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告诉奥利维亚,所以……你可以告诉我吗?”那个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明明已经拉开了一段距离了,但是声音却像是在耳边。

期间谢远白从手表的随身空间里拿出手提电脑,上面有安装研究所的资料库。资料库里的内容包括了古今的历史、物种类型等各种详细知识。联网是不用想了,好在研究所的每台电脑上都装有这个资料库。

奥利维亚女伯爵在白色的餐椅上缓缓坐下,火红色的长裙在白色的露台下,如同一簇妖异的火焰。

“你用了香料吗?”旁边的休斯问,他偏着头打量着谢远白,显然感觉与埃罗莎一样,然后他又加了句,“那可是奢侈品。”

去见识一下中世纪的城堡应该也没关系吧,作为一个人类学家,对于中世纪人们的生活社会状况还是挺关心的,这几乎已经成了他的本能了。他抛了一下身份卡,心情一下子好起来了,连盘旋在城市上方的亡灵鸟都不在意了。

埃罗莎呆呆地看着那个男人,他还很年轻,大概只有二十多岁。在这个年代,只有贵族才有那样不谙世事的气质,也只有贵族才有那样柔软而白皙的皮肤。她下意识地觉得那应该是某个贵族,迷失在这片迷踪森林里。

空气依然显得十分潮湿,早上太阳出来后使气温升高,夜晚如同死亡般的浓雾已经完全消散了。

各种奇怪的生物组成的世界是如此的陌生,他真的是来到了地球的未来吗,还是其余的别的什么空间?这里的一切动植物都有地球上的影子,有些甚至能够直接辨认,那就是地球上生长出来的植物,但是这些的存在又是如此的不合理。如果这里是地球,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但是如果不是,这里又是哪里?

他劈开前面带着尖刺的枝蔓,而等待着他的是更多的如同垂挂下来的窗帘般的挡路枝蔓。他不确定这片丛林有没有尽头,他只能往前走,指南针在这里已经派不上用处,他只能根据阳光前进。在这里,连植物都会骗人,根本不能根据它们的生长方向来断定方向。

“真不可思议!你居然睡的那么好,你不知道早上要去陪伴伯爵夫人用早餐吗?”埃罗莎一边嚷嚷一边把谢远白的被子拉开,然后抓住对方的肩膀使劲摇晃,“快点起来!我总算见识到比休斯更懒的人了!”

“是你精力太充沛了,”谢远白巧妙地躲过她准备继续摇晃他的爪子,“早上好,埃罗莎,时间还不到。”

“你总不能让伯爵夫人等你到了再用早餐吧,”埃罗莎叉着腰说,“快去洗脸,你昨天晚上溜哪里去了?”

“昨天晚上找我有事吗?”谢远白打了个呵欠,慢腾腾地从床上起来。

埃罗莎抱着肩膀看着对方:“昨天的舞会很忙,本来我让休斯找你过来帮忙,结果连他都跑地无影无踪!”

“咦?休斯没回来吗?”谢远白郁闷地问,怪不得埃罗莎一早跑来,原来是没人给她教训了。

“……没有,”埃罗莎忽然沉默下来,“……他以前都不这样。”

忽然平静下来的埃罗莎让谢远白有些困惑,他转过头,看到埃罗莎紧握着拳贴在胸口,站在他的床边紧皱着眉头。

对于之前的埃罗莎,谢远白的印象一直觉得她做事利落,行事冷漠。这不能怪谢远白的偏见,她杀了人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她的嫂子死了却无所谓。可这会儿,她站在那里,因为休斯的失踪而显得有些无措,就像一个小女孩——她本来就是一个小女孩。

“那个……”谢远白挂好自己的毛巾,走到埃罗莎身边犹豫了一会说,“伯爵夫人用完早餐以后,安阿德说我下午才干活,如果休斯还没回来的话,我可以陪你去找他。”

“咦?”埃罗莎惊讶地抬起头。

谢远白抓抓头,丢下一句“所以,打起精神来。”就匆匆跑了出去。

今天依然阳光灿烂,伯爵夫人的早餐地点依然是在漂亮的露台上。

谢远白跑到露台的时候,安阿德立刻过来抱怨:“太晚了吧!”然后指示他去站到餐桌旁边。他这会儿才现,餐桌的另一边放了一张与伯爵夫人所坐的一样的白色高背皮椅和一副餐具。

“这是谁的位置?”谢远白一边调整伯爵夫人的椅子一边抬着下巴问安阿德。

安阿德正在调整花瓶的位置,他抬眼看了一眼回答:“运气好的话,是我们未来男主人的位置。”

“咦?”说起来,好像有听说奥利维亚伯爵夫人的第五人婚约者已经来了,对了!昨天的舞会不就是为他举行的吗?

“差点忘记了。”谢远白小声嘟囔着,“是哪里来的贵族吗?”

“嗯,是柯洛多公爵的么子,”安阿德说,“血统高贵,如果夫人能留下子嗣就好了……快点摆好!”

“是——”谢远白拖长声音,将皮椅扶手上的白色蕾丝摆好后迅站到旁边。

今天只有他和另一个侍从,那个侍从看起来应该是资历比较老,所以他只是站在旁边看着他干活,没办法,谁让他是新手呢。

一声婴儿的哀嚎从空中传来,谢远白下意识地抬起头,这种声音总是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一点也不适合出现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早晨。

几只黑色的亡灵鸟在中庭的上空盘旋着。它们舒展着黑色的羽翼,以一种傲慢又贪婪的姿态顺着气流滑翔盘旋,等待死亡的出现。

埃罗莎曾经说它们并不会主动攻击活物——就像21世纪的秃鹫一样,它们只吃腐尸,可是为什么会攻击自己呢?这也是谢远白十分困惑的事情。他将自己遭遇亡灵鸟的事情告诉埃罗莎与休斯过,他们都说不出所以然来,倒是十分肯定地告诉谢远白,亡灵鸟是不吃活物的。

“现在可不是走神的时间,”安阿德的声音传过来,然后袖子被对方拉了一把,“站到这里来,谢远白,你来服侍克洛斯先生用餐——我教过你该怎么做吧?”

“是。”谢远白连忙跑到伯爵夫人旁边的位置上站好,等待两位贵族的到临。

与昨天一样,伯爵夫人优雅地走过红色的天鹅绒地毯。她今天穿着一身暗紫色的裙装,宽大的袖子上用暗红色的丝线绣着精致的图样,仿佛流淌着的血液缓缓汇聚,她的皮肤白皙而柔软,像一位无害的名媛。

可那不是真实的,谢远白想,他在昨天晚上听到了一个故事,关于那具尸骨的故事,这个女人在餐桌前吃掉了另一个女人。尽管故事的可靠性还需要验证——尤其那位证人还不太靠谱,但是……谢远白看向庭院中的尸骨,那或许是真实的。

除了宗教的信念,也只有嫉妒与仇恨,才能让人做出那么疯狂的事情了。

“能与您共进早餐,真是我的荣幸。”

低沉而柔和的嗓音让谢远白觉得十分熟悉,他甚至在猜想那是哪位歌星的声音,但是他回过头的时候现那压根和二十一世纪扯不上半点关系。

是昨夜在中庭遇到的那个男人,正对着奥利维亚露出迷人的微笑。

太好了,谢远白想,这会儿他终于知道这个男人是谁了。他是柯洛多公爵的么子,奥利维亚的未婚夫。

那个男人显然也看到了他,不过这会儿却毫不在意,一幅不认识他的样子,在问候过伯爵夫人以后,在餐桌边坐下,一边赞扬中庭漂亮的景致与早餐诱人的香气。

中世纪就是这样一个地方,餐桌礼仪至关重要,客人与主人之间的问候常常占据了大半部分的用餐时间。

虽然是如此令人讨厌虚伪问候,但是谢远白还是竖起耳朵听着,确保对方不会忽然将他们昨天晚上相遇的事情拎上餐桌来。

直到执事安阿德开始汇报昨天领地上生的一些事情,他们的谈话才告一段落。奥利维亚一边听着一边询问未婚夫克洛斯的意见,克洛斯给的意见十分中肯,这样的回答让奥利维亚似乎十分满意。

谢远白虽然到这里的时间不长,不过听休斯说过一些关于伯爵夫人婚姻的事情。虽然理论主人是一件不太礼貌的事情,不过在这个年代除了八卦还有什么有意思的活动呢。

在这个年代,除了贵族的原配以外,其余的情人所生的孩子,被统称为私生子。在贵族的社交圈里,私生子是非常尴尬的存在。他们不能继承家业,也不能像一个平民一样生活。他们的将来只有两条出路,要么就这么乖乖地被家族圈养,永远留在领地上;要么就得去和亲——而他们的嫁娶完全由家族来决定,与婚约者养育的下一代,也同样为私生子,他们是不能成为对方的原配的,即使对方的原配已经死亡。

柯洛多公爵的么子,这位迷人的克洛斯先生,就是这样一位私生子。奥利维亚伯爵夫人作为一位女领主,自然要有一位男性作为依靠,哪怕只是表面现象也好——反正这个世界就是不允许女性比男性强,所以她需要一位婚约者——而私生子就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这是她第五位婚约者,前面的四位不知所踪——听说都是出了意外,谢远白可不太相信。

八卦到这里就结束了,因为那时候休斯被埃罗莎叫去干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