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他又转回这边,决定使上缠功,“你就可怜可怜我吧,弟弟我现在能花的钱太多,你帮我指挥一下,看怎么花才合适……”

辛梓修却并不在意,接过齐幽容传来的信看后笑道:“岳父这令下得好。下午我给他老人家回信便说,其实只披红一月是不够的,他将我自小便如儿子般教养,一个爱女、一个儿子,加在一起应当披红两月才是。”

他抿嘴勉强咽下,憋红了脸,同样说不出口。如果有丫鬟喜婆或闹洞房的人在场,一定有人问的,幸好小鹿机灵将人都遣退了。

他并非对齐幽容无情,否则就不会对她眼中的复杂情怨觉得心中苦闷,不会对她的身影信息处处追随,不会为她的真心一笑而心生温暖。丫丫和齐幽容将他扶持至可以独对天下波澜,他同样可以转身将身后之人扶拽至与他并排,他不要她只隐在他身后,不要她只做他的依靠,更不要那依靠永远消失将他丢在冰冷黑暗深渊。

哎,他现在觉得什么都讲不清楚,其实他自己本身就想不清楚,又如何能讲清楚。“我要走了,去别的地方想想,你一会儿也下去吧,别着凉了。”他站起身,打算换个地方想,这里天一亮又是一片悬红挂彩,他看了头痛。

辛梓修咧嘴笑了下,“原来你要的是情。可惜我对齐幽容,无情。”他这样说的时候,心里却狠狠抽动了下,接着如撕裂般难受。他一直以为他的情都给了丫丫,而她虽然是丫丫,却已不再是当年那个人。他对齐幽容,只有开始时的好奇困惑,后来的感恩,再到现在的怨怼相逼,何来的情?

“既然如此,”她轻抚了抚衣袖,“刚才我跟你说的是假的,我不是那个人。玉佩不是我的,我拣的、抢的、偷的,在水沟里摸的,在地里挖出来的,随便你怎么想。说不定你当年那个人……”她瞄一下他的神色,“让人杀了也并非没有可能。”

“一两五钱四分。”何掌柜瞄了下他紧蹙的眉头,有些担心。

他突然有种血冲顶门的感觉,眼中有些模糊,几次抬手想接都没抬起来。最后终于接了过来,他轻轻抚过上面的字迹,再翻看前后的花纹,这是他的东西,当然是他的东西!只不过他已有近五年未见。五年前的那个雨夜,丢了呀……

他默然,他最初学商是为偿债,不得已而为之。毕竟时下商人被排在世人之末,众人眼中钻营求利之徒。

他本不是做作繁缛的人,当下心里很快坦然,“不用再叫人了。”他自己拉高衣袖,解开绑缚的布条,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板儿早上替他换药时他已经看过,伤处全然封口,已经快好了。

小鹿想了又想,终还是觉得放不下心,双手合十对他道:“辛爷,我告诉您,您可别告诉别人哪。”见他点头,才继续说,“小姐如同您现在一样,换了武装,还带了全套兵刃和暗器。大少爷也是。”一副要和人去拼命的架势。

这次不会再回来了吧?齐天傲后怕地坐在地上。

他曾何时招惹过她吗?

“不好。我必须这么做。”她断然否决。

“既然您给他求情……”她以手指轻点红唇,轻笑,“我考虑考虑。”

这间是书房,摆设都已换过新的,阳光透过半开的窗扇映得屋内明暗隐约。

“回家熬粥啊!”他偷笑,想起那两斗双色豆就觉得好玩,八成他们现在集体都在拣豆子呢吧?唔,不过他还没用更绝的,下次如果有机会就玩八宝粥。“如何?你找到想要的答案了吗?”

“能。”姑娘点头,睁着诚肯的眼睛瞅着他,“我教你卖。”她示意他把一斗绿豆也装进袋子,伸手进去搅一搅,再把整只布袋交给他,让他晃一晃。“赤豆一斗十二文,绿豆一斗十八文。一样一半,十五文。”

“小姐真会戳人的痛处。”他瞪着澄亮的眼眸直视她,脸色不太好,竟也在嘴角勾出一个极淡的笑,“小姐应该是和齐家熟识的人吧?否则不会知道这么多。”他和齐家的关系极少有外人知道,即便在齐家堡,多数人也只当他是未来姑爷。

牵着女娃到旁边比较容易看到的位置坐下,再掏出身上的果脯,呃,虽然是喂羽毛的,但是小鹿经常偷吃,她应该不介意吧?

“六千两!”小鹿更兴奋地喊出,她这辈子第一次花这么多钱。

辛梓修失笑,“你这鬼头看上哪家姑娘了?”

“真的?”齐天傲眼里又闪着希望,这样是不是也可以让爹不追究逃家的事?

谁说年轻的好对付来着?分明是终极外宽内狠版——外宽厚、内狠辣。

十里扬州路,又多承载了两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