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人间美色易得,但有些东西,却是用钱也求不到的,看着张谆和绿丫之间的互动,廖老爷心头闪过一丝叹息,接着就把那丝叹息抹去,对张谆道:“起来罢,你虽资质不足,可这样勤恳踏实,又有这么一个好媳妇帮着,我就帮一把你。”

看着张家三口人各自出去,一直守在拐角处的管家这才点一点头,快步转身离去。

兰花拍拍绿丫的胳膊:“这也是秀儿教你的。”绿丫摇头:“不,这是我自己想出来的,你想,榛子原来和我们是一样的人,可以后再见了,她就和我们不一样了。”

日数一日,转眼就到了十月初八,算着时日,张谆就是这两天到家,老刘每日去衙门点个卯之后,就在城门口守住,准备迎接自己的小舅子。兰花和绿丫也把家里收拾的干净整齐,只等张谆到家。

兰花生平见过的无耻的人多了,也不缺万寡妇这一个,不怒反笑道:“原来万家嫂嫂是求这个,说起来,依万家嫂嫂这样的人品相貌,做一个妾,着实委屈了呢。”万寡妇怎不明白兰花话里的意思,故意顺着她的话就把手一拍:“就是呢,若非我对刘大哥一往情深,还不愿这样委屈呢。好姐姐,你就答应我罢。”

提到秀儿,兰花就觉得失言,绿丫的眉也微微皱起轻叹一声,也不知道秀儿现在好不好,虽说已平安到了流放地,可十四五岁的姑娘家,在那样地方,又没有人庇护,境遇可想而知,纵再泼辣,又能得几时。

周嫂正和绿丫说笑,见兰花的眼圈红了,倒吓了一跳,伸手拍拍她:“好兰花,愿意就点头,不愿意就回绝,哭什么?”绿丫倒有些知道兰花的心事,忙对兰花道:“兰花姐,那些都过去了,再说,当初你也是不愿意的。”任凭再有多少个不愿意,可也抵消不了当初的事,兰花想的悲从中来,索性伏到桌上大哭起来。

“是我们烫的吗?明明是你心急,不等油条出锅就用手去捞,这才被烫到手,这会儿又来讹我们,你说说,谁给你作证。”兰花见绿丫应对,急忙出言帮腔。

秀儿他们走后数日,就是年根,周围邻居也送了些过年的东西来,兰花一一回了礼,这一年虽只有绿丫和兰花两过的年,但心里有奔头,觉得连屋子都要亮堂些。

绿丫笑了:“谆哥哥,也不能辜负兰花姐啊,她为了,吃了很多苦。”兰花不好意思地笑一笑:“那叫什么吃苦呢?谆哥儿,只要好好的,就有脸去见爷了。”

廖老爷那说着,榛子并没接话,廖老爷明白甥女为何如此,停下说话瞧着榛子:“方才听到和张家小哥儿的话了?”榛子嗯了一声就急急地问:“舅舅,您是吓唬谆哥哥的吧,您不会真要把绿丫姐姐送去做妾吧?”

绿丫这下是真的笑了:“兰花姐姐说什么呢,榛子是去做xiǎojiě的,又不是去做丫头,况且榛子这样,谁不喜欢。”兰花用手拍拍额头:“是糊涂,忘了。榛子,晓得是个好孩子,惦着们,可以后和们就是不一样的了,有些事,忘了吧。”这句话如同有魔法一样,榛子把碗放下,看着面前的两张笑脸,知道兰花说的对,可有些事怎么能忘?

“可是,她们还享过福,秀儿从没享过福。”绿丫想把眼泪擦干,可那眼泪怎么都擦不干净。

见榛子把脚收回去,廖老爷赞许地点头,唤来临时雇来的婆子让她们把榛子带到后面,给她洗澡换衣服,自己这才往里面去。张谆已经等了许久,瞧见廖老爷进来急忙起身迎上前:“方才听贵介说,廖老爷去衙门里带榛子了,也不知道事办的怎样,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秀儿怜悯地看她一眼,世上还有这样空脑子的人,本来个个都是落难的了,还要和人比谁比谁惨一些,或者她的一生,也就这样,永远淹没在这些鸡零狗碎之中。

说完这丫头扭身就走,小莲花满脸的笑容在丫头把门关上后就消失,往门边吐口吐沫:“不过就是伺候人的,牛什么牛。”说完小莲花坐到铺上,脸上带上憧憬:“要不是突然犯了事,我们以后也是被卖到官家做事的,那时……”小莲花在那自言自语,秀儿绿丫和榛子等人并不理她。

一只手握住绿丫的手,榛子怯生生的声音在绿丫耳边响起:“绿丫姐姐,你别不吃饭,你死了,我怎么办?”绿丫瞧着榛子,努力笑一笑:“榛子,对不住,我不能过你说过的那种好日子了。”

还要等三个月啊,屈三爷不由皱眉:“三个月,那么久?一个月好不好。”屈三娘子啐他一口:“你也不是没有经过人事的,还这样馋?说的是摆酒,其实呢,是我们这一家子的大事,等到了那天,就把这妻妾嫡庶都分出来,绿丫给我磕了头,和你拜了堂,到时也别让他们叫我相公娘了,你既是爷,我自然就是奶奶,喜哥儿也给他买个小丫鬟伺候着,还有秀儿,她好歹也是你的骨血,也别在厨房混了,从厨房里出来,给她间屋子安置着,过个两三年,寻门合适的亲,好让她出嫁。”

“什么清白,不过是掩人耳目。”小莲花见秀儿把菜刀扔过来,身子往下一蹲,躲过菜刀,嘴里依旧不饶人地说。秀儿见菜刀扔不到她,扑上去就去撕小莲花的嘴,小莲花比秀儿要壮一些,不防被秀儿扑倒,嘴里在骂,手就去扯秀儿的头发。

看完一场好戏的张婶子打个哈欠,对吴娘子道:“忘了,我还该回厨房给你熬粥去。下回,你要再勾引男人,可要记得先打听清楚了,这家里的老婆是做什么的,别又像这回一样,赔了夫人又折兵。”说完张婶子准备走,想着那脚步又一停:“哦,你还有三十两银子呢,也算卖了个好价钱。只是要卖,何不索性做了半开门,一晚也能有个三五钱。”

这话惹毛屈三娘子,她伸手就去扯屈三爷的耳朵:“什么,屈狗儿,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想想,这样的话是你该说的吗?”屈三爷这才回神过来,急忙讨饶:“是是,我不该说,这孩子生下来,不也是叫你为娘,至于她,你爱怎么处置,就任你处置。”

绿丫几乎是一口气跑回屋里,秀儿被她推门的声音吓了一跳,放下手里的针线瞧着她:“你被鬼追呢?跑这么快。”绿丫来不及说话,从茶壶里倒了杯茶喝下去才坐到秀儿身边,对秀儿说了方才的事,还怕个不得了。

“我说,真以为你是千金万金的小姐了,这摘了桂花也不说把桂花晒晒,好等着做桂花酿,这会儿倒跑到别人屋子里在这长吁短叹。你真以为相公娘这些日子待你好,你就开起染坊来了。”这种愁绪被老王的絮絮叨叨打断,秀儿转头,瞧也不瞧她:“少来这套,你又是哪个门上的,你叫她来打我啊。”

张谆的魂都不在,却不是屈三娘子要的销魂蚀骨所致,而是被吓的,张谆连连甩开,可是屈三娘子的手却如铁棍一样,怎么都甩不开。屈三娘子口里在那说着春|意的话,另一支手就往张谆裤裆里面伸去,务必要让张谆晓得,这女人的滋味才是。

此时听张谆没头没脑说出这么一句,再瞧他脸色苍白,想是被人吓的,兰花怒火攻心,对屈三娘子骂道:“你要嫌不够,外头多的是男人,你去拉进来,爷也不会管你养孤老,你偏要我们没成人的小厮做什么?”

张谆的手好容易得了自由,只有使出吃的力气要把屈三娘子的手搬开,可是屈三娘子的手已经滑进张谆的衣衫里面去,往他胸口摸了一把,口里啧啧称好,接着那手就跟蛇一样,从胸口一直往下,来到小腹,碰到裤腰带的时候屈三娘子笑了笑:“这裤腰带系的挺紧的,可你不晓得,有些时候,系的再紧也没用。”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吴娘子进了这家门也有一个来月,她和屈三娘子之间,自然是相看两相厌,但总还顾着面上的交情,没有真正撕破脸皮。

秀儿可不甘示弱,张婶子咳嗽一声:“好了,都少说两句,你们明知道秀儿和绿丫这么好,谁乐意瞧见自己的爹收用自己的好伙伴?她生气是应当的。”

秀儿打开包,见炸的是各样花的,捡起一个海棠花的,笑着说:“你的手还是这么巧,我啊,就炸不出这么好看的。”绿丫见她喜欢,面上也很喜悦:“你快尝尝,这海棠的是放豆沙,还有那个菱角的,我放的是荸荠肉的。等到秋天,要有那用剩的螃蟹,我再剥两壳子肉,做螃蟹馅的。”

屈三娘子的手被抱住,但脚可还是活动的,立即起身用脚去踢。屈三爷这下只有把屈三娘子整个牢牢抱住,那新欢见屈三娘子整个被屈三爷抱住动弹不得,摸摸自己肚子,孩子还在里面踢,这才敢爬起来,抱住屈三爷的腿大哭:“爷,今儿若不分个上下出来,只怕我的孩子,活不到出世。”

张婶子也不阻拦绿丫,只是笑着道:“等你做了那事就晓得了,世上再没有别的事比过它了。”怎么还在说?绿丫一张脸红的已不能看,急匆匆往屋里赶,拿了针线活就准备出门。

秀儿又叹息,绿丫拍拍她的肩膀:“秀儿,我悄悄地告诉你,我在这谆哥哥学识字,不如你也一起来,谆哥哥说,知道了字,明白了书,就能晓得书上的道理。”是吗?秀儿有些怀疑:“可我爹不也识得几个字吗?但他就不知道道理。”

调羹说着那腰就摆起来,大大方方走到张谆面前伸手去勾他的下巴:“这样干瘪的小毛丫头,有什么趣味,姐姐来告诉你,什么叫得趣。”说着调羹就顺着下来往张谆胸前摸了一把,张谆哪见过这样情形,吓得手来的斧头差点掉在地上。

张谆力气小,那些柴火就算是个壮实汉子也要劈上大半日,他才劈开了一半,瞧着剩下的另一半,张谆擦擦额头的汗,手上的纱布早已弄湿,张谆觉得双手都疼麻木了,索性把纱布扔掉,自己握着斧头在那劈。

自己已经吃完了,那绿丫呢?张谆这会儿才想到这个问题,忍不住问:“你跑来跑去的,一定没吃,我……”绿丫已经摇头:“我做活的时候可以悄悄地吃东西,你别惦记我。”说着绿丫把空碗拿好,起身就要跑,跑出去一步又走回来:“对了,你这柴要劈不完的话,等我晚上收工了,来帮你劈。”

屈三娘子的眼又转向张谆身上,突然掩口笑道:“兰花,你也别求情了,爷对你们,也是开了恩的。再说不做跑堂,爷身边倒是有小厮的空位,可这,不用细说你也是知道的。”屈三爷身边的小厮要做什么,兰花怎不明白,嘴不由张大。

兰花匆匆回到屋里,见张谆已在那端了个盆,用布沾了水,在桌上一笔一划练字。兰花的眼不由酸涩起来,哽咽着叫了声:“谆哥儿。”

原本想着岳父家可以暂居,可上门去求,岳父竟然说重算了命,八字不合,还是退亲吧,原本送去的聘财也还回来,却只勾准了租房子的钱,刚刚剩的自己和兰花两个人。此时,竟要兰花回头来求这家收留,少年的心中百感交集,从进门到现在,都不敢抬起头来。

屈三娘子这才低头喝茶,翠儿急忙飞奔出外,让人去给绿丫抓药,等了小半个时辰,总算把药抓回来。翠儿拿了药,急忙奔回院子,药罐什么的都已准备好,秀儿瞧见翠儿拿了药来,忙把药炖上。

连张婶子都笑着说,没想到绿丫还是个美人,要不是在这灶间,穿上几件好衣衫走出去,还以为是谁家的千金小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