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生命之光已经开始散了!”

“我们有命运之钥。”简单带过这一句,安瑟皱眉:“但莲小姐的结论下得是否过于武断?几年前,我们修建图书馆时,曾有过勘察地貌。当时并没有现任何鼠类。”

“人类,你真是太好运气了。你是怎么想到打地洞到祭司的浴室里偷看的?我们试过各种方法,海陆空都有!就是没想到从地下,哎,真是太遗憾了!”

“我们不是一路人。”

安瑟嘴边一直挂着浅淡的笑容,飘忽地令人看不清:“恩。”

末了,随之寒率先放开了手。手心里有些空落,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失落什么。

随之寒当场就差点要抓狂。这群精灵脑中究竟都装了些什么?有老鼠,养几只猫不就可以了。但是这个提议当场便被否决。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大殿。此时,莲镜无孤身立于大殿上,不卑不亢,正回答着希蒙洛尔的问题。

阿姆莱特与另一个精灵向他单膝跪下行礼:“见过大祭司。人我们已带到。这位是莲镜无小姐,这位是随之寒小姐。”

随之寒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只觉得全身血液似乎都倒流冲入大脑,他张了张嘴,近乎呢喃:“她……死了?”

在那之后的一个月里,莲镜无没有开过口。她就像一个幽灵一样,可有可无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他的母亲每天外出觅食,而他和暖暖就每天围在她的床前,想尽办法逗她笑。他原来圆滚滚的妹妹此时已经瘦得整张脸似乎只有一双大眼睛,但她却仍然如原先一般天真活泼。莲镜无全身冰凉,她就钻进莲镜无的被子里,像是一只小火炉一般暖着她;莲镜无不愿吃饭,他就动妹妹一起不吃,两个人排排坐,睁着大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她,随之而响的还有他们肚子清晰的叫声。莲镜无实在没办法,终究还是会吃下一些;他们两个每天上蹿下跳,只想让莲镜无说一句话,完全忘记了眼前这个女孩子曾是他们羡慕嫉妒恨的对象。直到有一天,随之寒晚上睡觉时,感觉到有人在旁边为他掖被子。他睁开眼睛,正看到莲镜无温暖的微笑。

“既然他们一直在沉睡,那究竟是什么危险?”

安瑟完全没有解释,轻轻点了点头:“是我。”

安德森沉默不语。

青年咬牙切齿:“你还……可以。一般……聪明。”

声音顿了顿,随即严肃起来:“人类,战争是属于上一辈的事情。我们的战败,已让我们的子女受了太多苦楚。”他叹息:“挣扎苟且于世间,本就只是为了应尽的责任。我们的子女,还未见过快乐,就已陷入痛苦。剩下的,就让死了的东西来继续吧。活着的人应要珍惜生命。”

——阿寒,你看,每一个癌世界,都是一个人的私欲造成的。妄图弥补遗憾,妄图改变历史,最后只会让历史偏离它的轨迹,向着一不可收拾的地步展。

那时的随之寒还不能理解他老师这句话的意思:“既然每一个选择都可以生出无数个世界,为什么有些是癌世界,有些就是正常的?”

智能电脑开始不断地提示各种压力数值。若换做是普通人,被这样的压力所缠,很有可能便会因窒息而休克,也许还会损伤颈椎。在白雪公主壳的保护下,随之寒脑中迅浮动过许多战术,他反手从腰后抽出激光剑,向着脖颈上的藤蔓便是一剑砍削下去。高度的热量以及刹那爆出的火花使得那黑雾有一瞬间地消散,但随即又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一般,它以残余的肢体为中心,开始以极快的度自我修复。随之寒身着白雪公主壳,动作慢了不只一点,但即便如此,危机时刻下瞬间爆出的力量,也足以让他就地一滚,堪堪逃离那黑藤蔓的缠绕。

送走了皇后和莉莉娜后,路维希脸上的温柔慢慢消散。他慢条斯理地向随之寒走来,脸上又勾起一抹同往常一般的讥诮笑容。但他幽蓝色的眼睛里却没有任何笑意,冷得似乎利剑一般:“皇后走了,我们也不必再遮遮掩掩的了——”

座上的皇后声音柔和,听起来柔柔弱弱,不辨情绪:“魔镜,你看看他是不是在说谎。”

眼看着她停止挣扎,随之寒刚想松了一口气。没有料到已经一枪爆头的女人在他放松禁制后,竟一翻身弹起来,面目全非的面容上狰狞非常,她从未离过手的刀刃就往随之寒身上挥去——

随之寒道:“我说过,细节方面还没有清楚。并且……”他思考了一下,扯了一句看起来很有用其实是废话的话:“我的处境也不容易,所以更要加谨慎。”

当时的随之寒就把这件事情当笑话看了,等到他真正要开始体验普林伯爵的迎接,他才真正明白,为什么他只打算来这里与普林伯爵谈个话,他的那群侍女竟然给他整理了三天的行装。

随之寒随口道:真麻烦,感觉脑袋都不够用了。

随之寒点点头,乖乖地退让到一边。在安瑟与那些矮人叽叽咕咕的时候,他百无聊赖地尝试远程连接智能电脑,可惜信号太差,对方连给个占线提示都没有就直接挂机。安瑟与矮人交流的语言翻译器里没有,他无法听懂,只能郁闷地看着那几人一直对他指指点点,就像是过节挑猪肉一样。

“随之寒!”

安瑟轻声打断他的走神:“糟了……是他。”

随之寒没空管莉莉娜对他的评价究竟怎么变化。他让智能电脑锁定了路维希的位置,随后开始聚精会神地看着侏儒,而一手在所有人的视线的盲点处快地用激光剑往栏杆上一划。那只侏儒在吃了一亏后,十分愤怒,咆哮着向随之寒扑来,他脊柱上的血液喷射状涌出,随之寒来不及避开,被洒了一头一脸,只觉得那温度灼人,竟像是被滚烫的开水泼到一般。随之寒冷冷一抹脸上血污,冷冷看着眼前侏儒。侏儒的背后被随之寒划开,整个脊柱外翻,乳白色的脂肪与仍在一波一波颤动的肌肉暴露于空气之中,其中青色的血管与交相盘结的筋带历历可见。观众已经愈加兴奋起来,贵妇与小姐们交头接耳声汇聚成了一条细细的河流,偶有只字片语似乎深有含义,但随之寒已经没空去分析。

随之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慢慢道:“好。”

而随之寒已经走出了那个房间推向大厅的门。

随之寒略有些脸红。他转身:“不跟你多说了,我时间有限。”

智能电脑:?!

一个侍女终于从神游状态中清醒,尖叫一声:“啊——快来人啊,公主为情跳楼了!”

普林急了,一时:“不知公主说的是哪些地方不够明确?信中确实不方便阐述清楚,但公主您也知道,那个东西不知什么时候就会送到陛下手里……”

随之寒慢慢地转头,看向床上扔的那件里三层外三层的正装,问电脑:这东西要怎么穿?

随之暖出生在一个秋天。当时落叶金黄,满城霞光红彤如火。他趴在婴儿床旁看他的妹妹,只觉得那肉团团的模样真丑。但他的妹妹却张开圆圆的眼睛,冲着他笑。

婴儿的目光清澈,似乎倒映了整个世界。

当时的随之寒还生活在“别人家的小孩”莲镜无的阴影下,终日郁郁不得志,所幸有了看起来比他更笨的随之暖,抢她苹果,她对你笑,抢她布娃娃,她对你笑,抢她奶瓶,她对你笑,抢到最后,随之寒仅剩的廉耻之心终于作,递给她自己玩坏的变形金刚。他仍然记得那时候他的妹妹的笑得似是得到了什么宝一般,她抱着他给她的变形金刚一路上到处晃,连晚上睡觉都不放手。连他们的妈妈都连连摇头叹息,觉得随之暖比起随之寒来就像是捡来的小孩一样,特别好养。

然后,便是在黄色毒瘤时期。

他圆滚滚的妹妹,仅在一个月内,瘦成了整张脸仅剩下一双大眼睛。但她仍然每天笑眯眯的,帮他一起劝莲镜无,帮他一起做家务,冻了饿了,她不抢不争,被人欺负,她不哭不恼。在其他孩子不懂事时,她过早成熟起来,懂事地令人心疼。

随之暖是早产儿,从小身体不好。当时所有人的重心都放在莲镜无的身上,没有人关注她,当这个小姑娘终于有一天因为极度的营养不良昏倒在地上时,他们终于想起来,那个一直跟在他们背后,不哭不闹,乖巧懂事的小姑娘,今年不过三岁,她需要更多照顾,更多的关心。从小,更多的关爱被倾注于随之寒,过多的关注被倾注于莲镜无,她之于众人,只是一个听话懂事的小姑娘,她的沉默和乖巧让人们对选择性地对她忽视,她所遭受的不公平似乎被习以为常。

在随之暖睁开眼睛时,第一个动作是艰难地从怀中掏出半个馒头,努力地想要递给随之寒:“哥哥……哥哥吃……”她圆圆的大眼睛弯成一条线,似乎是很开心:“暖暖……抢来的。”

这个小姑娘,自己饿到了极度营养不良,却还是把唯一的口粮留给她的哥哥。在她的印象里,妈妈宠着哥哥,老师重视哥哥,姐姐照顾哥哥,于是她也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应该把所有东西都留给哥哥。

而她才不过三岁。

当时,他的母亲抱着她嚎啕大哭,而那时懵懂的他,同样立下誓言。

——今后,决不让暖暖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