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看就点亮灯烛,已经四更了,杨家少主早起读书不会惹人怀疑的。”

“……哼。”刘默彤强忍下怒气,无奈地苦笑了一声,神情万分沮丧地说“现在想收手也晚了。”

沈笑却不慌不忙,他端着烛台领着刘默彤穿过正屋hòumén,来到后院的柴房,指了指火塘边的小胡凳,示意刘默彤坐下说。

石雄满脸是笑,话未说完,就听到了一声闷哼。

杨宅不算大,内外有三重,沿着一条夯土铺砖的甬道一路行去,正面有座殿堂,样式类似微缩版的昭德殿,是为杨宅正堂,正堂左右两侧的围墙上各开了一道小门,从左手小门往里,就是杨宅后院,即杨家主人的起居之所。

李老三对她是又敬又怕。

“去不得,去不得啊。”胡八在心里嘀咕着,“谁爱出头,谁去,净街使是肯定会视而不见的,顶多马后炮过来盘问一下,装装样子,平rì受我那么多孝敬,能把我怎样?”

李家在丰邑坊也算是大户,人口多,城外有田庄百亩,城里有铺子几间,还有人在衙门当差做小吏。说起来也算是中上人家了。

“人家还是天子敕封的平山子呢,这你知道吗?”

累也得先忍着,生活就像开公共汽车,刚出这一站就得奔赴下一站,容不得你磨叽。磨叽了是要挨骂的。

想通这,他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忙应道:“多谢指教,我知道怎么做了。”

“嗯,你看这天干物燥的,我,我肯定是水喝少了。”李煦用手帕捂着鼻子,极力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自然不能是抢得美姬的将士,那样乱哄哄的成何体统?

只有极个别家世不凡、见闻广博的女子,意识到了将要生什么。

此刻距离红毯不到十丈,场中的舞女,身上钗、簪、梳、篦、眉、贴纤毫可见。

“心里堵得慌吧,其实我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心里也不痛快。嗨,你曾为贱奴,我也做过部曲啊。这‘散花福’散的是美姬,其实也有散贱奴的,在边军里是常有的事。你说咱们要不是运气好,熬出来了,说不定也让他们给散了。”

从传奇里走出来的李煦,一时半会儿还摆脱不了“太监即公公,公公即太监”成见,虽然他隐约地记得这个时代的太监似乎并不被称之为公公,甚至连太监也非他们的名号。

我李老三活了三十多,以前都算白活了,要不是遇到这个福星,后三十年也得白活。

闻听李煦这话,他稍稍怔了一怔,眉头略微蹙起,但眸子里的笑意非但没有丝毫减损,反而更浓更盛更真。

眼前的国宴,再也提不起半点胃口,酒喝在嘴里酸溜溜的,传说中的宫廷玉液酒……还不如老白干、二锅头够劲。

至于两个时辰以后嘛,那时候宴会已经散了,他爱怎样怎样。

四下里一寂,数十道目光齐刷刷地shè在李煦身上:此辈究竟何人,刚刚一位亲王才来找过他,这会儿一位正五品的御史中丞又来找他,听他这口气竟是十分礼敬。怪哉,怪哉。

没奈何,李纯只得授意承旨学士以防患恶兽伤人为由,奏请天子下旨不准宫外生兽进宫来,才断了李湛这条财路。

这种人天生就是长着逆毛,逆毛就不能顺着捋,得想辙出奇制胜。捋的好活命,捋不好喀嚓挨一刀,一了百了。

两个太监顿时就是一愣,对视了一眼,腰就弯的更狠了。

李老三骑着马得得得地赶了过来,指着前面的城楼,说:“瞧见没,芳林门,进去左拐就是太极宫。唉呀,这真是天恩浩荡呐,一回来就能进宫觐见天子,几世修来的福分。”

李老三这番话要是出自石雄之口,李煦是一准不会相信,也不知道这个石雄是不是历史上那个赫赫有名的晚唐名将石雄。李煦总觉得这家伙不像是个将才,倒像是个爱搬弄是非的狗头军师。

“哦,说下去。”

李煦认真地点头说:“大哥,我记住了。”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巡逻的公差比较有威势的缘故,那帮拎着棍棒四处乱窜的家伙,真敢打人呀,一棍子下去瞧人脑袋瓜子开了花,还不罢手,非得打个脑浆喷shè,方才甘心,你们就不怕让人摄了像放到网上去吗?

眼前这个女子从名分上说现在就是自己的人,想怎么着她就能怎么着她,旁人包括她自己都不会有什么意见,可是……还是忍忍吧。

李老三在小姑娘的翘臀上狠捏了一把,喝道:“什么李乐师,老子没听过,还不快去。”望着小姑娘慌慌张张离去的身影,李老三心里嘿嘿一笑,暗道:“不是冲着你们李乐师,老子还不来呢。”

他们也不打你,也不骂你,甚至都懒得刁难你,就是不让你跟管事的沾边,没有管事的关照,自己何来出头之ri?

其实也无所谓,有了这三天的铺垫,老夫人已经在内心深处接受了假杨赞是自己孙子这个事实,纵然此刻露出点马脚,也无伤根本。

边疆立功归来,又被授予了官职,来道喜的人是免不了的,迎来送往的事,自然只能由杨家的嫡系子孙“杨赞”来担当,如此浑浑噩噩的忙上大半天,不等到有闲暇,刘默彤又该登场了,领着一帮兄弟来拖杨赞出去饮宴。

石雄一脸尴尬,捏了捏鼻子,不吭声了。

“拖,唯一的办法就是先拖上一拖,找机会慢慢地把四弟的死讯透露给老夫人。”石雄脑子到底还是快,急切之下还是想出了对策,“眼下得封锁四弟的死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免得有人把消息传回长安,让老夫人知道。”

用金翎箭shè杀染布赤心的正是刘默彤,箭矢从染布赤心的左侧太阳穴钻入,贯穿他的颅脑后从右太阳穴穿出,染布赤心一声没吭,就跌落马下,魂归西天。

众人拱卫的那名沙陀武士骤然跌落马下。

唉!且顾眼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