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锦心里骂了一百遍她这位从未谋面的皇伯父。琨莫夹在蒙兀的塔坦部与函夏之间,草茂马肥,地势险要,是大章一道天然屏障,他想拉拢琨莫对付蒙兀人又舍不得嫁自己的女儿,就把自己的兄弟的女儿嫁过去。

阿锦惋惜道:“这相貌,这身段,不被人压一压做男宠可惜了啊!”

罗翕堵着耳朵眼,心有余悸问道:“你还吹不?”

阿锦嘴角一歪露出个奸笑:“罗绣和我比谁的风筝在空中停得久,她想赢,就肯定想弄断我的风筝线,那些外面的老师傅最懂这些旁门左道。所以啊,其实做过手脚的风筝线是她的,那线上涂了松脂粘了石英砂,还没放上天我就看到线上细碎砂砾反光了。”

阿锦不急不躁地扯着手中线,眼睛盯着自己的金翅鸟,一时收,一时放,那大鹏在空中升降,旋转,姿态潇洒矫健。孔雀也不遑多让,向左盘旋着忽而急转身又向右盘旋,滑翔了一段后,越飞越高。两者势均力敌,僵持不下之时,一阵旋风吹过,两只风筝亲亲热热地缠绕到一快去了。

“……”

阿锦嗅到了一丝八卦的气味,两眼亮地道:“真人版甄嬛娘娘传!杏儿,快给我说说我娘是怎么和王妃斗起来的?如夫人又是怎么上位的?”

“要寻仇也该找王爷!”阿锦哭丧着脸把头一转,杏儿倒抽一口冷气,急退三步,撤到门口,还想往外退,背后撞上了一人。

阿锦看到罗翕的妾媵们围着她指指点点,直令她觉得自己是个被丢到鸡蛋里的猕猴桃。

下午看到那画上的美人,阿锦脑中灵光乍现:就是她了!于是凭记忆,在贺寿的画本上描绘那美人的舞姿,画至美人面目之时,阿锦有些犯难,不过好在拿面镜子对着自己一照,便也能画个七七八八了,紧赶慢赶,总算赶在期限前画完了鹿鹤同春图。

杏儿亦是一脸抽筋,一指地下:“你看看这一屋子的纸片,我要收拾到什么时候……”

那双小手捂得更紧:“二姐,猜猜我是谁?”

如夫人在一旁道:“可怜你这孩子平时也吃不着这些东西,才常惦记着罢?来,你一年也上不了几回桌,趁着有机会,多吃些。”便去给阿锦夹菜,夹完了菜还不够,又替阿锦端了碗去盛汤。

罗翕道:“白鹿双角已长出,这月底就是皇上寿辰,正好以此为祥瑞,将白鹿送入宫去。”

阿锦愤怒地一摔笤帚,道:“你们这对狗男男,不,鹿男男,我不管了!”

刘嫂在锅边抖落两下筷子,停下手,诧道:“你不知道?王爷打小跟着曲屏山大将军学武艺骑射,十三岁就跟着将军去塞外打仗了,说是大将军半子也不为过,皇后娘娘和王爷青梅竹马,先帝还差点赐婚让娘娘做了朔王妃。”

罗翕被逗乐了,轻踢了她一脚道:“行了,看你还算有心,以后一日三张就行。”

阿锦笑笑:“等我做了给你看。”心道:我好歹也得过三届社区小学生节能减排小能手的鼓励奖!

“最后这个字看看?”

说完眉毛一耷,张口斜眼,垮下脸扮了个囧字。

阿锦贼贼一笑:“驴嘛,那什么驴马般大才中用嘛,这才是最最要紧的一件!”

那人大惑不解道:“人家王爷住惯大房子,怎肯跟他们回去住小屋子?就是高高的一座三层也不肯的。”

阿锦听到有吃的,想也不想,先一口应下,过了会,又问:“朝中女眷不是多信那什么波斯来的景教来着?怎么如夫人倒信佛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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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缨解释道:“皇后娘娘信景教,故而朝中女眷也跟着信景教。不过太祖开国时以佛教为尊,广建佛寺,修缮佛窟,佛教仍是第一大教,臾州靠近西域,异族人多,信摩尼教,天主教,萨满教,伊斯兰的也大有人在。

阿锦恍然道:“难怪常在街上看见穿红衣的喇嘛兜售些什么红红白白登丸子。”

“胡僧的东西你别乱吃!”罗缨神色紧张,“吃坏肚子找谁去?”

“我从来不乱吃东西,大哥你放心好了。”阿锦大言不惭。

“二姐姐骗人!昨天还偷吃了惠儿好多糖麻花,牙疼,脸肿得有那么大。”蕙姐儿啃着牛皮糖,拿手在脸上比划。

阿锦脸一红,轻轻拍了一下蕙姐儿屁股,道:“吃你的皮糖,又多嘴!”

说着,便接过蕙姐儿交给嬷嬷抱走,拉了罗缨来到隐蔽处,悄声道:“大哥,我求你帮个忙。”

“呵,终于到你求我一回了!”罗缨一扬眉,面有得色,“说吧,想吃什么?”

“不要吃的。”

“不是吃的?”罗缨大惊小怪道。

“我就想趁着浴佛节那天出门,回来的路上拐去噀香院一次,大哥你能帮我打个掩护不?”

罗缨警觉道:“你怎么又去噀香院?那等烟花之地……你一姑娘家的……姓杜的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了?你不会真想嫁给他吧?”

阿锦一脸鄙夷:“别听他胡说,巷口卖馄饨的大婶他都能调戏得起来,我才没那么没操守。”

罗缨担忧道:“爹说了你好几次了,知人知面不知心,杜春寒那人来路不明,油嘴滑舌的,你别着了他的道。”

阿锦道:“知道啦,我会小心的,再说我去了不是找他的。”

“你不是去找他的?”

“我去那儿找个姑娘。”

“找姑娘!!?”罗缨眼一瞪,差点跳起来,“你还真把自己当男人了?”

阿锦一头黑线。

“他那儿有个姑娘有一手分茶绝技,我想去看看,顺便卖他个人情,给院里姑娘画几张像。爹这一个多月都不准我出门,早跟他约好的事儿就耽搁下来了。好不容易有个机会,我得抓紧。”

罗缨沉吟片刻,道:“后天去宝觉寺,你跟我乘一车去,不能带杏儿,带她去噀香院不合适。爹让我那天从寺里出来就直接去郊外屯田所,给将士们带些不落夹吃,你就坐我的车走罢,再穿个男装,别人只当车里坐得是我,也不会多问。”

阿锦见罗缨替她考虑得滴水不漏,感激道:“全听大哥安排,我就怕如夫人向爹吹枕边风,回头又要挨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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