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过来瞧着祖嬷身子骨却是愈好了。”旻臻朝着国公夫人笑道。

明秋毫也没觉着自己说错什么话,心里头也是一阵嘀咕,这女人的心思就是难以琢磨,母亲是,姐姐也是,就是眼前的丫头也是这般,不禁摇了摇头,随即又好似想到什么似的,追道,“喂,那方习聆可是太后内定的……你可不要傻乎乎的被他那人模人样给骗了?”

旻玹谢道,“多谢太子爷。”

“臣女方沁春给太子爷请安,见过国公夫人。”方沁春的声音随即响起,那音竟似黄鹂般婉转动听,施礼时候,那不堪一握的腰更是娇弱如嫩柳。

方沁春身子一怔,头慢慢地垂了下去,却只是倔强地福下了身,固执地半天都未起。

纯郡主随即道,“姐姐这话说得不错。只是这有些人明知道某件事儿是对的,却偏生因着周遭人都说是错的而犹豫不决,妹妹倒觉得这种人活在旁人的眼光里累得慌。”

“大哥有那么厉害么?”海青不禁问道。

南宫菱的双耳忍不住地抽搐着,本想着以闻姝姐妹的性子定会好生让海青难堪,却不料连带着自己也丢了面子,心下也是一阵狠,将海青这个扫把星往死里咒。

“八姐儿可要上前瞧瞧?”湘茵问道。

海青听着声渐熄,便放下了门撩,里头的三夫人却是已经在闭目养神了。

肥嬷嬷自然觉察到海青身上隐含的一丝怒气,看着海青的眼也是一阵晃动,随后躬身离去。

旻玹看着水玉的眼越来越冷漠。

长乐回道,“早备上了,就知道小姐怕疼了。奴婢私下里也是问过好些丫鬟,大伙儿都说还没觉着什么,耳朵便穿了,后来也只觉得火辣辣的。这时候天不热,穿耳正好,也不易炎,只是得注意勿要沾水。前个七小姐也是送来一盒子玉雪膏,最是能止疼祛肿的,奴婢怕有万一便给收起来了。倒是大哥儿和四夫人几乎同时送来了缓肤露,奴婢都放好了,倒时候抹上点,小姐就不觉得疼了。”

“好好的年……”长乐叹了口气,“瞅着大伙儿都面上淡着心里却沉着的样儿,总是不痛快的。”

五哥儿更是丝毫不尴尬的直面众兄弟的审视。

海青觑了眼便懒懒道,“东西是好的,收着吧。”

一字摄人心……难道……这就是摄魂书?

长乐看着海青有些恍惚的脸,到嘴边的话又吞了下去。

海青见四夫人等着自己开口,便笑道,“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前儿个在七姐姐那儿见到了小秀香,那么一小撮,就香得屋里头甜甜润润的,青儿心里头也是喜欢,每在七姐姐屋里看到新换的小秀香一次,心里便多一分念想,这都心心念念了好几日了,实在忍不下才到四舅母这儿,想着能讨上几枝。”

南宫菱耳朵都有些竖起来了,心里也是一紧,就等着后面的话出现漏子好让她抓住,以便让海青主动退出灯会把机会让给她。

“母亲,菱儿都懂。”南宫菱想到宋画眉的话,心里愈坚定了那个信念。

海青听着身子有些不适地动了下,手中的书又翻了一页,那样子倒不似把长乐的话听进耳朵的样子。

永敏见此,心里也是信了半分,道,“老夫人便在里头,大哥儿却是已经睡下了。方才大夫人来过,老夫人嫌吵却是赶了出去。八姐儿可还要进去?”

明珠被明秋毫这一番话直中心房,只觉得心里一阵晃动,跟着脑子也有瞬间的空白,只是……明珠深吸了口气,方才道,“你只知那云中笼月万般美好,却不知地上炊烟才是人生大计。姐姐纵然再有心胸,也是女子,但凡女子,无不期待婚姻夫婿子女的,至于那些看不尽的山水,却不定是我最想要的。”

明珠许也是被方习聆方才的风采晃了下眼,眸色闪了下,才对海青介绍道,“八姐儿,这位风采卓然的哥儿便是常荣侯府的小哥儿。”

刚一出马车,海青便被扑面而来的风雪吹得眯住了眼,紧了紧披风帽子,高高的竖领正好遮住她大半张脸,唯露出一双水润透亮的眼睛。

宋画眉看着这张脸,心里也是缓和不少,虽说当初认定的男胎生出来的却是这么个女儿,因这事儿她也是遭遇了公爹的冷脸,也不知是谁造谣她心术不正,这事儿也让她心里连带着对这个女儿都一起暗恨上了,但只要这个绝美的女儿有用,她心里也算平衡些,这也是这些年来她对南宫菱异常苛刻的缘故。

“既是个不长眼的,留那对招子何用?”妇人心头火下了半截,口气松了不少,“你姐姐待嫁,你虽未成年,却也是个半大小子,这闺阁之房岂是你好闯的。没得规矩。”

海青看了那朵雪绒花一眼,又见得长喜一脸的羞涩甚至连头都抬不起来的样子,不禁在心里嘘了口气,希望能明白什么才是真正适合长喜的,“嗯,是不错。长喜有一双巧手。”

海青不着痕迹得扫了长喜手腕一眼却并没有现什么异样,遂不动声色地坐在了挑花织锦凳上,手有一下没一下地理着,铜镜里映出自己的那张模糊不清的脸,“锦婆婆呢?”

海青却是接过小丫头递来的热帕子擦了擦手,又喝了几口薄荷蜂蜜茶,出口生香,“七姐定是不知道的。”

海青一走,那本是扑进知寒怀抱的丫鬟装束的美丽女子却是一改方才的热情,脸色也变得僵硬起来,“箫主有话快说,属下不得多呆。”

圆胖女子不知道的是,百胜侯家准备的绢花恰恰就是海青在海府时候为了生计,和长乐做出来的。

惜竹看了长喜一眼,随即转身拎着三分之一人高的食盒子离开。

“七姐姐说得是。多谢七姐姐为我出气。”海青埋下了头,咬住唇一副不敢看的模样,手下却是死死的攥紧了南宫菱的胳膊。

海青听着好笑,心里也有个疑惑,“长乐,你怎么好端端跑那里去了?”以长乐的性子定不会因为那些婆子的几句话就被赶走,定是什么事儿引起了她的注意,甚至……

噌……

有紫衫男子于树下舞萧,遇风成声,宛如哭噎,紫衫薄如蝉翼,随风舞动,使得男子置于风中宛如若飞。

永宁姑姑被围着气儿都喘不过来,脸色铁青,“你们个个都是这藏花阁的奴仆,主子不话,怎轮到我这个做奴婢的说话?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待主不尊,难不成还想给我戴个不分主下的罪名?”

“永宁姑姑……”

两道异常突兀的声音刹是刺耳。

六哥儿眉眼俊挺,脸上不甚郑重,嘴上亦是笑道,“只是见得八妹子模样娇弱,楚楚可怜的,一时看得错了神。八妹子莫见怪。起吧。”

尚未落坐的三夫人顺势又给大夫人二夫人行礼,接着四夫人五夫人以及底下的一帮公子们又是一通见礼,随后又是南宫菱补上家礼,众夫人公子再将准备好的见面礼给了南宫菱,这一折腾下来倒是一时无人注意到不知何时并站于敏姑姑身后的海青来。

即跪拜外祖母便是同时跪拜外祖父,向舅母行礼便是向几位舅舅见礼,期间不得行差就错,需得礼全。至于见过几位公子,确实是几位公子都未婚配,无夫人可代替。可即便如此,毕竟男女大妨,行礼时不得窃视,需得垂目三分。

此外,海青需得向三夫人行家礼,并由三夫人为其添面。

昏黄的油灯下哪里是什么长锦,分明是个瘦小的年岁不过十一二岁左右的丫头片子。

“日后,你便唤作长欢吧。”海青说着更是一把将长欢拉起,手磨挲着长欢手上隐约可见的被什么划破刺入的痕迹,“至少小姐我可以保证绝不让你做那劈柴脱刺徒手剥核桃的苦活计。”

长欢听着也是鼻子有些塞,呜噎不已,“奴婢见过小姐,日后定惟小姐命是从。”

“原来竟也是读过书的,难怪了……”海青叹了口气,亲和地拍了拍长欢的手。随后又对一旁跪着的婆子道,“你既出自苏府,日后便唤你苏婆婆吧,他日你若寻得旧主,自还你自由,只是这期间却是不得有二心的。你可记得?”

苏婆婆磕头谢恩。

海青点了点头,见着长乐过来通知她吃下午点心,便让长乐讲两人带下去安置,自己却并未立即离开,而是向李婆婆讨教起了看人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