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玉毕竟是久经江湖之人,瞬间就收定心神,一边念出土遁咒,一边往后一倒,身体沉入土中,力急下沉。他的土遁学得最好,因为这是逃命的第一要术。念动土遁咒,身体便能陷入土中,就像跳到水里一样ziyou游动。土壤是极其厚实的,刀剑难以穿透。所以只要他一施展土遁,就可以避开几乎一切攻击。只是施展土遁入土和在水中游泳一样,在土中人不能呼吸,坚持不了多久就得冒头换气。而且只能在土中游动。一旦碰到砖、石,就无可奈何了。

“贫道是茅山道第十五代,姓甄名珏,专门来捉拿那只杀人如麻的妖孽。”黄玉一听是道士,本来还以为可以商量。正要凑过来说话,没想到那胖脸的甄道士将手中拂尘一摆,劈头盖脸朝他甩来。顿时一股劲风直达鼻尖。黄玉本能地往后一退。那拂尘本来是柔软的马尾做成的。但这胖道士功力深厚,真气直透毛尖。黄玉就感觉一把钢刷从鼻尖刮过。幸好躲得及时,只留下一点点擦伤。不然恐怕连鼻子都不复存在了。

虽然山路崎岖,马车走得不快,但一直没有停歇。直到晌午的时候随便吃了一些干粮,下午继续赶路。叶青把他提到车后,换了自己继续赶车。

那女子正在山顶打坐,没有理他。她头顶三尺高处的空中,悬着一颗光彩夺目的内丹,在清晨的阳光的照耀之下,放出五彩光芒。周围笼罩着一圈若隐若现的云气。

黄玉不敢迟疑,将手里的火折子一点,口中迅猛念出火循咒。手中那一闪的火苗立刻变成一团火球,直飞那人皮裹着的怪物。

高个忽然盯着灶后边的柴草堆。一个猛冲过去,将草堆掀开。里边露出一个穿着蓝花布衣,正在瑟瑟抖的年轻女孩。

这是因为时间的不同。天界的时间比人界快一万倍左右。所有构成天界的物质,都在以比人间快一千倍的度运行着。因此人只能看到变幻莫测的云海,而不能触及到任何东西。人虽然可以登到很高的地方,但是时间相对而言还是太慢了,导致空间上即使重叠,也不会生任何冲突。要改变时间进入天人的世界,就必须经过一种特殊的时空断层。这种断层在人界和天界之间的交界处有很多出现,就被称为天门。

“为了救你这个白痴的命,差点废掉了老娘千年的修为!”

叶青虽然盛怒,但还能骂人,至少没死。黄玉略微心安,回头去望那个怪人,已经倒在月sè下的杂草里。心想如果刚刚他再来一掌,他和叶青两人肯定是一起魂飞天外了。真是心有余悸。

“那人魔xing虽然被你的符咒镇住,但迟早再,我过去补上一剑吧!”

“你想死!”叶青反而火冒三丈。但她意识到此时受伤极重,需要真气运行护体,于是闭目呼吸,安定心神。然后才睁眼轻声对黄玉说:“现在凶险无比,你什么事都要听我的命令,绝不可擅自妄为,否则你我xing命难保。”黄玉连连点头。叶青接着说道:“我现在不能乱动。你去把他扛过来,摆在我面前横卧。”

那人被符咒一贴,浑身魔气已经消失不见。身体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黄玉费了好大力气将他拖来。叶青又低声说:“我腰间有一个香囊,里边有一只虫子。你把虫子放到他身上,然后将真气灌入虫子中。”

黄玉不敢多问,只得照做。叶青腰上果然有一个ing致的香囊,散出一种淡淡香味。他总觉得这种味道有点熟悉。打开一看是一个扎了很多小孔的竹筒。两头用油纸塞住。拔出倒在手心,是几片桑叶,中间有一条白蚕。黄玉这才想起,在半星谷,枯藤长老也养过这种虫子。叫做灵蚕。它有灵xing,能吸收修道之人的真气,然后吐出灵蚕丝。这种蚕丝缠绕人体,可以以丝中蕴藏的真气滋养人体。人困在其中,即使不吃不喝不能呼吸,身体也能维持无恙,直到丝中的真气耗尽为止。当时他闻到过这种香味,隐约有些印象。怪不得他在枫华客栈打开棺材盖时,问到这种香味,感觉有点熟悉。

他猛然醒悟,原来叶青的棺材内看到的白sè丝线就是这种灵蚕丝。而躺在棺材里边的那个,必定就是那个入魔的怪人!叶青千里迢迢,就是为了将一个杀魔运去成都。

他将白蚕放在卧倒的怪人身上,然后运功将体内真气注入虫体内。他虽然屡经恶战,但是几招都有叶青挡着,没有受什么伤,体内真气充沛。那虫子受了真气,开始吐起丝来。不过片刻,已经吐出白花花一大片,似乎无穷无尽。叶青让他用灵蚕丝将怪人的身体裹住,然后收了虫子回到香囊里。

“你再用土遁术,将他埋入土中。”

黄玉在手心画了个土遁符,口诀一念,往那大蚕茧上一拍,土遁术透过掌心,打入怪人体内。整个蚕茧就像陷入泥潭,悄无声息地沉入土内,消失不见了。黄玉心中明白,这个人在外边有圆月的至yin之气的干扰,很容易重新魔xing作。而且茅山道的道士还在四周觊觎,说不定过来抢人。索xing埋入土中。有灵蚕丝保护,xing命暂时无忧。除了他和叶青之外,别人再没法找到他。

“我刚中一记青锋掌,身受重伤不说,掌中还有剧毒。这毒不解的话,几天内xing命难保。我要黄药子、白花蛇舌草、蛇莓、酢浆草这几味药来解毒。这些药本来都是常见的,偏偏没有准备。你回客栈取马和银子,骑马去江州城买,每味二两,两ri内往返。我的xing命,就悬在你身上了!”

“留你一个人在这里不要紧吗?”黄玉看看四周,都是深山老林。“我先送你回客栈,再去江州买药?”

“白痴!”叶青骂道,“几个茅山老道从江州来,我在这里,他们要找我还费点时间。要是我在客栈里,不是轻松就找到了吗?”叶青将眼睛一横,说:“你要真想救我,就赶紧去买药,快去快回!”

黄玉连忙运起轻功,如飞一样越过树梢,一路往夜sè里萤火般的那几点微光狂奔去。

江州城内“仁济堂”中,在柜台后打地铺的年轻伙计,被一阵猛烈的敲门声惊醒了。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四周还是一片漆黑。但这种事情他在药房已经经历过好多回了。有些人半夜急病,等不到天明,就会前来拍门。

他无奈地爬起来,收开第一块门板。一股清凉的晨风吹进,才看到并非是半夜,天sè已经有点蒙蒙亮了。一个法师装束的年轻人站在门外,风尘仆仆,背着一个包袱和一把长剑。

那人也不问话,见门板已经收了两块,快步抢了进来,站到柜台前,将一张纸扣在柜台上:“我要黄药子、白花蛇舌草、蛇莓、酢浆草,各二两。”

这些药草的位置,他就是闭着眼睛都能摸到。但他还是点起了油灯。将药材打包。借着油灯的微光,才看清那人扣在柜台上的纸,并非是药方,而是一张二十两的银票。

“这些都不是名贵药材,每味二两一算,”他将算盘一拨,“不过八钱银子。客官有没有零钱?”

“这才是药钱。”那人拿出一块碎银子往柜台的秤盘里一扔,大约一两上下,“这药方主治什么?”

“这药方少见,我不敢包票,要是说错,您可别怪罪。小可看来,这个十之仈iu,是解蛇毒之方。这江州路上,一路多的是五步蛇、竹叶青,用这药可以解毒。但如果是金环蛇、银环蛇之类,这个方就不管用了。”

那人打断了他,“从江州城往东南驿道五十里,有一家‘枫华客栈’,你知道吗?”

“那是往来江州必经之地,小弟当然知道了。”

“枫华客栈往西北方向山中三里,老远就能看到一棵大梧桐树。树下有一个女子,身穿麻衣,中了蛇毒。门外有一匹马,你骑马将药送去。”他用手指磕了一磕柜台上的银票,“这是给你的往来路费。那匹马也归你了。”

伙计将银票对光细看,雕版纹路清晰,那印鉴看是同元钱庄的真货无疑,心中大喜。他在这药房学徒,一个月的工钱也不过几钱银子。转眼二十两,值得两三年的工钱了。没料到脖子间忽然有点冷冰冰的感觉,抬头一看,差点魂飞魄散。

那人已经拨出剑来,架在他的脖子上。

“你若是误了事,耽误了她的xing命,你也是一样xing命不保。”

伙计吓坏了,颤颤悠悠回答:“救人如救火……,小弟懂!”

看到人仁济堂的伙计慌慌张张关了店,骑马狂奔而去,黄玉松了一口气。

天sè起初只是微明,他沿着大江堤岸走了几步,转眼已经大亮。只见白茫茫的一片江面,水花荡漾,反shè的初ri的金光,让他想起“ri出江花红胜火”,那“花”正是水面如火焰般闪耀的浪花。水面上白帆点点,一股江风吹来,虽然阳光晒在脸上已经有点火热了,那风却依然是清凉无比。让他想起了去年冬天太湖泛舟,一边品着美味黄酒,一边剥湖蟹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