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动了……”马蹄还没有问完,自己就看到了答案:大铁球正在前后摇摆,像是随时会滚动起来。

没人回答。这种法术细节问题拉拉和格斯拉是不可能知道的。毕竟他们谁也不是楚奥斯法师。

黑马鬃用力的把手中的弯刀戳进树干里,他的无力感正在转化成愤怒。上百个白色的巨型骷髅兵在空场和林地的边缘带徘徊,仿佛在嘲笑强盗们的怯懦。强盗头子怒火中烧,几乎想要立刻带着手下们冲出树林,把那些没有大脑的对手砍翻在地。但就在这时,一块黑乎乎的巨石离奇的滚动过来,冲进了场中。不只黑马鬃,所有的强盗都被惊呆了。他们好奇的注视着这块顽石。

我们无力排遣生者的烦忧,我们只是快乐的骨头。

“不想!”少年回忆着奥马被安勒克斯打得鼻青脸肿的样子,斩钉截铁的说。

那么,小溪那边就是来路。他记得很清楚,他是跨过了小溪后才和强盗们打起来的。

来人果然是格斯拉。黑皮肤的铁匠肩背着一大捆甜树根,都剥去了干巴巴的外皮,湿漉漉的,看上去非常鲜嫩。比尔不由自主的吞了一口口水。他早就想问问格斯拉那树根是从哪弄到的了。不过,现在却不是时候。

这个名字大概属于一位人类女性吧?这个生命尚在危险中的人类男性,却一直记挂着别人的安危。红爪子推测,艾拉一定是这个男人的妻子。老猿的心中涌上一股暖意。它驻足向还在昏迷中的青年行注目礼。

“多半吧。”艾拉微笑着答道。

每次都是这样的。明明已经感到了自己的进步……

不知有意无意,普雷特把话题转到了安勒克斯身上。

无论怎样,分别总是令人难过的。

李维所处的环境,用地狱来形容再贴切不过。船舱剧烈的摇晃着,巨大的轰响从各个方向传来,震得人几乎耳鸣。整个世界处于癫狂状态。死界之花的色泽一忽转红,一忽转黑。在它巨大的花瓣上浮现了无数脓泡,向上方喷出暗红的液体,犹如一眼眼血喷泉。他不知道那液体是否有害,只得抱着艾拉四处躲避,最后站到了花心的石室边上。

雷杰斯站在高空,与死蛭进行着无声的精神交流。他已经知道了艾拉的全部行动。她把龙爆陷阱的内核分解开,只差最后的一步,把亚龙幼仔从死花中取出。看起来,她不打算立刻这样做。她以龙爆陷阱为实例,给那个名叫李维的少年上魔法课。她随时可能完成分解龙爆陷阱最后一步。

“啊?船上有人会结阵?真想见识见识呢。”

“哈。果然……”果然终于开了腔,李维还以为她傻掉了呢。“果然在这儿!”

士兵注意到滚到船舷边上的一只大木桶,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跑过去用大剑把木桶劈开,想用它做成一面简易的塔盾。

“如果把工钱加到十五个……啊,不,加到十二个就干。不过,我说医生,这是盗窃国家财物啊,你可想清楚。”

安勒克斯摇了摇头。他右手握剑,左手搭在右手手腕上,把“冰焰”指向前端,开始无声的向苏安突进。苏安也快步疾进,他是采用双手拖着巨剑的姿势,准备以强力的挥剑上撩展开攻击。

这是真实的。安勒克斯告诉自己。但片刻之后,梦里听到的那种琴声再次响起来了。琴声夹杂在雨里,时断时续的,听不明晰,总让人怀疑它只是幻觉。

其实关于剑猿的争论一向是驯兽师的热门话题,讲起来恐怕一天一夜也说不完。艾拉对这方面的事涉猎得不少,毕竟,那也是一条可能的生财之道,不过她懒得给那个不肯以本来面目示人的小姑娘多做解释。

“应该是吧。”

在取得攻城战胜利的当晚,老西尔沃对着楚奥斯神,雇佣兵的保护者起誓,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再在战场上流一滴血。

“是……是!那个艾拉医生的下落……”

“米亚梅公主。”西斯冷冷的说。

侍从连忙为伯爵打开了门。

少年的手不由自主的又放到了那把弯刀上。他于是把刀子解下来,用一条平时系在腰带上的布条把它包裹起来。由于那刀的刀身是圆弧状的,刀刃又开在里面,所以不必担心刀刃会把布条破开。那刀刃似乎还蛮锋利的呢。这倒是逆刃刀的一个好处!

武器的长度毕竟是死的,而人是活的。剑的对抗当中,在移动上占有绝对优势的一方可以控制两名战士之间的距离。而武器的长度反而变成次要的因素。

“当然。只要你别弄丢了就行。把它当作老特罗德带在身边,无聊的时候听听它的故事。”

李维想着想着,又忍不住想插嘴,叫特罗德唱歌,或弹个琴什么的。这时他忽然觉得肩头上一沉,同时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那味道清淡得让人联想到新芽的嫩草那种新绿来。回头一看,背后站着一个长的女孩,正看着自己,甜甜的笑着。她个子不高,比李维大概矮半个头,——李维自己的个子就不高。头是淡灰色,眼睛却是晶莹的绿色。女孩的皮肤很白,比出了名的没血色的医生还要白,因而她嘴唇的色泽便不显得苍白了,——她的嘴唇是淡粉色的,薄薄的,羞涩的抿着。

李维想了半天,慢慢说道:“我呢,什么都不会。所以很羡慕那些有手艺的人。不要灰心,大叔,铁匠是很好的职业呢!”

“汪——汪汪!”可利冲着他摇了摇尾巴。

“没。在动呢。你看!”

“天啊!奥修大人!您怎么病成这样?我上次给您的药有按时服用吗?”医生作出一副无比关心的情态说。她小心的保持着与伯爵之间的距离。

李维到达诊所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李维下意识的摸摸系在腰带上的钱袋。它好好的在那儿,鼓鼓的,里面装满了银币。钱袋的质地很好,是丝绸制成的,上面用金线绣着斯博德子爵家的玫瑰家徽,做工十分考究。李维刚拿到它的时候,几乎爱不释手。可称得上是艺术呢。李维想。

如果说熊怪是为了活着而吃,那么魔法豹便是为了吃而活着。

因此当黑月看到一伙人类打算以鹿为晚餐时,他们如何吃法,它对此很有兴趣。

鹿被大个人类宰杀时出一声长鸣,黑月听得一阵兴奋,高高的弓起来的脊背一阵战栗。豹子禁不住用强有力的前爪在地面上抓出一条深深的沟来。

它甚至想冲过去夺走人类的食物。

不过,黑月还是忍住了欲望。它是一只规规矩矩的豹子。它一边幻想着滚热的鹿血从喉管流进胃里,而强烈的血腥味只冲鼻息,一边告诉自己,今天已经吃过了。吃了整整半只鲜嫩的小鹿。那是昨天吃剩下的,味道还没怎么改变,堪称是一顿美餐。现在最重要的事,是看这些人类怎么吃。

不对!黑月生气的摇着脑袋:现在重要的是要对人类提出警告,向这些无知者展示森林的威严!

看人类如何吃鹿只是满足一下好奇心罢了。

黑月低吼了一声,慢慢趴了下去。它把下巴贴在地面上。地面上有点潮湿,水珠弄湿了它的绒毛,打在皮肤上,凉凉的。

黑月觉得自己冷静下来了。

人类一定有很邪恶的吃法吧?和他们本身相称的邪恶?黑月想。

豹子认真的看着。它看到那个大胡子人类提起鹿的头,让它的血液从颈子上的刀口流出,灌进地面上的一只土盆里。对这种暴殄天物的做法,豹子感到非常生气。愚蠢的人类!他们不知道,鹿血是很好喝的吗?

下面人类所做的事几乎和豹子一样:人类认真剥掉了鹿皮,又刮去了鹿的内脏。现在这只鹿看上去光溜溜的,白色的肉上罩着一层薄薄的粘膜,而熊熊的篝火又给它涂满温暖的黄色。

看起来美味极了。黑月想,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下面才是关键的部分。

人类打算怎么吃?立刻咬下去吗?在豹子看来,现在的处理已经相当到位了。它第一次羡慕起人类的双手来,那种无力的纤细爪子,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完成黑月需要几个小时才能做好的事。而且尽管不愿意,它也不得不承认,人类做的不错,比熊怪好太多了,——抛去丢弃鹿血这一点不论。

大胡子人类用一根树枝把整只鹿穿了起来,架在篝火上面。然后他走进帐篷,叫出了他的伙伴。这儿一共有五个人类,三个小个子,两个大个子。大个子中有一个肤色很黑,远远看去,活脱脱一只熊怪。他们在篝火边围坐了一圈。

黑月以为,大胡子人类一定是个特例。大多数人类的吃相必定粗鲁。比如这个长相像黑熊的,肯定会抢先抓起鹿肉狼吞虎咽。

但结果再次出乎它的意料。黑大个抓起树枝的一端,不紧不慢的转了起来,让整只鹿在火焰上翻动。

他们在干什么啊?豹子一脸的不解!

人类们似乎相当兴奋。说笑声远远传来,仿佛在对黑月说,你瞧,我们有的吃,你没的吃。而且我们就不吃,急死你。

黑月感到很气愤!

这时,天色已经黑得差不多了。蓝黑色的天幕中,一轮接近满月的月亮升了起来,顽皮的把寒光投在黑月背上。豹子非常恼火,向着月亮示威性的摇了摇爪子。月亮看上去很近,仿佛一跃就能够到似的。不过黑月知道,实际上并不能够。它试过多次了。

它开始觉得很饿。而一伙人类还不开吃。它觉得不过去抢鹿肉简直是虐待自己。黑月有自信,它只要一次“飞跃”就能甩开这些笨拙的人类。它是魔法豹一族里跳的最高的,既便比之飞鸟,也是不逞多让。

不行!那样我的立场岂不是全没了?黑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