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昭的俊脸阴沉阴沉的,一双眸子冰冷冰冷看向付初年:“那时,我走时,你是如何应了我的?这些年你送来信是如何说她乖巧可人的!直至今日你却言之凿凿的和我说她成了这般模样?……无论如何我也不会信你所说!你怎知道此事不是有心人士栽赃嫁祸她,不是有心之人想栽赃嫁祸给天池宫!

祖师的刚满八岁的儿子心疼母亲,瞒住父母求助祖师曾经的好友,当时大奉朝开朝的陛下,陛下得知此事后大惊大怒,昭告天下寻求解决之法,数月后从方士口中得知漠北群山之间有一神池——天池。

素衣老者微微挑了挑眉头,看向地牢的衣角,只见四五个女子被拷在角落的,瑟瑟的发着抖,素衣老者微微一笑,故作慈祥的说道:“你们可还想活命?”

郝诺紧紧的捏着药瓶,心虚的垂下头:“连悦……连悦师兄查到了他的生平……他根本就不是你弟弟……你是不是想让他当你的仆士,所以才会,才会对他那么好的?”

诸葛宜抬眸笑了笑,将一块不知名的肉夹到醒之碗中:“小宫主不要只喝粥,这是小望山一种药草喂出来的野味,不腻的。”

醒之虽然惊叹这屋内各种物件的雍容华贵,可最让醒之满意的还是这张香红木床,这张床已看不出年代,可通体散发淡淡的香甜味,闻着有种熟悉又舒服的感觉,这张床比醒之睡过的所有的床都要软的多大的多,缓缓躺下好似整个人在埋在了被铺中。

莫苛蹲下身来,捡起一块晶莹剔透的鹅卵石,对着光线悠闲的看着,状似无意的说道:“你就从没想过,让凤澈只看着你叶凝裳一个人吗?”

这几句看似平常的话,对醒之犹如当头棒喝,本来的困惑、彷徨迷茫和踌躇不前,所有的猜测、迟疑、顾忌,似乎逐渐的逐渐的消散着,浑浑噩噩的脑海也一点点的清晰起来,本来水光朦胧的眸子也慢慢的变得清澈。

站在原地的奉昭死死的盯着长庆帝的背影,黝黑黝黑的双眼划过种种情绪,瞬间却被那铺天盖地的悔意与哀意覆盖,他微垂下了双眼,目光呆滞的望着自己的足尖,那小小的身影站在冰天雪地之间苦苦的哀求着自己的声音,一遍遍的在脑海中回放着,她那时的模样也越发的清晰了,单薄的衣衫,散乱的头发,冻得通红的一双小手……那时,她,她似乎连鞋都没有穿……

醒之侧目问道:“婀娜山?……天池宫?……是在谯郡城外的那个婀娜山吗?”

郝诺偷偷挪了挪脚步,轻手轻脚的挪到醒之身边,单手拽了拽醒之的衣角,眼巴巴的说道:“你……你都已经不生气了,就不要为难我师父了……好不好?”

诸葛宜抬眸看向郝诺,无声的叹了口气:“诺儿,还不快给宫主行礼。”

郝诺点头连连:“嗯嗯嗯,那天我远远看见她就知道她心情不好,所以想安慰她……那知道她存心欺负我,说了很多气我的话,虽然知道不是她本心,可是我当时也很生气,后来她知道那人的伤势后很难过,我也很难受……我能感觉到她在山下这几天过的并不好,想下山找她……可师父非让我日日拣菊瓣……”郝诺越说越委屈,嫩嫩的语气中说不出的埋怨。

醒之眼睛一亮,连忙道:“是吗!你的金陵话说的真好,我都听不出一星半点的漠北腔……那你在漠北什么地方长大的?”

明成大惊,连忙说道:“天下之大莫非皇土……话是没错,可是王爷该知道那不是别处,那是婀娜山天池宫啊……别说是当时的王爷即便是当初的太子,他婀娜山要人,先皇也不能不给的,就算当初王爷不知道厉害,现在也该知道了咱大奉朝唯一惹不起的就是婀娜山啊……王爷怎么能这么想?”

那人回头看向醒之,嘴角露出一抹恍惚的笑容:“只要能一直陪在他的身边,莫说是做妾室,即便是为奴为婢又能如何?……你一定还没爱过人,等你爱上了人,你就该知道了。”

醒之轻吐了一口气,无名的悲伤弥漫心底:“她从小便被好好的保护起来,从来没有呼吸过外面的天空,你对她来说无疑是一个禁忌的诱惑,越是得不到越是心痒难耐,如果她真的知道自己爱莫苛,那还可以分清楚对你的感情,可最怕的就是她根本还不知道什么是爱的时候便被你诱惑了。你是备受荣宠的皇亲国戚,银子权利还有样貌以及那冷淡的性格,都能惹得任何女子的青眼,你像一个镶满了金玉珍珠的盒子,虽然还没人打开过,可光看这外面已能将人深深的吸引住,让她们不管盒子里装的是蜜糖还是毒药,便已动了春心。你这样横插在他们俩人之间,到底是为了什么?”

莫苛栽在她的手里,不亏。

音儿顿时涨红了脸,不甘示弱的喝道:“莫苛!你居然为了一个奴才凶我!你当初是如何对我和凤澈保证的!凤澈才不在几日,你便如此对我!”

音儿似是很高兴,拉起莫苛的手就朝庄园内走去,好心情的说道:“奉昭今晚在庄内吃饭,中秋的时候你一直在忙,根本就没赶上吃蟹,好在这些螃蟹都好好的养着呢。我让厨子做了洞庭湖的大闸蟹还有你最爱吃的蟹肉羹,听说这几日我不在,你都没有好好的吃东西,一会定要多吃些。”

顿时,莫苛惨叫一声,疼的直抽气,蹦下马车,有点跛的朝醒之追去,故作凶狠的喊道:“死丫头!我看

看着少年包子般的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情,醒之笑了起来,先前和莫苛吵架的气恼瞬时已忘了一干二净:“现在哪有人会像小兄弟这般的好心?诸葛先生虽是这么说你,却定然最偏心你,否则师兄弟几人又怎会独独让你看门史,每个人都未必做到八面玲珑,小兄弟休要和他人做比较,按照自己的本心走,只要做自己便是最好的。”

“你胡说什么!他根本就不是那样人!”醒之‘噌’的坐起身来,指着莫苛怒声道:“枉你还是读过书的人,瞧着你一副翩翩佳

诸葛先生看出了醒之的不信任:“姑娘若信不过,不如让在下说说这位小友的病症,如何?”

莫苛叹了一口气:“今天已是第五日了,诸葛先生说你今夜再不醒来,恐再也醒不来了,幸

醒之笑道:“谢公子挂心,请公子务必将此物亲手交给莫苛。”

似是被醒之突然的笑容惊到了,无恨如着魔般盯着醒之的笑脸良久良久,方才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得了无恨的回应,醒之将头上的木簪取了下来,用篦子给自己绾了个干净利落的男士发髻,一阵甜腻的冷香自醒之的身上飘散出来,一直垂着眼眸的无恨霍然睁开双眸看向醒之,那双浅灰色的眼眸中充满了震惊,他苍白的唇颤抖般蠕动着似是要说些什么,可张张合合却没有吐出半个字眼。

魔头,每每醒之听到这个称呼都忍不住的冷笑,无恨自出生到大经历了的所有是常人不能想象的,在那些危险暗无天日的岁月里,无恨却并未学会怨恨和阴毒,他的心像冰晶般纯净的一尘不染,他在兽群中想要生存就必须杀戮,所以才养成了挡我者杀的性格,没有人教过他做人的道理,他虽是已近弱冠,但却还只是一个不懂人世的孩子,这世上有许多人都可称作‘魔头’,可独独无恨不适合这两个字。

枝枝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会,连忙站起身来,大声喊道:“我可不和你睡一间房,我和落然一起住,你自己再想别的办法!”

潺潺溪水,倒映着一个瘦弱而又略显粗糙的少年,散乱的发髻用一根木簪随意的盘起,若仔细看还能看出这木簪便是当日玲珑月送的那支,只是上面的翡翠坠已被拆了去。满是汗水、污垢微黑的脸庞,经过几日毫无遮掩的曝晒,原本莹白的肌肤已是又粗又黑,晒的最严重的地方还有点脱皮,如果说以前醒之还算得上清秀的话,如今的醒之确实算不上好看了,许是比较黑的缘故就越显得脸上疤痕狰狞凶狠,给那平庸的五官平添了凶恶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