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大夫?”老仆从车上跳下来,有点意外,上下打量着吴秋遇。吴秋遇说:“我师父是很好的大夫,我多少知道些。”

二人便解了三匹马,廖树山骑上郝青桐那匹,罗兴骑了鲁啸那匹,带上曾婉儿新买那匹,出林子去追赶众人。

小灵子吓了一跳,愣愣地扭头望去。她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那说话的,竟是她正在说着的傻小子——吴秋遇!吴秋遇还在傻笑。

绕走城外小路,一路没有行人阻挡,很快便到了城东。迎面正看见罗兴和廖树山急匆匆跑来。

雌雄双煞离了铁拳门,路人迎面见了,无不四散奔逃。雌煞老太婆随手从一个布摊上扯了半匹布,二人各自好歹裹了,就近出了朔州城。

他久居山中,不谙世事,自然对男女有别不甚了了。猛然想起前夜被曾婉儿捉住,只因多看了几眼,便被她打,心里隐约感到男女之间可能有些忌讳,不能直盯着看女人。他先跟丁不二,后随济苍生,都是与男人一起,吃喝拉撒全无避讳,哪想到还有别的讲究。不过他并不傻,想了想也大致猜到了,估计小灵子生气是和自己在她面前脱衣服有关,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

醉汉在一家门前停住脚,一面用拳头砸着门,一面叫着:“开门,开门!”他太过用力,重心不稳,险些撞在门上。吴秋遇急忙将他扶住。

那人用脚关了门,松开吴秋遇两手,伸手指在他背上和肋下胡乱点了几处。吴秋遇知道,他这是在点穴。刚才腰上被他重击了一下,仍在酸疼。现在又看不清状况,吴秋遇便配合他,站着不动。

蒙面人在梁上暗自惊奇。只见成三路从墙洞里取出一个木盒,匆忙打开,见里面的东西仍在,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济苍生淡淡说道:“我这徒弟倒没什么。至于你门下弟子,你铁拳厉害,要打要杀,碍我什么事?”

去到城外茶摊打探消息的人,有几个伤重养再家里,白丕谷和其余的都在四处寻找曾大小姐。在这里的铁拳门一伙人没有一个见过这白衣公子,并不知道城外发生的种种过节。他们上前只是想在王保保面前表现一下,免得回去被王保保拿来出气。

郝青桐回头看了看铁拳门的人,想到他们刚才确实不成体统,心中也觉得丘壑说的有理,于是便不再作声。鲁啸站到了前面,说道:“怎么说我们也是铁拳门的朋友。你教我们袖手旁观么?”

只见一人横躺在地上,脸色煞白,没有血色,眼上裹着一条黑布。济苍生将那人扶起来,靠在腿上,在他前胸后背推拿起来。吴秋遇在一旁愣愣地看着,觉得那个人好像已经死了。

吴秋遇一听师父说要去看看他们,又激动起来,说道:“师父,求你一定告诉他们,我的伤全好了,让他们不要担心。还有,我很想他们。等我……将来,我一定回去找他们。”他说了“等我”两个字,却不知何时师父才会放他回去,因此便改口说到“将来”。济苍生道:“好,见到他们,师父一定把你的话原样转告。”

“行了行了。”济苍生不想再听他罗嗦,径直坐在一块石头上,招手道:“你来磕头就行了。这个会吧?”

“对,正是如此。”柳正风赶紧搬过一把椅子,“老人家请坐。”

听到这里,香儿有些害怕,紧紧抱住一心的手臂。想到一个作恶多年的大盗,竟被大火活活烧死在牢里,杜仲和郑越山也是不寒而栗。

那枝桠从山石缝中长出,根基并不牢靠,一心的身子压上去,便开始有些松动。一心想到又可以让丁不二美餐一顿,已然是兴奋不已,竟一时忘了自己的处境。他身子倾在树杈上,探手去抓枝端的果子。那树根承受不住,渐渐拔断开来。

丁不二睁眼醒来,头还是晕晕的,回想昨晚的经历,不禁摇头笑道:“我怎么就和人斗起酒来?”

丁不二多年练得好眼力,警惕地将目光四下一扫,忽见百步之外的大石堆后隐有火光闪烁。他急忙停下脚步,拉一心在树后躲了起来。“怎么了?”一心不知发生何事。

丁不二装作很疼的样子,**道:“我浑身都疼。我要死了。”

这里地处偏远,近处寺庙只见佛光寺一处。听他们说起见无涯大师,丁不二料定,他们也是奔佛光寺去的,便更加留心打量来人。

丁不二抽身退出人群。

“不就一把剑么,有什么了不起?!竟如此扭捏吝啬!”蒙昆一边接过短剑,一边嘴里嘟囔。他将短剑在手里摆弄着,看了看,赞道:“还可以,倒是做工精致的好货!配的上那个小美人!”

彭三和段六手里的弓越拉越满,箭头对准了老僧的脑袋。此时相距不过三四丈远,一旦发箭,命中只在瞬息之间。即使再强的高手,也是断难全身而退的。

吴秋遇惊叫了一声“你吃了她?!”便昏死过去……

吴秋遇把信从怀里掏出来。小灵子抢着说道:“邵老爷呢?祁翁特意嘱咐我们,要把信亲手交给邵老爷。”

江寒哼了一声:“就凭你们两个过路的,也想见我师父?”

与江寒相比,崔柏要稍稍和气一些,说道:“家师不在,家里的事暂由九佳师妹和我们师兄弟打理。九佳师妹出门还没回来,你先把信交给我吧。待家师回来,我代你转交。”

吴秋遇不禁犹豫。小灵子说道:“我们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祁翁特意吩咐了,说是务必亲手把信交给邵老爷,我看还是等他回来,我们直接给他好了。”

江寒一下子站了起来,把那门丁吓了一跳,急忙冲小灵子挤眼睛。就听江寒说道:“我还没问清你们是谁,你倒先信不过我们。你道这是哪里?不愿意交出来正好,你们原封带回去!谁稀罕看!”

吴秋遇不知如何是好。崔柏劝了一下江寒,又对二人说道:“如果你们不急着走,愿意等,那也可以。只是这里男丁众多,怕你这小姑娘不方便,自可去庄子里寻个接待女客的住处。到时候家师回来,我再去知会你们。如果何时等不得了,随时可以把信送来,我们也定会转交。”

小灵子见这个人倒还有礼,便笑着对他说道:“还是崔师兄想得周到!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回头把住处告诉你们。”

崔柏听她叫出“崔师兄”稍是一愣,见守门师弟站在那里,知道应是他介绍过了,便也不再觉得奇怪,点头道:“也好。请便。”

邵九佳骑马回来,见门口拴着一匹雪白油亮的白马,颇为诧异。

守门的忙迎上去:“师姐回来了。”

邵九佳下了马,把缰绳交给守门的师弟,指着那白马,问道:“这马是谁的?”

守门的说:“刚才来了两个人,说是天百山庄来的,给师父送信的。人在里面呢。”

邵九佳又转着打量了白马几眼,越看越喜欢,嘴里叫着“真是匹好马!”,便去解了缰绳,飞身骑上去,扬鞭在街上驰骋而去。

转一圈回来,邵九佳不住地赞道:“这马太好了。我要了!”

守门师弟尴尬地看着她,欲言又止。这位师姐是师父的独生女儿,从小娇惯得很,师兄弟们谁也不敢得罪她,就连那两个比她大的师兄也处处让着她。她看上的东西,向来是想要就要的,没人敢拦她。只是,这马是别人的,她硬要了,一会自己可怎么跟人家说。一旦传扬出去,将来师父知道了也不会答应。

守门师弟犹豫了半天,终于鼓足勇气问道:“师姐,这马是客人的,不知一会客人出来该怎么跟他交代?”

邵九佳满不在乎地说道:“不就是一匹马么,我那个换给他了。”便叫守门师弟把自己的马拴在门口的杆子上,牵着新得的白马进了门。

守门师弟无奈,又惹不起她,只得照办。

崔柏一直把小灵子和吴秋遇送到门口。

小灵子叫道:“我们的白马呢?”

守门弟子低着头,小声说:“师姐牵走了。”崔柏忙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守门弟子便把刚才的事说了:“师姐说她喜欢那匹马,就把自己的马留下,说换给客人,然后就牵着客人的白马进去了。”崔柏愣了一下:“进去了?我们怎么没看见?想是直接牵到后院去了。”

小灵子不干了,高声说道:“邵家的人怎么能这样?看着别人的东西好,就硬抢走了。谁答应跟她换了?”吴秋遇急忙劝她,但也不敢说的太直白。他心里的意思是:这马本来就是刚从别人手里抢来的,现在又被别人抢了,也不用太计较。

崔柏是个知道羞耻的,不禁脸上一红,忙劝道:“小灵子姑娘,你先别急。反正你们今天也不急着走,就当让我师妹先代为照顾几天。过几天等她新鲜过了,自然就会还你。我这就回去劝她。”

小灵子问:“她会听你的吗?”

崔柏稍一尴尬,马上说道:“就算我说不动她,等家师回来,也自会做主。你们不用担心。”

小灵子说:“崔师兄这样说了,我们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那好,我就听你的。我们走的时候,是一定要把马骑走的喔。”

崔柏满口答应。小灵子这才和吴秋遇一起走了,对拴在门外的那匹马都不屑一看。

这只是个一般的庄子,并没有什么专门的客栈。二人问了几处,都没找到一个可以寄宿的人家。

吴秋遇嘀咕道:“也不知那邵家的主人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小灵子想了想,说:“咱们再去看看。但愿他们没有骗人。就算主人不在,叫他们安排个住处也是应该。”

二人再向邵家门走去。这次熟门熟路,要去就容易了。

远远看见有人站在门口,正在和守门的弟子搭话。小灵子赶紧拉着吴秋遇躲到角落,暗中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