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又糊弄过一夜。

除了瞎眼的杨葛氏尚有几个走动的故旧,杨宅门前当真可以罗雀。这样的一个人活着也是死了,只要身边的几个熟人不说话,则他的死将永远是个迷。

“呵呵,我是这样想的,老夫人双眼失明,看不见儿子的模样,那么平素只能凭声音来认他,当然了,儿子站在面前她还是可以用手去摸,用鼻子去嗅。”

杨赞自幼失怙,是由祖母杨葛氏一手拉扯大,身为已故靖边侯的唯一骨血,杨葛氏一直珍若xing命,捧着怕跌,含着怕化,十四岁的大小伙了还跟祖母睡一间屋子,几时吃饭,几时睡觉,几时读书,几时会客,甚至几时出恭,几时起夜都被祖母安排的好好的,管的死死的。

染布赤心疑惑地问道:“关中不是有粮食源源不断地运来西北吗?他们有重兵护送,我想劫粮,试了几次都失败了。”

冲入葫芦谷的沙陀骑士马不减,如风卷残云般追赶着十余骑唐军,一路杀到了葫芦谷的谷底。前方已无路可退,十余名唐军士兵,折还马头,开始排列阵形,他们的箭已经shè完,现在只能靠手中的刀与沙陀人做最后搏杀了。

经过了大风大浪,哥,淡定了,跟你们这帮小子置闲气,哥还不如打个盹呢。

“斑斓虎”姓虎,刺了身好纹绣,江湖上的人抬举他,就赠了他这个绰号。战争断绝了关中通往大漠草原的商路,麟州城里百业衰败,但这丝毫没有影响“斑斓虎”虎老板财。

李老三扶着自己的那张烂脸,嗤地一声冷笑,说道:“麟州的马再好,能好过咱府中的神龙驹?怯——”

尽管他事先已经做了措施,最后一个字还是牵动了脸上的伤口,疼的他呲牙咧嘴又无可奈何。

“这三小子下手也太狠了,真往死里弄啊。”李老三愤懑地嘀咕道。

“不过我很喜欢。”他又没廉耻地咧嘴笑了起来。

“葫芦谷”口那顿打自己固然挨的有点冤,不过也没算白挨。打是亲骂是爱嘛,有过这番折腾,从此大伙就是自己人了

称兄道弟固然高攀不上,做几位公子哥的“贴心人”总没问题吧,有了这几个大靠山,这大唐的天下还不由着咱横着走。

李老三9风得意,不过为了照顾烂脸的感受,这次他忍住了,没笑。

小石头觑得他黑着脸,怕他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忙小声地辩解道:“哥,这骡马市里不卖马,它是卖……”

李老三没等他把话说完,骤然把眼一瞪,火气又上来了:你个小石头,要不是看在我们公子爷幼时喝过你娘几口nǎi的份上,老子早一脚踹你个肠穿肚烂了,骡马市不卖马他娘的还卖人不成。

小石头瞧李老三脸sè不对,心里也着了慌,有心把话挑明,看着四周人多又不敢开口,可是不说吧,这黑汉xing子一上来,说不定一脚就把自己踹歇菜了。

磨叽了一会,他决定搏一搏,于是硬着头皮踮起脚尖,趴在李老三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李老三闻言先是一愣,继而眉眼就笑开了,疼的他又好一阵吸溜。

摆平了自己的那张烂脸,他抹头给了小石头一巴掌,又抬起牛皮靴在他屁股上不轻不重地踹了一脚,嘴里骂道:“早说啊,害我转了一天。”

小石头挨了打,心里却很高兴,都说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是路人,自己出身寒微,文不能提笔,武不能跨马,凭着老娘的厚脸皮才在国公府里讨了个差事,可自己到底是个外人,又无银钱孝敬,李老三这帮家生子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他们也不打你,也不骂你,甚至都懒得刁难你,就是不让你跟管事的沾边,没有管事的关照,自己何来出头之ri?

都说交情是处出来的,不处那来的交情?你李老三不跟我处,我偏粘着你,死皮赖脸地我跟着你,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不怕没有那一天。

机会还真来了,因为要给公子爷置办礼品,李老三不想让自己的那帮狗肉兄弟知道,大伙都办一样的礼物那不就没意思了吗?

因此这次出行时他除了心腹黑虎、王武两个外,其他人一个没叫,黑虎、王武两个在府里没根基,跟上面说不上话,不会跟自己争宠。

当然考虑到黑虎、王武两个喝酒在行干事不行,李老三临时决定再选一个能干的生面孔给自己跑腿当使唤人。

他相中了小石头,这小伙子根底清白,平素对他又很巴结,是个可用之人。

小石头终于时来运转,攀上了李老三。这一天下来,他真把李老三当亲爹一样巴结,有求必应,言听计从。功夫不负有心人,李老三终于开恩打了自己,瞧这又打又踹的,这是把自己当兄弟看了啊。

正是看到有门,小石头才不怕犯忌跟李老三提到了骡马市,地方是个好地方,可这种地方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这就像领着大舅哥逛窑子一样,祸福难测啊。

不过小石头最后还是下了狠心:“娘的,老子豁出去了,今儿要不把你彻底拿下,老天都要厌弃我。”

都说这麟州的女人个个都是噬魂吸血的妖孽,还真是有七八分道理,你看她们个个细腰肥臀,肤白如玉的好皮囊,再附上那难以言喻的风情,任你是金刚之体、铁石心肠,栽在她们手里也让你骨肉俱销,神魂俱散。

乱世之中,西北百业凋敝,唯独麟州城繁荣昌盛,究其原因,有人说城里的数万人口都靠流花坊的姑娘在养活呢,这话说的虽有失偏颇,却也难说全无道理。

流花坊位于麟州城西,坊内十字街口就是麟州有名的骡马市,这骡马市过去买牛卖马,现今卖人,白天卖奴隶,晚上……谁去谁知道。

白天这里就是纵横两条土街,其中一条年久失修,几近废弃,除了买奴的客商,贩奴的人贩子,连个鬼影子也见不到一个,可是一到晚上,就象是用魔法唤出来的一样,眨眼之间就是人山人海啊。

围绕在骡马市四周的那些墙壁斑驳、门庭冷落的客邸、旅舍忽然摇身一变,竟都成了花红酒绿的娼院、乐坊,令人恍惚间如升天堂之叹。

按说麟州城也不过就三五万人口,这其中驻军还占了一半,那来的这许多客人光顾呢?究其原因,就不得不说这麟州的娼院、乐坊与别处的不同之处了。

骡马市的姑娘和骡马市的牛马一样是用来买卖的,而且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客人到店里来玩,看上哪个姑娘,按照标价牌上的价格放下银子,随时可以把人带走。

在一般的娼院、乐坊,客人虽也可以给中意的姑娘赎身,但那得有两个前提条件:一,人姑娘愿意让你赎身,二,东家肯放人。其中的复杂难办,常令人望之生怯。

这些在麟州骡马市全不是问题,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明码标价,相中哪个,一手钱一手人,银讫两清,干净利索。

麟州的骡马市为何有这么多姑娘,没人说的清,只知道在这儿什么样的美人都能找到。白的、黑的、黄的、半白的,半黑的、半黄的,半黑不黄的应有尽有,契丹女、回鹘女、沙陀女、吐蕃女,奚人女,室韦女,坚昆女、突厥女、渤海女、百济女、东瀛女、阿拉伯女、拜占庭女……

不怕寻不出,就怕你没有想象力。

说什么长安平康里是美人窝,游过麟州的骡马市再去逛平康里,就是没读过书的也要吟一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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