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笑:“义成郡主,我记得我入京之时,陛下还选了一批秀女入宫。听说,后来陛下临幸了最漂亮的几位,义成郡主不妨在其中选一个有野心,想上位,却又一直没有机会的美人,让她‘偶遇’几次齐王……之后如何,就不必我说了。”

萧静姝笑了笑,很豪爽的接过茶来喝了一大口,这才客气的开口道:“可汗不必客气,其实可汗如今心愿达成,不如早早携美而归,有句话叫‘梁园虽好非久恋之乡’,可汗大可不必再在京都徘徊。”

安采薇放下了绣绷,回眸婉然一笑,话说的十分谦虚:“自小练习至今,勤能补拙,不过如此而已。若萧妹妹像我一样自小练习女工,如今肯定胜我百倍。”

彩衣蹲了蹲身:“娘娘,越王在殿外求见。”她的声音也不似往常的平静。

正剑拔弩张之时,看戏看的差不多了的萧静姝自里间掀帘而出,对着宋怡玉轻轻一福,启唇笑道:“下人不懂事,不知带眼识人,贵人您就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了。”她转头对掌柜的吩咐道,“你先去把镯子包起来,再在楼上雅座给我们一个临窗的好位置,泡两杯云雾茶送来。另外把前日刚到的那对藏金花钿送上楼来,让宋娘子看一看,若得宋娘子不弃,我就做主将它赔给宋娘子,当做是下人不懂事冒犯了贵人的赔罪了。”

她重重点了点头,眉宇之间浮上了一抹深思:二哥说的没错,父皇作为一国之主,万事要以国事为重,在大势面前,确实有可能忽略了她的终身幸福,真正会为她着想为她考虑的,终究还是她的母后。所以在这件事里,讨好父皇是下策,只要保证了母后的意志不变,那自己就不必太过担心了。

“我是来找你的。”萧静姝的面容依旧平静无波,似乎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与我的终身相比,区区一点名声,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她语毕,忽然冲着颉利可汗眨了眨眼睛,原本像是少年老成的脸孔瞬间多了几分生气,“我若要和亲嫁去突厥,那么名声于我如浮云。我若不需要和亲,那么名声对我来说才有那么一点作用。可若想要达成后者,我却又非得来见可汗不可,可汗你说,孰重孰轻?”

“……”萧静姝忍不住的在心里感慨:果然天然呆克腹黑。神经粗,心太大,看见了也当做看不见,完全就不把别人的‘杀死你’目光放在眼里,比如像尉迟晓这样迟钝的天然呆,就算对面的突厥可汗放一万次的恨意,她大概也是视若等闲,弹弹衣袖回头就当做没看见了吧。

她这时候点出来的,也是今日一片繁华和谐之下,灯火辉煌之内,有些人想要极力掩盖的丑恶和黑暗。那就是,在嫁了仪清公主过去和亲之后,边境虽然平静了几年,但这几年里,摩擦不断,小争斗不断,“盗匪”不断,烽烟从未有一刻平息。合约是签订了,但真正照着合约做的是从来不曾主动侵犯草原的大梁,而不是来去如风的突厥铁骑。

尉迟晓闻言转过身来,脸上显出了几分不解:“为何要担心?我这个师兄虽然长得轻佻,但性子其实是个稳重的,否则我爹也不会让他来护送突厥使团。尽管他见过很多同袍死在突厥人手中,但我相信,以他性情,凡事必会以大局为重,正因为他见过鲜血,所以他才清楚的知道,和平对边疆百姓有多重要。这和平,哪怕是让牺牲同袍不甘,哪怕是姗姗来迟,但到底也能挽救多少后来儿郎的性命。这些道理,他和我一样铭记。所以这一路,他必不会公报私仇,必定处事为公。”

公主都这么吩咐了,哪里有伴读拒绝的余地,萧静姝忙一揖谢过,按照安荣公主的意思,就在她的下首找了个位置安静的坐了下来。

之所以会选择这样商品,是因为在这个时代,蒲桃酒就已经很受贵族们的追捧了,但是因为种种原因,酿酒的方法在大梁朝还没有传入中土,而长途运酒在路上消耗的路费不菲,这也导致了在目前的东市之上,蒲桃酒的价格一直都居高不下。

安荣公主这么说自然是纡尊降贵和尉迟晓套近乎的示好,只是萧静姝却敏锐的发现,尉迟晓的表情,几乎是一瞬间就变的僵硬甚至是难看了起来。

萧静姝在想,假若他每一次的策划,每一次的设计都能做的如此漂亮如此干净利落,那么这个人的能力手段乃至于布局能力,都必须得加以高度忌惮。

安钰之是他家中二子,他上面还有父亲和长兄以及幼弟,这个策反的任务,为什么会落到他的头上?

萧静姝却只是回头朝着他粲然一笑,洒脱的挥了挥手:“不必送了,我自己跳过去就好了。”

齐王那性子……哪里配得起安采薇!当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啊!

两个人的性子里,倒是颇有不少合拍之处。

萧静姝看出了它的意思,微微一笑举手保证:真的!我拿我的人格发誓。

忍字头上一把刀,既然已经隐忍了这么多年,也不差这几个月。

尉迟晓一愣,直接站了起来:“我觉得林师给我们说这个故事,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如今海晏河清,天下太平,别说什么人吃人了,就是前朝吃观音土树皮之类的事情,也是断断轮不到我们头上的!所以林师给我们讲这些,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嘛!我不懂,就算是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那我们也不必忧虑这些啊,不是吗?”

可是在这个时代,显然是不能够这么粗暴又简单的。萧静姝能想到的办法,也并不是红姑所以为的那样。

她说的是真话。

萧静姝便是娘家的身份再低,就是光凭她和皇后是表亲这一点,若是皇后有私心想要提拔娘家,怎么说也是足够了的。何况这几年他正大用萧峻,提拔萧家,论身份,倒也并不算太低。

就算是安家嫡子,敢打他的脸,也只有死的份!

安钰之想不到后果么?

拆开信,一眼看完。

萧静姝挠了挠奶糖的脑袋,看了看石宏和始终站在他身后,戴着帷幕一言不发连存在感都很低的黑衣姑娘,心里忍不住泛起了嘀咕:来自己家做客还带着这个,这会儿还不肯揭下来……难道内里有什么古怪不成?

萧静姝毫不退让,只和他目光在空气中相撞,面色倔强而坚持。

入宫做伴读,家里人对她是有安排的,若是达不成这个目的,也就枉费了她姐姐的那桩亲事。

自他认祖以来就一直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俪明猜测,是因为他以前受的挫折磨难太多关系。

“师傅?”萧静姝微微皱了皱眉,旋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上绽开了笑容,抬起头来看春华,“这倒是个好办法,那就这样吧。”

这个标准,在经常要接待一些大豪客同时也是极为挑剔的客户的人市,已经算得上是“通用标准”了,所以这一次的采购算得上顺利,很快的,原本空空荡荡的萧府就有了人气。

待得那人露出了正脸,瞧着是个极其英武俊美的男人,只是虽然轮廓俊俏,可脸上却始终带着几分邪气,瞧着没了正行儿。萧静姝细细看了看他的装束,心里却是倒抽了一口凉气,忙喝止春华道:“春华退下,不得无礼,还不快快给齐王殿下行礼!”

翠娘浑身都哆嗦起来,眼中蓄满了眼泪,怯怯的看了一眼站在一旁边的她的男人,哭着跪倒在地上:“娘子明察,我是真没见过齐王殿下,今儿个那马婆子上门说要纳我入齐王府,我自己也是摸不着头脑……”她哭天抹泪的,刘娘子也是擦泪道:“自打入京,老奴知道自己身份,这京都掉个绣囊下去还不知道砸到哪家权贵王爷呢,又如何敢随意抛头露面?翠娘平日也是谨守本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算起来也就是当日成亲……那轿夫跌了一跤风吹开了盖头,怕就是那时候,不知被谁窥见了吧!”

萧静姝习武之人格外耳聪目明,听的清楚明白,那老头儿显然也是听见了,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真是作孽啊。这好好的小娘子刚刚成亲,今日三朝回门,就招来这么些瘟神,这一辈子,怕是就这么毁了。”

可她的计划,却万万不能少了跟姝姐儿的友谊这一点啊!

萧静姝忽然抖了一抖,萧峻已经将手放在了她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不妨事儿的,姝姐儿既然不愿,那爹爹再想想办法便是。左右圣旨还没下,总有回旋的余地。”

这日午后,车队迤逦往别院行来,萧家女眷都坐在马车上,在外骑马的主子只有康卓一人。

他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一时竟然开口不得。

董钰呆住了:这话的意思是,她等我到十六岁?

没一会,女孩子们和护卫仆役们就赶到了,一群人聚在了一块儿往宿营地缓行,等终于到了地方,丫鬟婆子们开始急急忙忙搭建野炊的场所,生火搭棚子洗刷炊具等等,董钰却有些不忿的把萧徴荣拉到了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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