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农夫的妻子赶了上来,手里拎着个篮子:“相公,你连早饭都没吃,力气怎么会够呢?”

正当,墨今魂游天镜的时候,突然“啊”的一声叫了出来。随即她睁大眼睛的看着宇文綦,一手捂住耳朵,那表情仿若见到鬼怪一样的可怕。墨今如何也没想到,宇文綦会弹自己的耳垂。这……算不算是调情?还是戏弄?墨今的脸涨的更红了,尴尬的僵在那儿。

墨今看看天色,已然不早了,随即站起身抖了抖衣袖,优雅的微微行个半跪礼:“今日承蒙樊总管赐教,墨今深感荣幸,清晨之曲墨今收下了。此一别……”墨今起身淡笑,神情别有意味:“日后如何,墨今亦希望樊总管不必手下留情。正如你所说,每人都有自己的路,墨今也很期盼有一天能与总管大人一较高下。”

樊师阙扯了下嘴角,抽出洞箫以手指转了两下,呼了口气便开始。

明雪宫翻身是迟早的事,现在这些人的冷落态度,将来都会再度回来。毕竟所有人都知道什么是人往高处飞,攀高枝,附权贵被来就是人之常情。

“奴才在!”文权上前一步。

而现在的萌毓已然不若当初传言那么蠢顿无知了,现在的萌毓大方得体,懂得适时的沉默与矜持,尺寸拿捏妥当。比起那些传言来说,上次在湘雪园所见到的萌毓反而更加贴近现在的她。

二来,琉才人侍寝失败,按理说皇上应该会降罪于春华宫的,但是几日过去了却未见有任何动静。看来,皇上必然还是顾及慕容家的势力,毕竟皇上刚刚登基两年,自己的势力并不稳固,朝堂之上又以老臣居多,暗自皆结有党派,营私者大有人在。皇上会有所顾忌也是在所难免的。

虽然别人看不到,但是公伯芸却很清楚的能看到墨今脸上的痛苦和挣扎,以及眼中的哀伤,这些都更加凌迟着公伯芸的心。她更加痛恨自己为何要冲动的说出那些话,给了怜贤妃机会大做文章。现在害的主子难做人,若是自己挨几下巴掌就能抵罪的又算得了什么。怕只怕怜贤妃心中放不下此事,他日再找麻烦。

而墨今虽然表面虚弱,内心却清净的如明镜一般,看得十分透亮。自己若不是这么服软,说几句中听的话,怜贤妃还指不定怎么折腾自己呢。所以,只要她表现的越胆小,怜贤妃就会越满意,看来她很快就会消了这口气。只要怜贤妃尽早的消气,最起码以后不会再拿这件事为难明雪宫。

事后,墨今也揣摩了许久,却怎么都想不透自己为何要发抖,只知道当时那种气氛很难自处。

宇文綦来到后院书房,所见到的就是这番美景。慵懒娴雅的美人置身于清雅舒爽的竹屋中,而院外竹子的清香与室内幽幽的兰香互相混合,宜人悠然、沁人心脾。此景仿若梦中寻,不似人间物。

原本,皇上一直很高兴,酒宴过后皇上还与琉才人一起赏月品酒,听文权说皇上很喜欢琉才人的蕙心兰质。后来琉才人侍寝的时候也是一切顺利。文权还说从琉才人所住的宫房内还传出了皇上的笑声,看来是相当满意才人的侍奉。

如果萌毓在身为秀女之时就如此嚣张跋扈,试问日后又如何等得到受封受赏的那一天呢?

“贵妃姐姐对妹妹的一番心思与期望,妹妹已然知晓,相信他日必定不会让姐姐失望。”

砚,要以寒冰湖湖底玉石雕刻而成,夏天用此砚台可达到清爽空气的效果。而冬天,则采取火山岩石中最珍贵的黑玉塑造出特有温暖之气的砚台。

墨今看向琉玥,只见琉玥又恢复成之前见自己的那副面貌,冷淡疏离。反倒是一旁的宝弥面带亲切的笑容注视着自己。

反观东陵宝弥尚算热络:“墨才人,宝弥听闻你住在明雪宫,他日宝弥又有了个说话的伴儿了……”

但是,见皇上的脸色又不像是生气,似乎还心情明朗?哎……皇上的心思,又岂是他们这些奴才猜得到的,真是天威难测啊!

虽说宇文綦作为皇上,见多了奉承娇媚的美人,对慕容怜茵此等女子确实倍感珍惜。但是时日一长,宇文綦也会因为怜茵过分的矜持表现感到腻烦。毕竟,偶尔的使性子可以调剂感情,但是过多的诠释只会使男人失去兴趣。

有时候,不管一个人多能说会道都好,都要视乎那个听者是否满意。如果听者满意,即使此人口才劣拙,语句错漏,也会深得听者欢心。如果听者从本质上就腻烦,即使此人再花言巧语,也只不过会被归咎于巧言令色之流。

墨今轻抚自己的小腹,心觉有些可笑。

闻人狄——年近花甲,当朝宰相,手揽大权,食客三千。家中女眷不计其数,才貌均出众者比比皆是。其长女闻人雨涟更是贵为当朝涟贵妃,深受宇文綦的宠爱。

芒月站在那手足无措,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做。又听墨今说道:“走得累了也要做一下,饿得久了也总要填饱肚子的。要不然以后的路又凭什么继续走呢?”墨今淡淡冷冷的语调透着股安抚的力量,简单的两句话已然说服了芒月的动摇。

芒月是聪明人,自然明白这话中的意味。她知道墨今一定会帮自己,既然横竖是一死,若是家人可以逃过一劫,自己就是赔进去了也是值得的。

芒月一屁股坐到一旁狼吞虎咽起来,墨今见状轻笑,轻举起旁边的竹筷递给芒月,那淡淡的听着舒服的声音再次安抚了芒月:“在宫中,吃要有吃相,坐亦要有坐相。做事不可操之过急亦要按照规矩来,太心急只会呛着……”

墨今看了眼芒月,见她专注的看着自己,眼神中甚有明了之色,果然一点就透,墨今淡淡一笑继续说道:“身为奴才,更是要小心行事。因为有时候走错事,就算你说错了嘴、磕烂了头,也要拿命来偿。做错事责在你身。罚,是必然的,就算你承受得起,也只怕你的家人难以抵挡。”

芒月咽了咽口水,接过筷子,不紧不慢的吃着,眼泪不停地留。墨今见状轻叹一声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她:“这手帕上的冯绣你不陌生,这手工你也应该猜得出来出自何人之手。”

芒月颤着手接过手帕,眼泪更汹涌的倾泻,滴滴掉落其上。墨今又道:“再教你一件事,手帕的用处是清理仪容的。就像人一样,不论是人或是物都有他一定的价值,若是不能物尽其用只是累赘。”

听到这里,芒月终于扯开了笑容,轻拭去眼泪,然后小心的叠放好手帕放进怀里,说道:“主子的话,奴才必定铭记于心。”

这一句“主子”说的好,不但使得墨今明白自己已然达到目的,更加促使了冯家一家人遭灭顶之灾的命运得以改写。所以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论男子亦或是女子,懂得审时度势的才是有用的棋子。

待到芒月将糯米糍吃完,就连盘子里的点心渣都一点不剩,墨今才继续说道:“究竟是谁派你来的我并不关心,因为想明雪宫一干人等遭殃的,在这宫里不止一个。至于那人是谁我也猜到了几分。所以我要救你亦不会以此作为条件,让你做一个背信弃义之徒,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

芒月听到这话,“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激动的说道:“芒月今后甘愿受主子差遣。”

墨今示意芒月起身,轻抚额角道:“一来,我要你为我做一件事,这件事不但可以向你之前的主子交代,证明你并没有放弃暗算我的任务,亦可趁机摆脱她。二来,你的家人已然平安,这件事后我自有办法保他们周全,甚至是圣宠加身,以慰你安心留在明雪宫当差。只要我明雪宫无事,你跟你家人的将来就不可限量。”

这时,芒月的心终于算是落了地了。芒月知道在自己眼前只有两条路,一条就是保全忠义之名,但是却会陪上自己与一家人的性命。因为只要自己在宫中稍有行差踏错,那身处民间的家里人亦会受到牵累。而另外一条路,就是弃暗投明,只要她肯放下个人名节被墨今收为己用,就算是背负对不起前主子的骂名,最起码家人不但不会有事,日后更是可以得享太平。

而芒月亦是看得出来,眼前的闻人墨今绝非池中之物,就算没有自己的助力,凭墨才人的智慧要成功一样不是问题。既然有个机会摆在芒月面前,她这么聪明自然是不会拒绝了。这件事对她、对墨才人都是有利无害的,芒月又何乐而不为呢?

芒月平缓了下情绪,这才躬身再度行礼,回道:“奴才亦是人,就算奴才再会行事,要打理诸多琐事,仅仅凭一双手两只眼又如何看的了所有、顾得了所有?但是若能跟着一个知人善用的主子则不同了。奴才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只要按照主子的计划行事,奴才就相信所谓的富贵,虽然看似可望而不可即,他日也必定会垂怜我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