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一惊一乍的,他们什么时候是过人……”我拎着枪走了过去。

我被一个日军撞翻在地,我都来不及反应,那家伙已经压在我身上,凶神恶煞一般举起枪刺就要刺下。我以为自己这回算是死定了,更加凶神恶煞的段彪从后面冲上来,单臂卡住那个日军的脖子用力一拧,我清晰的听到那个日军脖子咔喇的断裂的声音,他几乎一声没吭就软倒在了我身上。

今天我跟黄文烈告了假,理由很简单:“一些琐碎的家事需要处理。”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弃我昔时笔,著我战时衿,一呼同志逾十万,高唱战歌齐从军,齐从军净胡尘,誓扫倭奴不顾身!……”

“连长,我来了。”王四宝喘着气,给自己的步枪上着弹。

见龙湾阵地上,黄文烈正举着望远镜望着对岸,他看起来有些忧心忡忡。

我坐到了床铺边缘,不自然的左顾右盼着:“过几天应该买两个高一点的凳子。”

而屋子里唯一的床铺,凌乱的刺痛着我的双眼,那是来自于一个陌生的男人的凌乱,这样的凌乱让我心乱如麻烦躁不安。

打光了子弹的段彪在日军冲上来一瞬间,在是当俘虏还是壮烈成仁之间,他选择了纵身跃下天水河。万幸的是他抓住一个顺水漂流的弹药箱子,这个带着明显日军标记的弹药箱子成了他活下来的关键,虽然被湍急的河水灌了个半死,但是在一个转弯处他又幸运的被冲刷到了滩涂上。

毛小豆凑到我跟前:“安子哥,我饿了,你还有吃的没?”

刚到了团里,就有人告诉我:“连长,团长让你回来后立刻去一趟团部。”

阿妮趁机甩出了她的最后一枚手雷,在大山里阿妮都是最好的猎手之一,她的手劲准头都远胜常人。她扔出的手雷不偏不倚刚好落在日军的掷弹筒下面,轰然的爆炸声中,一名日军连同着掷弹筒都被炸翻。

阿妮有些惊讶又有些失望:“哪能这样子对待人的嘛……安大哥,你也是军官,你给他们求求情就不要绑了么,好可怜哩。”

“我们苗家自制的跌打酒,和你刚好对症,很好用哩。”

“那你们不怕日本人报复?”

两条腿的终归是跑不过四条腿的,没跑过几分钟,那条恶狗已经迫近了,狗的爪子已经行将搭上了我的腰腹,我猛回头抡起了步枪,枪托狠狠地砸中狗头,恶狗嗷的一声惨叫退了开去。

我安慰着她:“你不要着急,奶奶看见失火,她也一定会躲的。”

英慧奶奶许久才睁开了眼睛,微笑着拍了拍英慧的手:“你不要害羞,女人都要有这一天的,安长官看面相就是个好人,将来是不亏待你的哩。”

毛小豆看着段彪和我塞给他的银元,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落。他虽然还是个孩子,可不是傻子,他知道眼前的两个人是为了他好。

这点茶资只需要几张国币就可以打发了,一块银元在这里喝上一个月的茶恐怕也是够了的。可是我能说什么呢,一个老人放弃了尊严,用近乎泼皮的方式想要为自己朝不保夕的生活加上一点保障,哪怕这点保障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溃兵向督战队开火事件震惊了全国,军部特别签发命令要求彻查:兹事体大,务必严惩首恶,以儆效尤!

“你没听传令兵说吗,团长请我过去!我怎么觉得这个请字不是什么好兆头呢……”

段彪瞪着我:“这咋地,人家跟你客气,还客气出来毛病了?安子,我听救护兵说过,像你这种症状在外国都属于一种病,叫什么被……哦,被迫害症。”

我:“滚滚滚!你才有病。”

我顶着斗笠踩着泥水,深一脚浅一脚地跑进了黄文烈的指挥所,一进门险些撞到正急不可耐的黄文烈。

他冷着脸说:“传令兵都已经回来了十分钟!你们俩难道走的不是一条路吗!”

我把斗笠挂在墙上:“团座,外面雨大路滑,走快了就摔跤。”

黄文烈不和我说废话,他连半句提示的话都没有,就直奔主题:“西岸的日军主力,目前主要集中在龙陵、松山,摩云岭这些要塞之中,他们的后方则是非常空虚,几个县城兵力加在一起也超不过五百人,而且重火力极少。如果我们能够进入到他们的腹地,迂回穿插展开游击战术,无异于是插进敌人心脏的一把利刀!”

我是真的被他震惊到了:“团座的意思是派一支军队进入敌军的后防?”

黄文烈脸上带着那种好战分子才有的狂热:“这个计划怎么样?这只是初步的一个构想,具体的细节还有待完善,而且也要看上峰能否批准这个计划!”

黄文烈的计划听起来不错,实际上困难重重,首先是如何突破怒江,绕过日军把守的防线就是一个巨大的难题。就算突破了日军防线,一支孤军深入到人家地盘上,物质补给怎么办?没子弹了和日军拼刺刀?饿了去啃树皮吗?

这些话我没有说出来,黄文烈既然说出了这样的计划,必然是有应对之策。

果然,黄文烈一副洞察秋毫的表情,他看出了我的疑虑:“我昨天和美军顾问交流了一下,他们的飞机完全可以把军队分批空投到指定地点去。人可以空投,食物武器就更不是问题了。”

我想了一下:“团座,做为你的属下,我想提醒你,深入虎穴就要有伏虎的本事,以我军目前的战力以及信心,试问谁敢接受这个任务?……”

“我们。如果上峰批准这个计划,我就为新200团请缨,去做这个计划的执行者!”黄文烈表情平静,就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一样。

我在心里咒骂着,果然是没好事!我们仗着天险尚且和日军打了个平手,这要是直接面对日军,我能想象出我们会陷入什么样的境地。

我死气活样的说:“既然团座已经事事计算周全了,只需要向上峰提出来就好了,您跟我说……其实真是没什么必要。”

黄文烈转到了我的身前:“安营长,你的情绪看起来着实不高……难道你怯战?”

我的怒火又在升腾,这个一根筋的家伙就是这样,你不站在他那一头,他就会立刻把你划入到对立面。

“团座,我是民国26年从的军,虽说没什么功绩可言,可也从未有怯战一说!您喜欢披肝沥胆快意恩仇,并不代表所有人都必须跟你一样,世界上要是人人都一样,那也就简单了。所以,我现在明白无误的告诉您,我并非怯战,我只是对这个计划没有信心!”

我说完了,板着脸坐在了凳子上,然后我就听见咔嚓一声,我心知不妙,想要起身已经是来不及了,凳子被压的四分五裂,我重重的跌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