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药窑子的地基在爆炸中整个下沉了将近半米的深度,几个人贴着零散排列的石柱徐徐到坑内。七天的时间没有消散干净窑子内的刺鼻气息,赵构嗅了一口喉头就产生了剧烈的抵抗,干涩中惨杂着上涌的胃液。他扯开袖口贪婪地吮吸滤过的空气,眼睛在过度碳化的地面寻找蛛丝马迹。

催判官和刘推官一听这话,吊悬的心终于放心,这个新来的王爷比较靠谱,没有见面就指摘他们的办事效率。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会突然地震了。宣司天监提点向朕汇报!出动御林军镇压sāo动,但有不法勾当立刻擒拿下狱。还有,派人去西南郊区查探具体的情况。”宋徽武断地认为汴京附近生了天灾,一腔怒火在了尸餐素位的司天监官员身上。司天监zhongyāng机构,官署坐落汴京地势开阔的南城附近,要想找到司天监提点并带回需要的时间不短。

“蔡大学士想是站的累了,来人扶去偏殿休息。”徽宗为蔡攸打破尴尬,后者有样学样竟然真的昏迷过去倒在童贯的身上,两人默契配合缓缓下殿。

文武大臣鱼贯而入再次呼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和临朝参拜没有任何分别。绫罗赭红长裙的宫女手持佳酿辛勤填补酒桌上的器皿,蛇形穿梭目不暇接,大臣们端庄肃穆不敢斜视她们,等宫女们斟满撤了才如释重负,将酒具推到自己的面前,方便随时恭贺。

太子拉拢一个闲散亲王用不着如此卖力,大可金钱、美婢开路,无往不利,这里面的猫腻在场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明白。王鼎历经宦海摸透了大宋官场的形形sèsè,太子是要绝了康王涉及王位的竞争,给他标上党羽的印记再捧他上位,充任马前卒的角sè。皇位竞争最惨烈的杀伐不是即将落幕的时候,而是过程。赵恒目的不纯,一个小小的王爷怕是要落到几方的算计中了。一个即将成为开封府前府尹的老人,深深为康王的前途叹息。

宴会进行过半,赵构便被千篇一律的露骨颂词煎得里酥外嫩,欠欠身笑着要向赵恒告辞,“预祝皇兄心愿达成,马到成功。小弟胸口略有不适,就此回府休养。”

“召集人手,先保护下康王。”吴雄不想搅入宫廷内战,保守地说道,也许这样明面上的动作不会介入其中吧。

“马武你何故要伤了刘师爷的xing命呢,他又不曾招惹于你?”赵构的表现倒是出乎意料的淡定,没有富家子弟孱弱的xing格,不紧不慢地向马武问。

“凶案环环相扣,王爷的意思确是最紧要的切入口。”仵作小小地捧了赵构一句,找来干净的麻布开始包裹起油灯,“据我猜测案情可能是面前这个昏迷的都监大人因为某种原因下手杀了管理账房的师爷,但临走前也被那位师爷重伤,回到房间后不久便意识模糊,也是极有可能生的事情啊。”

“看样子是管理账房的刘师爷,抬出来让王爷过过目。”场面遭乱,侍卫们忍住蒸腾的浓烟,两人合作用烧焦的木板把死尸运到宽敞的地方。

韦贤妃小心的四下打量,见两个宫女在不远处的屋檐下窃窃私语,而殿内只有自己母子二人,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缓缓道:“构儿,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埋怨母亲不能在你父皇面前邀宠献媚,但人的身份是由上天注定,能勉强承幸恩情已是天大的机缘了。”韦贤妃说完,眼角湿润,显然对之前赵构不来探视有了错误的理解。

蔡攸虽然经常参与政事,但那都是与升斗小民或者直面生死的正人君子打交道,何曾与番邦绕过花花肠子,想想完颜德林的直白的说辞,似乎金国让步很大,宋朝只要陈兵边境打上几场小规模的战役就能收回幽云二州,何乐而不为呢?蔡攸谨小慎微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向徽宗推荐了一个人,“赵良嗣久居辽国,对于辽国内政、军事知之甚多,不如先听听他的说法再做打算。”

御林军前的赵恒看到那人出现,脸sè微微一沉,旋又展开笑容:“这个奴才一定是犯了老毛病,九弟你代为兄上前看看。”

一连几ri得了空闲,赵构暗中撺掇府内下人检举康都监的过错,也不知是他康履为人和善的过了头还是真的严防滴水不漏,府内仆役、侍女、护卫无一人说他的坏话,只好把过剩的ing力转到王府账目上。

文达顺着薛伟思路也有了灵感,“千秋俸禄,一世花尽。玲珑心思,不过莞尔。慷慨提笔,奈无佳句。忧愤难平,仰天长叹。”

傲慢的儒生们甩去腰间丝带,亦步亦趋地跟着赵楷进了康王府的宅院,二人频频蹙眉显然不满赵构的待客之道,不绝口地埋怨起满园的粗鄙下人。身为康王府的主人,赵构打心底讨厌酸腐过分的士子,定下计策稍后要尽一个穿越人士的全力揭开他们虚伪面具。

宋江措手不及半屈半就到了赵构的身旁,李逵认死理请开蓝珪才挨着哥哥坐下。四人重新点了佳肴美酒,盘子重重叠叠摞成小山。酒是开心良药,几杯下肚气氛热络起来,宋江没了拘谨与赵构频频相敬。

“算了,还惦记着捉弄人,迟早要被现的。”蔡小姐唤来9竹,倚着半边身子。

赵构观赏了一阵忽地生了悲凉,同样的晴空朗朗下,有人拥美邀醉,有人一掷千金,可怜的他只有一个内侍相随,在御街上来回几次也就卷了,准备打道回府。

“欺人太甚。”招揽过来小弟,赵恒自然是要摆出义愤填膺的样子,“回宫后我自会向父皇禀告,九弟安心听候。”

“哦?”道士说的有些让赵构动心,“难的先不用算,你且说说我姓什么?”

康履恼羞成怒有心折了羽箭,想想还是摇头叹气,“奈何不得您康王殿下,还奈何不了他么?”他打定主意挥老一辈宫人锲而不舍、百折不挠的ing神,客服康王的压迫重重制裁始终和自己作对的蓝珪。

蓝珪服侍赵构换了一袭青衫,就要引着出了王府。

陈鹏目送五人远去,对着身边的亲卫摆手,“你化妆一下跟上去,切忌不要被他们现。”

“是,大人。”亲卫绕到木栏后脱掉铠甲,撕扯烂贴身内衣在泥泞的地面上滚了一圈,瞬间变成了混迹街头巷尾的混混模样,蹑步潜行。

陈鹏还不放心又召过一个亲卫,“你去海少监那儿带个话,就说我这里已经办好了,他那边也该力了。”

军营前后外出两人,一向北一向西。

离开陈副使的营帐,赵构带人去拜见了童枢密。童贯人老心不老,权势滔天的他依旧希望能够多在枢密院里指手画脚,一方面费劲心思讨好东宫太子,另一方面还暗中和三皇子勾勾搭搭,两厢谁也不愿意得罪。这些都是放不到台面上的东西,太子势弱的时候他就打压三皇子一系,三皇子一系大权旁落他又出面帮扶,真正的平衡派,所以一直都是双方极力争取的人物。

“童枢密国之擎天利器,只要您一ri呆在枢密院大宋江山就多兴盛一ri。”赵构9风满面,三两句讨得童贯笑颜。

“九王爷夸大了,童贯自认忠心侍主,为我大宋愿倾尽心血。”童贯说的义正言辞,激动的腮下赘肉乱颤。

赵构挥退左右,先是代表太子嘘寒问暖,待时机成熟才说明来意,“这次拜访童枢密是有要事商量的,我感觉火窑子作坊废墟必须加派人手。”

童贯一听此言就知道火窑子里面现大问题了,赵构说一句藏一句让他摸不到半点头绪,沉吟着就是不开口作答。

“童枢密明白人,咱们的面前摆着一件通天大案,本王要是没有是没有把握也不会来找您了。况且,如果本王办案不利差事一定会传递到下一个人的手中,有可能是太子方面的人有可能是三哥的人,也有可能是童枢密您啊。”

赵构说的绵软其实暗藏胁迫,胁迫童枢密出手相帮,真有他赵构破不了案的那天,只肖在官家面前说一句‘童枢密素有贤明’就能让他吃罪不起。

“讨得两面欢心不如官家一句赞赏,童枢密您是清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