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很快,叶明彰没觉得过了多久就来到了领头这人口中的大营。程东没有纵马进营,没有战事便是斥候也没有权利纵马闯营门,那可是砍脑袋的大罪,绝没有商量的余地。离营门没多远程东就勒住了马,还未开口就听守门一名军士大声喊道:“呦,不错啊老程,这是得着了个活的?收获不小啊!”

陇右终究是不太平的,突厥虽然远遁草原,却不是铁板一块,颉利名为可汗,也做不到控制每一个部落,总有不安分的部落暗自南下想要劫掠,右武卫所剿灭的马贼流寇十有八九都是这些人。

小羊被轮了个正着,头破血流很是凄惨,却没有死,还躺在地上挣扎。叶明彰虽有不忍,还是朝小羊的头上又轮了几铲子,见死彻底了才罢休。到底是变小了,力气不知小了多少,不过几铲子就有些气喘吁吁了,一把将铲子插在地上,人拄着铲子缓缓劲儿。

拍拍屁股起身,抬脚就跨出了老君观外。清晨的密林很是迷人,轻柔的阳光透过老君观周遭的树木照下来暖洋洋的,很是舒服。叶明彰微微闭上双眼,嗅着清晨特有的泥土芬芳,更是神清气爽,连带着嘴角不自觉地泛出一丝笑意。

半块吃剩的面包,一根磨得差不多就剩棒子的玉米和一地的玉米粒,两个发了芽的土豆外加半袋子已经隐隐发臭的牛肉干,这就是叶明彰仅剩的口粮。罐头什么的早就吃完了,就那半块面包也是刻意留下的。原想着能够好好歇歇可以点个火烤个玉米土豆吃吃,现在也成了奢望。

可终究是回不去了。

程处默很喜欢躲在后面看叶明彰大呼小叫的样子,认为这很有气势。他很明白,军中的这群杀才就是要吼要骂才会听话,说得轻了反倒被人轻视。虽然有日子没见血了,却是实实在在的精锐,身上若有若无的杀气是骗不得人的,若是一般人别说出声训斥了,就是保证身体不发颤都是难得。

折子在出盐的当天就递了上去,算算日子军令这两天就会下来。盐对大军的重要性都知道,得了这么个取盐之法,若是没功那才是奇怪了。程处默美滋滋地靠着大帐,却是在想凭着这一件功劳,自己应该被调走了吧。刨坑算什么军士,杀敌才是真的。

“明彰为何总是对这群杀才不满意,这盐在我看来已是极好了,吃了这几天也没见什么坏处。”程处默一筷子从锅里捞出一堆羊肉,往碗里的蘸料沾了下就丢进嘴了。真的好吃,舌头差点咬到。

“盐到底是要入口的,所谓‘病从口入’,却是马虎不得。法子是我教的,自然要留点儿心。”和狼吞虎咽吃相豪迈的程处默一比,叶明彰就斯文许多,一片一片的细嚼慢咽,吃两口还歇一会儿,看得程处默眼睛圆睁。倒不是矫情,实在是材料稀少,味道上差了许多,尽管这吃食也是自己教的。

“恩恩。”吃得正爽的程处默闻言哼哼两句算作搭话,只是闷头捞肉吃。他很难理解叶明彰有肉不吃狂牢菜的做法,这草叶子都是往日喂牲口的,战马都不吃,怎么就认准了?看了眼锅里的肉,顺手端起一盘子切好的又丢了进去。

叶明彰看着程处默风卷残云般消灭了三大盘子羊肉,歪着身子摸着肚皮直哼哼,默默地又往锅里丢进一把小油菜。这时节能找到未结籽的油菜实在难得,不可不吃。而且军中伙夫切的羊肉片就不是片,那是肉块,叶明彰表示凭借现在的牙口还是很难咬得。

程处默从自己案席低下摸出来一个皮囊,打开后美滋滋地喝了一口,看着对面叶明彰鼻子动了动,不由得笑了。自己总算有东西让兄弟惊讶了。

几日来,叶明彰的那点儿东西早就被程处默翻了个遍,即便自己神经坚韧,仍被打击的够呛。手机、充电宝、打火机看不懂,也不做理会,但那工兵铲和瑞士军刀还有酒壶就让他吃惊了。

程东没有骗自己,家里的老人了,也不会骗自己。这工兵铲果然是利器,自己好奇之下拿着刀往铲口劈了下,铲子没事,自己的刀却多了个缺口,别提有多心疼了。自己的刀是从老爹那里生磨硬泡得来的百炼刀,价值百贯,上阵杀敌全靠这刀,却没有一个做农活的铲子来得好。二话不说,软磨硬泡赖走。看兄弟的小胳膊小腿儿也不是杀敌的材料,这种好东西还是在自己手里用处大。

那红红的小刀也是极品,以自己的眼界怕比工兵铲还要好一些,穿金断铁不费吹灰之力。落在兄弟手里只是个吃饭切菜的家伙,实在暴殄天物,一定要要过来。不想兄弟不给,说是吃饭的家伙儿。怎么可能?明明是防身的力气,吃饭哪儿用得着这东西?不信不行,明明是一把小刀在兄弟的手下一掰一拧就成了筷子,又成了勺子,成了叉子,端得神奇。罢了,这东西还是不要了,如此神奇定是兄弟的心爱之物。

价值千金的神兵随手送人,无价的制盐法子说教就教,几块铁片子再加上草原上随处可见的草木和军医处的一点儿药材就成了这道名为“火锅”的吃食,还有许多看不懂的就更不用说了。除了见不得人脏,睡到日晒三竿才懒洋洋出来溜腿儿,躺在他自己用几块木头搭的能晃的椅子上和那只雪白的小貂儿一起晒太阳外,没别的什么毛病。自己虽然只知道他的名字,是长安人士外,有一个过世的师傅外,其它一概不知,却不妨碍他喜欢这个有些懒散的兄弟。军司马多说了两句,自己就丢了个参军书记的职务过去。活计不多,却在自己看来有些繁琐,都是文案上的杂事,也没耽误一点儿兄弟晒太阳的功夫儿。

罢了罢了,反正折子递上去了,怎么办看老爹的,想多了也没什么用。倒是自己终于有东西让兄弟吃惊了,应该显摆一把。随手把皮囊丢过去,笑着说道:“兄弟,来尝尝,这可是我从老爹那儿冒着被打断腿的危险偷来的佳酿。”

叶明彰接过皮囊,微微一闻,眼睛登时就亮了,在程处默心疼的眼神中一口气消灭了一半,这才随手丢回给程处默。三勒浆而已,度数不高,比啤酒高不了多少,味道虽然略差倒也聊胜于无。叶明彰很清楚这年头没地方找二锅头五粮液,何况还在军营里,有酒就不错了。

程处默接过皮囊后稍已掂量,心疼得差点掀桌,到底还是忍住了。这么好的酒自己头一次喝的时候一口气就灌了一坛子,兄弟有着反应并不奇怪。想及此处,不由觉得叶明彰有些可怜。深山里出来的,没喝过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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