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做别人手里的刀,也自然要有刃卷折断的觉悟。”安采薇笑道,“若不是姝姐儿你的奶糖争气,现在哭丧着脸的人,就是姝姐儿你啦。你可别对那刘婉生出什么不该有的怜悯之心啊。”

她手指之中浮出一道一道肉眼不可见的气劲,以一种玄妙的手法暂时的提升了手下宠物的速度,耐力,气血。

萧峻长久的凝视着这一行小字,良久脸色陡然一变,他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萧升:“看来皇后是要打我女儿的主意了。”问这些话,都是在试探我。

只要身在其中,就会身不由己的被它所限制,需要按照它的既定规矩来行事,半分也不容人紊乱。

她皱了眉头,“你知道,这件事的阻力会有多大么?”她摇了头,“这不是我,也不是我爹能给你们承诺的。”要消除妓籍,再扩大一点就是消除贱籍的存在,这要拨动的是很多既得利益者的那根弦。

……简直……是个怪胎。跟她一早勾勒出来的“安钰之”的形象,一点也不一样呢。

她摇了摇头:“安娘子的性子有些清高倨傲,尉迟家的那个简直就是个野猴子,至于郑娘子么……我就觉得她心机太重了些。”

距离球赛结束,大约还剩下一刻钟的时间,而比分却刚好打平。

她本来请求安钰之在球场上针对齐王,这事儿还不涉及私人恩怨。

就算是最后一天了,练一练也比不练好吧?

石宏默默的看着室内,脑内忽然浮现了他们会中专司信息分析那人的一番话,说“萧家娘子性格务实,虽心有机巧,但在她面前,只要守好‘本分’二字,就绝不会出错了”。

安钰之只是微笑着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萧静姝松了一口气,和她拜别之后就和安采薇走了。

所谓筑基重要,是因为在筑基之后,人的整个力量都会有一个脱胎换骨的改变,比如说有些知名武将的画戟重达四十斤,假若在没有筑基之前,可能连拎起来都做不到,更不要说拿着它舞上半个时辰还要跟人交手了。

春华咬了咬嘴唇,依旧是有些不忿的样子。

春华一想起齐王就觉得自己胸痛,这会儿忍不住手挥了挥差点按上感觉还隐隐发痛的部位,强自抑住了想要揉一揉的冲动:“娘子,我们没事,还好冬日的衣服厚。不过……那位齐王做事可真不像是个讲理的人,奴婢们都怕他再在马场上做什么手脚!”

她微微笑着点了点头,一边用眼色吩咐春华塞了个红封过去,潘宝生没推辞,笑眯眯的就接了。

方才她那浑家就私下跟她说,要她赶紧求求小小姐,毕竟今日齐王府那帮恶犬虽然暂时退了,可翠娘到底是要跟她夫婿回家去的,出了这萧府,到了外头远水不解近渴,若是再被掳走,到时又该如何是好?

“大爷您这就说对啦,”萧静姝眯着眼睛笑得十分亲和,细长眸子好似月牙儿弯弯的,瞬间就多了几分八卦和随性,少了几分贵气凌人,“我是外地刚刚进京的,这不是巧了么,路过这儿见热闹呢,就挤进来看看。”

可是这会儿听萧静姝一说“半年多没见过”,众人心里就都有了数:原来如此。

这江山,曾是他们萧家的。这夷陵,曾是他们治下的土地。

萧峻等他平静下来,这才慢慢的开口说道:“你想要粉身碎骨,再简单不过。可如何让你活下去,却需要好好谋划一番。”

宁平郡主此时长身而起,劈面就把自己原本放在一侧的一卷画轴往他身上丢来:“好你个俪明,你瞒了我多少年?我待你一片真心,对你全心全意,这一次,为了替你争一个统帅的名分,我爹和我哥哥又替你出了多少力,你自己心里清楚!可你……你又是怎么对我的?我说成儿死了你怎么无动于衷,原来你早就在外头养了一个野种!”

“可董家哥哥你生的也是俊秀温文,若要我在你二人之中选择,那我必定是不会选他为婿的。”萧静姝笑眯眯的说道,毫无意外的,在董钰的眼中看到了狂喜之色。

康卓看了他一眼,垂下了细密而纤长的睫毛:“我如今乃是无父无母,无家可归之人。若非萧伯父收留,如今也不知飘零何方,至于什么师承来历,一概没有。”他似是毫不讳言自己的身世,说了这么一番石破天而且明显是惊吓到了面前二人的话后,方才闭了嘴。

离火会在江南所行一系列事件,竟似是隐隐有要统领下九流几门的趋势,而下九流素为官宦人家所不齿,但论能量却又并不低,这离火会……也不知是谁牵的头,竟像是一个蛇盘象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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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萧徴荣十分善解人意,笑道:“左右该说的也说的差不多了,爹爹自去便是。”

雷管家在一侧点头哈腰:“老爷这些都是去年的陈米,只是发了霉,反正如今来喝粥的很多都是些身强力壮的大男人,里头就没几个真的会冻饿而死的灾民,咱们这施粥……又何必非要用上等米?”

这烧的哪里是霉米?烧的是他的名声和他拿真金白银换来的粮食,霉米就不是米了么?真到了饥荒的时候,连观音土都要吃,更别说只是有点儿霉的米了!偏这些贱人作死做活的,不就是死了一个本来就半截身子入土了的老太太么?他们这是闹的什么,怪不得一辈子就是做泥腿子的命!

他一到现场,立刻先派人疏散了人群,一群军士很迅速的就把萧静姝保护了起来。

酒肆里头的人都听到了对街的声响,当下有两个胆子大的就探头跟个长脖子鹅也似的探头去看,不片刻瞪着眼转回来,颤抖着声音道:“打起来了啊!对面打群架了!”

俪明冷冷的看着他,眼底毫无温度:“听说府君家中,新来了一个远房亲戚家的男孩儿寄住?我便不信,府君难道会不知道他的身份!”

她教萧静姝,虽然看她进步神速心里得意快慰,可萧静姝到底是个养在深闺不得扬名的女儿家,她总有几分心有不甘,如今听得萧峻这样的说法,上下再看康卓的根骨,她不由自主的就有了一些“见猎心喜”,好为人师的心痒,此时再看这康卓的表情分明是千肯万肯,她心里就多了些微的活络。

萧峻看她噘嘴噘的能挂油瓶的样子就觉得好笑,自打父女两对续娶的事儿有过一次交谈之后,自家这个女儿再不摆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来了,反而是爱娇得很,倒是让他格外多了几分慈父情怀,这会儿忍不住伸手轻抚狗头笑而不语,等她终于特别不耐烦的甩了甩脑袋,这才笑着开口:“这人,我倒是知道几分。”他说着渐渐没了笑意,严肃起来,“上次俪成书信当中,提到的那个人可能就是他了。那封信,宋氏和俪成都看过……也不知是谁……”他语声渐低,变为喃喃,连近在咫尺的萧静姝也没听清他后头的几个字。

萧静姝端坐车内,头时不时一点一点的,一脸的昏昏欲睡。

萧静姝心里很是同情她,凑过去找她说话的时候,也就格外的多了几分小心翼翼:“茵姐儿,我方才瞧着你们家也有开施粥棚子,如今这事儿,是谁在管着呀?”

萧静姝站起身来:“请二妹妹进来吧。”

“嗯。”萧峻抚了抚自己的短须,脸上也露出了几分沉吟之色,“也不知道宁平郡主是得罪了谁,看来那人是万万见不得……”他话没说完就意识到了什么,干咳一声看向萧静姝,“姝姐儿,你倒是分析给爹听听,王七这件事,你觉得那幕后人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宋氏的眼珠子一转:“你是准备在征夫的事情上做文章?”

萧岓轻轻叹了一口气,看着王氏的眼中,满满的全是失望:“你还不明白么?我在赏花宴上见过你四堂姐,也见过你。是我在两人之中定了你的。”

可这事儿说到底还是跟姝姐儿有关,老太太心里越想就越发暗恨:凡事只要跟那两母女牵上关系,自己这一贯纯孝的大儿子,怎么就跟着了魔似的?

屋子里的人都是一愣,看向门口,瞧见两个女孩子一左一右的扶着一位老太太进来了。

端茶送客的意思这样明白,王氏就算心里再怒,也只好先行离开了。

萧静姝顿了一顿,忽然弯唇一笑。

萧静姝受了他的礼,旋即便目送那架华丽的马车以丝毫不逊于方才的车速,在狭窄的驰道上疾奔而去。

萧静姝回房之后,就按照老太太的意思让两个大丫鬟给她打扮着衣。

女孩子们聚在一块,除了那些现在看起来还不算迫在眉睫的婚嫁事儿之外,讨论的最多的,一是妆容脂粉和衣服首饰,二呢,就是俊俏的小郎君了。

萧静嫒一脸不忍,萧静姝听了那狸奴这一番话,反倒是点了点头。

她目光坚毅,虽笑得温温柔柔,可显然是已经拿定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