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鬼迷心窍了一般,高高在上、年少方刚奠子,在那一刻竟弯下了腰,替她捡起那一只青色绣鞋,递到了她的面前。

被这么毫不留情的泼了一阵冷水,那华服青年虽说对自己的四哥甚是佩服,可于这等事情上还是颇为不满的道:“四哥怎能如此?明明是我先看到她的。”

“独一无二”四个字成功的将式微的脚步阻了下来,看向陈慧莲,她心里头当真是好奇的很,也不知者陈慧莲到底是看重她哪一点了,何必这么巴巴的凑上来呢?她一来无权二来无势,三来嘛虽有美色,不过陈慧莲到底是个女子,这点与她有多少相干?还有上回买铺子的事情,叫式微觉得这陈慧莲空长了一副聪明样,可是却着实有些不靠谱,而且这想像力也委实太丰富了点,总觉得她想问题与一般人不太一样。

对姬瑶光的毫无眼色姬冰妍早已习惯了,柔声拍了拍她的脑袋,不动声色的抽出自己的胳膊,安慰道:“莫急,你先随绿柳下去换衣裳吧,受凉了便不好了!”

姬瑶光脸色通红,虽说那些人的声音并不响,并不能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可是她心里头清楚的很,在场的众人多数是因着式微的话开始质疑其清河姬氏的名门作风来了。怒火更甚,可她一贯便是仗着嚣张跋扈横行的,嘴皮子功夫可说是半点也无,被式微这么一说,不过支支吾吾了半晌,便恼羞成怒:说不过你,我还打不过这个身无四两肉的嚣张丫头么?思及此,也不废话,立时张牙舞爪的朝式微冲了过去。

那女子一进包厢,恰恰巧巧与式微对了个正着,目光在触到式微的脸时,只觉式微一双剪瞳里头似是漾着些水意,怯生生的,更显的肤白如雪,我见犹怜。皱了皱眉,那女子也不客气,出口便道:“这小狐媚子哪来的?”

若说恨,当其冲便是这清河姬氏,那种你一心以为的亲人瞬间背叛,整个世间仿若天塌了一般的感觉,直至今日,只一想起来,式微便觉得浑身冷的彻骨。至于上辈子那人,给予无限宠爱,口口声声爱她如命的那人说到底喜欢的亦不过是她的皮相而已,在众臣的联名上书之后,连反抗也不曾,便听之任之的赐予她三尺白绫了,可对于那人,式微却奇怪的没有一丝恨意,或许她自己也骗不了自己,那人贪图美色,她贪图的亦不过是这份宠爱带来的享受而已,说到底,那人不过是个听命他人的侩子手罢了。百转千回之后重新来过,对于那人,式微除了一个字“渣”之外当真是没有别的想法,如此相像那人的赐死状上说她“看似温良,实则无情”还当真说对了,上一世,除了苏晋之与姬唯芳,还当真没什么能真正牵动得了她的心的。对于清河姬氏,她又有多少感情?不过是因着他们总与自己有着血脉之联,才乖乖听话,只以为这样也算有个亲人,有个靠山罢了。

式微转了转眼珠,不禁生出了试她一试的念头,朝姬唯芳使了个眼色,到底是母女,姬唯芳立刻便领悟了过来,低头品了口茶,皱着眉,也不说话,只一脸的为难之色。

“此事小姐不必担心,公子恰好方才得手了南街的一段铺子,小姐想要的话,还能做个挑铺子的人,选个好位!”方叔面上带着淡笑,不过倏忽便解决了式微思忖了几日的问题。

大堂蓦地一静,太君脸上仍是浓浓的笑意,姬伯辉亦是一副慈善的表情,只除了那眼珠子微微转动,不时地瞥一眼式微。式微自是现了姬伯辉在撇自己:毕竟姜还是老的辣,比起老太君的滴水不漏,姬伯辉还是稍稍外露了些情绪,现这一情况,式微只觉得自胃里翻腾出一阵恶心之感,那眼神,只叫自己像是忽地成为了一件被待价而沽的商品,叫她心里的厌恶更甚,只道:老狐狸以为自己是谁,我苏家还有男子,轮不到他来打我的主意。

梁衍碰了一鼻子灰,悻悻的夹了夹马肚,走至一旁,心中暗道:这丫头当真是太奇怪了。说原先她能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梁衍还能认为是姬唯芳年幼时见过自己,记忆力乎常人,是以式微才知晓,可这番式微的表现,却当真是如同猫儿爪一般挠在梁衍心头,叫梁衍好生难受!

“谁说我输了?”姬二却是一挑眉。

式微与姬唯芳暂且不提,且说那梁衍好不容易将红衣寨给端了,气喘吁吁的找到了梁一,却现那对母女不见了踪影,一把拉过梁一,气急败坏:“人呢?不是让你看好的么?”

不为别的,正是式微为了堵住他的嘴,随意拣了块地上的木头桩子,反手就是一下,一劈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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式微心知这般凑活,稍微有点眼力的人都看得出来是两个女子,可也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这般装扮,人离得远一点,眼神不好使一点,还是现不了的。

苏晋之的死对式微来说不是第一次了,可是心里的难受比上一世只多不少,尤其是在她满心欢喜的以为当真能叫苏晋之避过这一劫时,冥冥之中却似是有一只手,将这一切推回了原位。

不过短短一会儿,姬唯芳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抬起头来,伸手揩了一把额上的汗珠,脸色仍有些苍白,虚弱的笑道,“许是太累了吧,方才竟是心口一抽,疼的厉害!”

小大人式的式微眨了眨眼睛,搬着与她人差不多高的凳子跟在苏晋之后头出了屋,来到院中坐到了苏晋之的对面。

将粥碗递了回去,姬唯芳将她扶着躺下,替她掖了掖被子便出去了。

这倒是叫一旁沉默看着的式微有些惊讶,这梁音不买自家哥哥的账,却是极听姬二的话,当真是没有想到。

“光凭一己喜好看人,无礼,胡乱揣测。我再给你加上一条,学那些个平日里你最看不起的贵女胡乱传话,不然那些人怎会知道苏姑娘是我带去的人?而我观苏姑娘,并无任何得罪你的地方,却平白遭了这么大的罪,她才是委屈的想哭呢!”姬二面色不变,不管哭的愈伤心的梁音,又道,“你那些个小聪明,能瞒得住几个人?若当真蛮的神不知鬼不觉,倒也算你本事了。偏偏你又没有,姬二哥平日里瞧你也算性子爽利,叫人喜欢的姑娘。可与苏姑娘相比,你逊她太多了!”

“二哥,我,我知道错了。”已然哭的抽抽搭搭的梁音,一把推开一旁的梁衍,走到姬二面前,“你莫说了,下次小音定然不会这般做了。”

“你该道歉的不是我,是苏姑娘!”姬二面色不变。

式微兀自惊讶,原来那些个贵女竟是从梁音那里打听出来的她的来历,然而更惊讶的是姬二,没成想梁音的一举一动都未曾逃开姬二眼睛半步,他竟是什么都知道。

梁音抬头看了一眼一旁皱眉深思的式微,手里头的鞭子还未放下,鞭尖便这么直直的指着她,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苏姑娘,对不起。”

式微这才回过神来,看向不情不愿的梁音,忽地一哂,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轻笑一声,忽地开口说起了梁提督夫妇:“梁提督大人的一手还魂枪使得出神入化,曾助陛下打下万里江山,更是在与匈奴一战中单枪匹马直取单于级,说起英雄二字,他担得名副其实;梁夫人出身将门,曾在兵困之际,率众杀敌,说起红绸刀法,至今仍人人称道,可说巾帼不让须眉!他二人的枪、刀对着的无一不是那穷凶极恶之徒,可谓正气凛然。可梁小姐至今仍将这鞭尖对着我,试问梁提督与梁夫人如此英雄,传到梁小姐这里,这鞭尖便只能对着小女这等老弱妇孺,这等无辜百姓么?”不管一旁梁衍震惊的神色与姬二若有所思的表情,既然开了口,式微便不打算停了,干脆一股脑儿说到底,“梁小姐空有这般武学天赋,若是做不了那等巾帼女杰,还不如不要!”

话音刚落,便听到一阵“哈哈”大笑之声自身后传来,这声音里头说不出的洒脱与不羁,人未至,声先至:“说的好!我梁家兵器只能朝那等穷凶极恶之徒亮出,若是向着无辜平民百姓亮出,还不如就此折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