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机密调戏潘金莲不成,被武松打倒之后,自视为奇耻大辱,一边派无头蛇和地瓜鼠继续跟踪武松和潘金莲,一边便派人去调查武松的底细,很快就知道,武松和哥哥武大刚从乡下来到清河县,武大在下河街卖炊饼为生。

武松自己呢,也可以在打虎扬名之后,继续被阳谷县的知县赏识,逐步高升。凭借武松的本领,或许不难为朝廷建功立业、博取功名、流芳百世,而用不着再去江湖上流荡、去二龙山落草。

武松一边狂抽,一边观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些恶奴突然变得如此迟钝了?目光一扫,才发现,原来是潘金莲从茅棚里出来了!

武松当然没有办法原谅潘金莲与西门庆勾搭成奸、谋杀亲夫武大郎的恶行,但这也进一步促使他更加想要帮这一世的潘金莲改变命运,让她少受些压迫伤害,这样她人性中邪恶的那一面,也许就永远不会被释放出来。

潘裁缝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女儿和武松,但兀自悲愤不已,长叹一声,枯瘦的脸上流下两行清泪,道:“女儿啊,他哪里是救你的命啊!他刚才居然敢与张府的跟随动身,得罪了二管家,他们岂会善罢甘休?这一来张大户更加不会放过你了,他这是把你推进了火坑啊!”

茅棚里,还有一股浓浓的挥之不去的药香,显然是家里有人长期煎熬药材之故。

当然,现在不是探讨这个问题的时候。武松仔细为潘金莲检查着受伤的脚,潘金莲无法拒绝,只好含羞隐忍,满脸通红如血,更增无限娇媚,让武松也不敢看。

不料,他这一说,潘金莲突然眼眶一红,泫然欲滴,宛如带雨梨花,道:“奴的父亲,十几年前,就不能再做裁缝了!”

两个泼皮也不多说,双双上前,就来抓扯武松。

武松暗道:这么巧,原来她真的就是潘金莲。

想到这里,武松就有了主意。他出了家门,独自来到了清河县街上。首先信步来到了下河街,这是清河县最繁华的地段之一,哥哥武大郎就是在这里摆摊卖炊饼。武松牵挂着哥哥,想看看他初来乍到做小生意,情况怎么样。

况且,在这一世,是大宋时代,男子汉大丈夫讲求的是安邦定国、行侠仗义,而不是经商牟利。

前世他读过《水浒传》原著,也看过《水浒传》影视剧,对于自己最崇敬的武松的事迹,自然比较熟悉。现在,自己长得高大孔武,哥哥武大郎却长得无比矮小丑陋,以卖炊饼为生,这一切,显然是和《水浒传》原著里写的一模一样了。

“什么?你说武松特别富有柔情、尊重女性?他杀了潘金莲,还杀了玉兰,简直是女人的杀星,这难道还能说是富有柔情、尊重女性吗?开玩笑也不是这么开的吧?”

这一来,开始想抓武松的捕快们不由得面面相觑。副都头胡勤看向指使他们抓捕武松兄弟的马机密。

自从知县到来后,马机密作为县衙小吏,不敢再出声,一直冷眼旁观。这时,见知县把武大放了,还格外厚待武松,他面色铁青,却强作欢笑,拿出一吊钱来,道:“既是知县老爷出面,此事只好暂时不论。兄弟们都辛苦了,且去喝杯淡酒罢!”

捕快们这才又欢喜起来,个个道:“自来都说,衙门里马机密最够朋友,从来不会亏待我们这些兄弟!”

胡勤和马机密狠狠看了一眼武大郎,带着捕快们走了。

围观看热闹的百姓,有的便也散了,有的特别喜欢八卦的,却上来向武大郎问这问那。而在衙门对面的一个小茶楼上,靠窗边坐着两人,正是本县的县丞姜后和主薄黄历。

姜后四十多岁,面容清瘦。黄历不到四十岁,却是脑大肚肥,脸上油光发亮,让人一看就觉得恶心。

按理说,刚才知县大人在下面处理问题,他们两人作为知县的重要副手,也应该赶快下楼去陪同协助,这才符合官场惯例和礼仪。但这两人却藏身在窗帘之后,并没下楼。

等徐知县带着武松进了衙门之后,黄历便问姜后:“县丞大人,咱们这位知县老爷的为人,你我最清楚不过。他这又唱的是哪一出啊?”

姜后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轻噙了一口,却不说话。

黄历从桌上碟子里抓起一块糕点,塞进自己嘴巴,却自问自答,边咀嚼边说:“县丞大人,你是清河县最聪明的人,在你面前我也就不卖关子了,咱打开天窗说亮话。现在,清河县的形势就是三国演义,知县老爷是外来的强龙,我王某就算是本土出身的地头蛇,再有就是你县丞大人了。你也看到了,现在咱们这位徐知县是得寸进尺,先是挤走了县慰大人,自己兼任了县慰,现在又开始把手伸进衙役班了。我看他是想一手遮天。再这样下去,我没有出头之日,你县丞大人只怕也得听他拿捏了,这清河县就被他一个人端走了!”

姜后喝了口茶,淡淡看了黄历一眼,仍然不说话。

黄历边吃糕点便说话,嘴边沾满了糕点碎屑,继续道:“县丞大人,论资历,论才干,你哪点比这姓徐的差了?上任知县一走,就该轮到你了,凭什么让这姓徐的来横插一杆?你我同事多年,知根知底,在下最服的就是县丞大人你。你我联手,让这姓徐的怎么来怎么走,我姐夫张大户愿意为县丞大人你效劳,出钱到京师打点关节,定让你坐了这清河知县之位,你看如何?”

姜后却依然自顾喝茶,不动声色,还把眼睛望向窗外,似乎根本没有听到黄历在说什么。

黄历眼中闪过一道阴霾,心里暗骂姜后,表面上却仍然是一幅心无城府、鲁莽耿直的样子,道:“在清河县,谁不知县丞大人平时虽然话少,但最是重情有义。你若做了知县,定然不会亏待在下。在下才疏学浅,但担任主簿以来,倒也没出什么差错。大人将来若是信得过在下,让我接任县丞之位,在下也就感激不尽了。至于县慰和主簿一职,我姐夫有一表弟,吏事练达,德才兼备,任由大人你安排他一个位置就是。大人,我等将来一定竭心尽力,辅佐你治理清河,助大人步步高升,青云直上,我等也能得大人荫庇,岂非是好?”

黄历这是把自己一方的打算,毫无保留地向对方和盘托出了。只因他知道,姜后心头透亮,有什么事不必遮遮掩掩,干脆摊开来说为好,这样更能显示出自己的诚意。

不过,虽然他表现得如此有诚意,姜后却始终不发一言。黄历正要再说,却见姜后微微一抬下巴,示意他看窗外。他忙往窗外看去,只见刚才那个为救哥哥敢与一群捕快搏斗、被知县徐恩曾叫进衙门里去的乡下人,已经又从衙门里面走了出来。

注:武松是不是清河县谢炉镇人?有待考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