。我以为韩嫂要说唐二爷的事,刚想告诉她自己知道了,却听到她说,氧气瓶不见了。我意外地“啊”了一声,忙问怎么不见的,韩嫂就答她不知道,当时把氧气瓶放在桌子上,离开了一会儿再回来就不见了。

死尸穿的衣服是舟桥部队的工兵服,我在渡场办公室的墙上见过那群工兵的合影。可惜,我认得那身衣服,却不认得那个人,看到胡队长那么激动,下意识地就想,是不是见鬼了。我刚来彝山渡场那阵子,他们经常跟我讲鬼故事,说彝江多么不太平,年年淹死人,一度吓得我夜里不敢出门。

这时,岳鸣飞瞥了一眼,脸色陡变,奇道:“这瓶子不是应该在水库底下吗?你怎么……”

渡场和师院都在彝江边上,20世纪80年代前,渡场外面还有一座码头,后来改迁去别处了。师院的大学生很喜欢来渡场外面的江面游泳解暑,一是这边水清,二是打捞员都住在渡场里面,他们大喊救命的话,很快就能被救上岸。

走了一会儿,我们路过学校的老图书馆,那里面亮着灯,已经恢复了正常的开放。说起来,当年我念书时,极少去老图书馆,但那却是学校里最有民国风味的建筑,据说是浙江大学后来出资兴建的。正是由于这关系,学校在新建图书馆时,才没有拆掉那座老图书馆,依然让它保持开放。

老图书馆被一片树林围着,我看见后想起了毛猫猫在废弃小楼说的事,随即就跟唐紫月讲了一遍。听完那些话,唐紫月一个劲地叹气,说那些学生真是顽皮,因为那些事,他们的班主任被重罚了,连她都险些遭殃。好在学生的父母没来学校闹事,否则他们这些老师都要被加重处罚,以平息死者家属的怒火。

谈话间,我们已经走到了化学系的实验楼前,学生在夜里很少到这边来,鬼故事就属于实验楼最多了。我抬头一看,三楼只有一间实验室亮着灯,其他都灭了,路灯也不够明亮,真不知道唐紫月为什么选在晚上解决日志的事。

“这件事只能晚上进行,我怕其他同事会看见,白天人多眼杂。”唐紫月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上楼时就忽然解释。

“还是你考虑得周到。”我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