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他的书桌里总会有粉红色的信封出现,他从来不拆不看,倒是柳穿鱼有一次自习课上无聊,硬抢来几封逐一拆开来看,都是不同班级的女生写来的,含蓄点的说要和他成为好朋友,直白点的就说喜欢他。她看了哈哈大笑,而他抢不过她,脸板得死死的,一连几天不和她说一句话。

“那么大呀,能给我一块吃吗?”柳穿鱼看着小胖鼻尖上那一点白,忍不住吞了下口水。

好奇心人皆有之,精英也摆脱不了八卦奠性,所有人都尽可能不动声色的竖起耳朵、伸长脖子,可是回应他们的,只有一声响亮的关门声,于是,除了一地的亮片、彩带之外,总经理室的一扇厚重的大门,隔绝了一切。

她厌恶这样不受控制的自己,其实这种厌恶,细细算起来,从十几岁开始,似乎由来已久。

用钥匙轻轻打开大门,客厅内还是黑沉沉的一片,柳穿鱼松了口气,他从来不是个有耐性的人,好在她还赶得及。于是连衣服也不换了,她匆忙冲进厨房,放下东西,忙活起来。

“柳穿鱼!”听到声响,戴伟民的视线从电脑前移开,上下打量起眼前这个女人,等到开口叫柳穿鱼名字的时候,语气已经非常肯定,“进来吧。”他坐直身子,示意她随手把门关上,才说,“知道行政部里那么多人,为什么选你上来吗?”

“舒娜,你消息倒灵通,都开始准备战袍了?”一听还要吃七十块一位的自助餐,柳穿鱼在心底长叹一声,越不想接茬了,不想刚领了今天报纸的刘丹匆匆回来,一听这话就凑过来,压低了声音说,“太不够意思了,你早知道信儿,居然也不和我们分享。”

……

他的心情分明是很好,看她的神情都比平时温和,只是拉着她下楼的时候,被几个晨练归来的老太太围观后,对她的居住条件和品位嗤之以鼻,末了也没忘了告诫她,这个地方他不想再来了,以后要乖乖的住到他那边去。

“进来!”清越的男声打断了柳穿鱼的回忆,她连忙推门进去,将手中的文件打开,恭恭敬敬的摆在了傅正荣的办公桌上。

“你很闲?没有事情做吗?”瞄了一眼文件,傅正荣用左手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这个案子是Amy直接负责的,这么多天就拿出这么个东西?出去,叫她自己来!”

这算是柳穿鱼第一次走进他的办公室,虽然早知道傅正荣工作的时候出了名的面冷心硬,但是Amy刚刚明明说,这是早已经通过的案子,只需要一个签字而已。像她这样新来的助理,做这种跑腿打杂的工作本来就是平常事,忽然被这么呵斥一顿,她有些沮丧的点点头,并不解释,转身准备出去。

“中午一起吃饭。”背后,傅正荣的声音却和缓下来,好似刚刚什么也没生过一般的说,“十二点,在早晨放你下车的路口等。”

这算什么?打一巴掌再给一个甜枣?柳穿鱼苦笑,出去叫Amy自己来拿签字。也不知道傅正荣说了什么,总之几分钟之后,Amy出来的时候面沉似水,然后半个钟头不到,就拿着一叠资料摔在柳穿鱼的办公桌上,“这是前天交代给你整理的投标资料,你都不校对的吗?的、地、得都不分就算了,英文单词多处拼写错误,专业术语用也是含糊其辞,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调到十六楼来的,这么点简单的工作都干不明白?”

Amy的工作资历和职位在这里仅次于戴伟民,一举一动都是很受关注的,所以尽管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整个工作平台上还是瞬间就安静了,投过来的目光有幸灾乐祸,有同情,但更多的还是事不关己的漠然。

柳穿鱼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那份资料最后确实是经她的手送到Amy手中的,但她负责的只是最后的打印和装订,以她的工作资历,说句实在话,这种投标资料,她真的没有接触过,也看不懂。她想要解释,但是瞬间也就明白了,这不过是Amy在借题挥罢了,解释于事无补,于是只能硬着头皮站起来,低着头说,“对不起,我马上改!”

“你改?你懂得怎么改吗?”Amy倒没想到,柳穿鱼性子这么软,她摆明了找茬,居然都不敢接招,心里一时倒有些迟疑了,上下打量了柳穿鱼几眼,才拿起了那份资料,状若自言自语的说,“等你改明白了,这地上怕是十几二十层楼都盖起来了,还投什么标?勤劳能干是好事,但是还是得量力而行,做不来也别逞强,谁也没工夫和你磨洋工。”说完,踩着七八寸的高跟鞋,仰着头走开了。

“你没事吧?”好一会,柳穿鱼打电话订完了十六楼中午需要的外卖,田歌才轻轻挪挪凳子,从自己的隔断靠过来,悄声安慰她。

“她就是这样的,仗着比别人能干,比别人漂亮,对谁都趾高气扬的。”朝着Amy的方向使了个眼色,田歌小小声说,“我看她找你的岔,八成是嫉妒你。”

“我?”柳穿鱼被这个说法弄乐了,她有什么好嫉妒的,大学里学的就是行政管理,到了公司,整天也就和什么油笔芯、打印纸、简单的账本打打交道,Amy可是名校海龟,富年集团,就在傅正荣身边工作,接触的都是商业精英,谈论的都是几十上百亿的生意,她们虽然在同一层楼工作,但实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生活在两个极端,Amy怎么可能嫉妒她?

“小鱼姐,你比她年轻,也比她漂亮,她最不喜欢十六楼有比她年轻、漂亮的女人了。”田歌也乐了,附在柳穿鱼的耳边说,“你刚来不知道,她喜欢咱们oss,看谁都是假想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