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天杀,道之理也。我没有什么后话,你呢?”

不等她说话,那边杜若兰就挂断了,她把手机往床上一撂,真想倒头再睡,可心里似乎有个声音在催她:“到医院去,去看看那可怜的母女。”她一跃而起。

孟胜蓝一听,明亮的双目中满是怒意和不屑,总算给了他一点面,没有马上说他,只是轻轻“哼!”了一声,不屑一顾的神情居然也很美丽。方羽无声的笑笑,转过头,左手轻轻拂在唐丽君的百会,右手抓住唐丽君的右手,双目微眯,九转玄功,心里默出拘魂咒,他身后的孟胜蓝只看到他那令她觉得讨厌的长无风飘摇,在她一愣的工夫里又恢复原状,紧接着就听唐丽君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厉吼:“德良,不要啊!!!”

“哦?他老提起我?我应该认识你们孟大队长?”方羽糊涂了,这是怎么回事?一个素不相识的警察大队长会提起自己,而且听起来好象还对他很熟悉的样,怪不得他一来到警局时,一听到那个年轻警察说他就是小镇的方羽时,全部在场的警察都一起拿着好神秘的眼光看着他,还弄的他很不好意思,原来是听他们大队长提起过自己。无何奈何的摸摸鼻,方羽轻笑着反问。

“先生,一个人不寂寞吗?要不要特别服务?”方羽一听,哭笑皆非,“不要!”“啪”的挂了电话,刚想离开,眼珠一转,又把电话的插头拔在一边,轻笑:“看你再来骚扰!呵呵!”

“好嘞,您等着马上就好!”老板高兴的一转身:“哎!你敢偷肉?”说着旋风般冲了过去。

就这样这种情况持续了一个月之久,实在忍无可忍的方羽终于决定要去问个明白,特意请了一天假,早早的出门,先到唐丽君上班的学校去找她,她的同事们说她有事请假了,有几个知道他俩关系的老师看他的眼光有点怪,仿佛有点怜悯又有点嘲弄,他压下心里的不和不祥的预感,还是很客气的道了谢,直奔唐丽君家而去,一路上心烦意乱,一种不好了的直觉怎么压也压不下去。到了唐家,居然是铁将军把门,一问邻居,说是她妈妈住院了,一家人都去了医院。至此他放下点心,原来是伯母病了,怪不得近老不见她。一边又为她母亲担上了心。他心里合计了一下,又跑回去取了自己的存折,心想这次可能能用上了。在路上买了好些营养品带上,方羽直奔打听到的医院。到了医院一查:她母亲居然住在高干病房,他知道那里光一天的病床费就要好几十,一天下来没几百根本住不起。怎么会这样?他心里又起疑云。

所以,为了自己的信念,他来了。

盘坐在石阶上的他身边并不见盲者手中常见的探路竹仗,依着他同样坐在石阶上的是一个岁数不大的小男孩,黑里透红的脸庞和身上摞了不少补丁的衣服以及滴溜溜四面好奇张望着的眼睛,都很明显的表明他来自农村。而不时的帮老人从面前算命者的人收钱的举动同时也让方羽明白他和老人的关系,从方羽多少有点研究的骨相上看,这一老一少应该是血亲,最有可能的关系,是爷孙。

大地在洪水的冲击下颤抖。洪水在冲过村庄和相对宽敞的原野之后,度慢了下来。尽管还是不可阻挡的前行着,但这缓慢了的度对那些仓惶逃生的人来说,无疑是天大的机会。

半避着身子,老蔫也回过源自巫门的礼后,淡淡笑道:“斯库老萨满幸会了。”

“总指挥,你看,他们刚刚领回来的就是这样的袋子,这袋子别说装沙防水了,我一个女的伸手就能撕碎,这能用吗?”

“老爹,还记得我是医家的子弟吧?”突兀的,在老萨满被他脸上的诚意和刚刚送过去的清心引安抚下来,阴着脸准备听他解释的空里,方羽似乎离题万里的问道。

因为老萨满此刻的脸色太骇人了。也不过转眼的功夫,他满是汗水的脸已经扭曲着呈现出了一种很难看的土灰色,身子也在微微的颤着。此刻的他,完全没有传说中的那样神奇和伟大。给她的感觉,倒像极了一个在绝望和恐惧中挣扎的老人,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一听面前这个老人正是自己要去找的大萨满,哈兰喜欢的都快傻了,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还没等她再说话,方羽笑了:“还不赶快跟上?”哈兰脸一红,飞快的跑了过去,边跑边擦眼泪。

方羽沉重的点点头,此刻刻意控制着的他并没有再失态,只是心情很沉重。

“方羽你没事吧?我怎么觉得你有些不妥?”在兴奋的连谢都忘记了说一声的额得图吉,飞也似的跑过去给磕完头正在慢慢站起的父母报告好消息的空里,老萨满在高兴的同时,也注意到了方羽藏在眼神的那抹萧瑟和怒意。

“那有没有什么恶神或者恶魔的传说或者预言呢?”方羽不死心的问到。

方羽在老萨满做这些的时候,就现每个在坐的蒙古人都双手合在胸前,神色肃穆的看着老萨满的一举一动,就连坐在帖木尔身边的两个和自己一样是汉族的年轻人都学的似模似样,只有自己在这里坐着没动。

听到方羽这么一说,帖木儿便觉得自己好像是可以活动,就在老婆半信半疑的帮助下,一挺身,他果然顺利的坐了起来,并没费太大的劲,同时也没想象中的那样难受。这么一来他的脸反倒红了。“难道自己真是被自己吓成这样的?帖木尔亏你还一直当自己是男子汉呢,丢人呀。”他在心里自责到。不过看到老婆犹挂着泪花的脸上熟悉的笑容再次出现,心里一甜,在瞬间就把这一丝惭愧丢到了爪哇国去了。

“这四只小羊羔和这只小牛犊才出生不久,要是风暴再继续下去,它们就会死的,所以现在要把它们抱回去,你看,这只小羊羔已经快不行了。”从刚才的窘态恢复过来的乌兰赫娅抱起两只小羊解释到。其中,她抱着的一只小羊全身簇簇的颤抖着,黑亮的眼睛也仿佛蒙了一层雾气样的半闭着,看起来很是不妥。

尽管看不出那是什么,但那团血污和周围几点黑灰在积雪的映衬下看上去还是显得有些刺眼。

声音渐渐由小变大,转眼笼罩住整个绿林。就在方羽凝神细听那听起来简单,却无法准确定音的调子的同时,绿林里刚刚还拼命撕咬着的动物们慢慢的安静了下来,随着声音转的更低更柔,那些庞然大物们纷纷平静的离去,巨人们也拖着不少动物的尸体消失在绿林中不见。

与此同时,空无一物的雪原上积雪忽然的大面积炸飞了起来,乱雪飞扬中,无数似真似幻的光影凭空而来,刺耳的呼啸着往炸雪的中心攒射过来,落地后一声闷雷般的巨响,更炸的地上土石飞扬,一大蓬青烟过后,在雪原上开出一个五丈方圆一丈左右深的大洞。

杜若兰一看他很认真的样子,于是也不再隐瞒自己的想法:“既然你这么问,那我就说了,不对的地方你就当是警惕吧,尽管你平时显得彬彬有礼,同时也很照顾女性,但本质上我觉得这是你身上很重的大男人主义的一种隐性反应,而且你说的不错,你看问题有些方面的视线确实狭隘了些,传统的东西尽管有不少好东西,但我觉得有时候你也未免太过古老了,有时候古老到让人都觉得……”说到这里,看到方羽愕然的样子,不由噗嗤一笑:“我不说了,暂时也没别的了,看你那呆样,难道我有说错吗?”

等杜若兰说到方羽抬头说他累了时,他忍不住问道:“于是你们就到你这里来了?”“恩,我们走到医院门口时,王家派人送方羽和张老的行李过来了,还有那两皮箱钱。”说到这里杜若兰指了指靠墙摞在地上的两个皮箱。接着又说道:“本来方羽是坚决不收的,可是张老说这种人家的钱不收白不收,收了去那些山区盖学校修医院也比让他们挥霍着强,所以方羽才给你打电话,叫你把这些钱都带回他家去交给他父亲,要他父亲拿到他们那里一个叫柳塬的山村里去盖学校和给医院买设备,另外也叫你给他父亲和你父亲带话,说他在这里的事情已经办完了。说完这些他就借口说很累,进了房间,等张老和我觉得不对,进去看他时,他已经定过去了,听张老说他一遇到不开心的事情就这么定过去,而且动不动一定就是好几天,是不是这样?”

方羽鼓励的笑了笑,示意她继续用心感受,半惊半疑的收回目光,索性把另一支手也伸了出来,这时,耳边又传来张远之声音:“左转三圈”,毫不意外的,伸出的两只手掌心里一种好象毛笔低着在画圆的感觉自左往右开始飞的旋转起来,不但方向相反,同时旋转的圈数也根本不是张远之喊出来的三卷,而是就在几个呼吸间转了无数个圈,同时本来洁白红润的手掌就在她惊疑的眼光里渐渐泛出一种玉般晶莹的颜色来。

再说方羽他们,看着已经完全看不出异样的病房门,以方羽的淡然和张远之的阅历,也不由的在心里暗赞财势在现实社会里的能力。

抱着杜若兰的方羽一回到满地狼籍的病房,就看见一身大汗、满脸苍白的张远之直直地站在地上闭目调息,汗水还不停的随着他逐渐深长的呼吸从头上脸上涌出来。苦笑着看了看满地满沙上散布着的木门的碎片和无数黑忽忽散着焦臭的异物,方羽把目光投向另一边还保持着干净的床上,那里全身还在瑟瑟抖的王安正傻傻地望着自己,要不是方羽知道他只是受惊过度,一定以为他是傻子。

“当时我想都没多想就决定给你打电话,不过放下电话,又有点后悔,实在不该扯你进来,再说我们的纪律也不允许。等我想明白了再给表姐打电话,她说你已经走了,难道你出门不带手机的吗?”孟胜蓝有点好奇地问道。

“那要我怎么帮你?”看到方羽说话时眼神中闪过精光,张远之也知道这是没办法中最彻底的办法,这样做方羽虽然有曝光的可能,但也好过让那东西继续贻害,到这时,张远之有点生气自己眼下的虚弱,不然自己就可以去做这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了,活到这个岁数,他已经不怎么在乎曝光不曝光了。倒是方羽还年轻,这么一来,事后可能会有不少麻烦,眼下他只有无奈地问自己能帮什么忙了。

“看样子好象是受了迷魂一类的小术,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我没叫醒她们,免得损伤她们的识神。杜小姐你没事吧?”张远之进来后看着杜若兰关心地问道。

“照这么说,如果传说是真的话,那里确实有问题。可是以张老的见识和手段,在随后的勘察里找不到任何痕迹,我去恐怕也是枉然,要是果真象张老感觉到和风水的布置有关,那我就更不行了。不过不去看看又觉得不合适,该怎么办才好呢?要是能证明传说是真的就好了。”思索着,方羽在张远之期待的眼神下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方羽也含笑回答道:“杜小姐你也好,大概有个结论了,不过还需要你的配合。”

在镇前的公路上,载着张远之的小汽车在冬日的暖阳里渐行渐远,转眼就不见了踪影,方家三口这才收回依依难舍的目光,缓缓向家走去。

方羽连考虑都没有本能地一闪,而当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时候现自己的手已经紧紧地握住了父亲的手腕。他又一惊,赶紧松开手,站到一边连声道:“对不起,爸,我没撒谎啊,我什么时候撒过谎了?”象个受了委屈的大孩子一般,脸也涨的通红的方羽此刻那还有那种平日里飘然洒脱的味道?

方庭轩赶紧过来一看,好家伙,洞口虽然不是很大,却足足有一米来深,斜斜的通到北屋的地下。“没错,就是这里了”方庭轩精神一振,有点兴奋的叫到。这时柳生也过来仔细一看,吓了一跳:“看这个洞这么深了,我看也不象是一天两天形成的,多危险啊,再过几天我看说不定都要把房子陷塌了呢!”

青灵子将要踏出树林的一瞬心里不由掠过一抹悲哀和惶恐,刚刚在方羽手中无望挣扎的他真正说的上九死一生,连元神都差点魂飞魄散,尽管此刻人家让他的元神归窍了,但那种恐怖的杀意和对方浩然无匹的强大留给他的印记依旧使他不寒而栗,但他不能后退,他肩上还负有师门秘令和两个师弟的性命,到了这时,他才由衷的后悔起自己的自大和不顾师傅叮咛的贸然举动,同时,也隐隐的有些不怎么服气。

如果不出意外,一切都将是那么的简单和美好,可老天,什么时候让人真正消停过?

呆呆地望着面前已经基本和真人没有区别的人影和这张脸,傻了一样的小庄就觉得眉心一疼,冷冷的,一滴鲜血就绽放在血魂印上,一道冷电迅侵过他的全身,前生的一切在脑海里清晰的闪现。全身大大的一震,“小梦!”哀狼似的惨呼夺喉而出。

深深呼吸着雨后乡村里特有的新鲜空气,方羽踏出佛堂。天空依旧阴沉沉的,不过雨是停了。眼光一扫院内泥泞的地面,瞧不出一丝的异样。一缕苦笑爬上他的双颊:“生命有时候真的脆弱,我们干吗要这么争来斗去的呢?究竟在争些什么啊。”这是个他一直以来常想的问题,可惜他的答案始终和他遇到的人的所做所为背道而弛。

一直卓然挺立的方羽闻声全身明显的一紧,紧缩在他和小庄周围的雨罩兀的大涨,一道可比美闪电的耀眼明光一闪即灭。那道凄厉的叫声也渐行渐远,忽得消失不见。

深秋的黎明风象刀子般清冷,小庄脸上却出异样的红光,现在他觉得通体精力勃勃的似乎要爆炸,刚被凉水冲刷过的身体摩擦着织棉,久违了的兴奋感,在放下刀枪过了安稳日子两年之后的今天,依旧让他有一种微熏的冲动。

惨白着脸的小庄转过惨白的脸,对同样惨白着脸的铁梅,涩声苦笑道:“老婆,这下真糟了!”

方羽精神一震,极大的兴趣被勾了起来。

“哦,这样啊……”正说着,孟胜蓝眉头一皱,左手护上心口。

“看清楚了,看清楚了!他说那东西能把他的死讯带给他师傅,他师傅一天就可以来。”仿佛捞着了救命的稻草,他振起全部残存的精力急急的回答着。

“那我表姐专程去找你,你却一声不响的跑到这里这就叫公平?”侧头横了方羽一眼,孟胜蓝没好气的答道。

方羽心里一动,这那里是警察?简直是土匪嘛!手慢慢往口袋里掏,一边注意观察面前的这几个恶人,领头的就是刚才说话的那个,后面跟的几个长相都差不多,前两个满脸凶光,衣着还算整齐,最后一个脸上有条长刀疤的瘦长汉子,上身穿的倒是警服,下面的裤子却是一条武警的带红边的长裤,有点不对!他心里更怀疑了。那最不像警察的刀疤脸看到他不但慢腾腾掏东西而且还有闲工夫看他,不由大怒,警棍一扬:“臭小子皮痒了?看什么看?信不信我抓你去吃牢饭?”方羽眼快,看到他扬起的手臂上有个飞鹰的刺青,当下哈哈一笑,往后退了一步:“各位请吧,在下不是肥羊,你们找错人了!不送!”

“要送的,哦,有了,你先抱着。”说着方羽把小雨给了她,从马甲的小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玉飞天,合在掌里紧了紧,展开红缎链,挂在小雨的脖子上,笑到:“幸亏我在上飞机前随手买了这个小东西,不然就没什么东西送了,呵呵!来,小雨,让舅舅再抱抱。”又从唐丽君手里接过小孩子。说来也怪,不管方羽放下抱起,小雨亮晶晶的小眼睛始终好奇的看着方羽,脸上笑嘻嘻的,好象十分喜欢方羽抱。方羽此时心里也被一种奇怪的柔情包围着不能自己。

在陈设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泥草屋里,一灯如豆,昏黄的灯影下,头上扎着黑色的符带,一身黑色长袍的老蔫伸展开佝偻着身,标枪般的站立在屋立唯一的灰色长条案前,案上只摆着一个蒿草扎成的草人和一个小粗泥碗,碗里有小半碗黄豆,还有一本杂志样的书被压在草人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