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今天到这儿是有何贵干啊?”宁连城话里的讽刺甚至懒得掩饰,青树有些尴尬地转头看了他一眼,宁连城瞄也不瞄她一眼,因此她眼中的警告他是半点没接收到。

“……有什么好查的,我还骗你不成?”

“想什么?”

青树被勒得近乎窒息,心脏急剧抽痛,为他的不确定,为骄傲的他的卑弱的口吻,她的眼泪成串滴下,点着头,“我知道,我知道的连城,我后悔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发现,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告诉你,让你这么苦……我以后会对你好,对你很好很好,我……”她多想让他宽慰,让他放下一百颗心,不再那么累,不再那么患得患失,重拾他的骄傲,从容自容,意气风发——因为她知道,这样的宁连城,才是她的丈夫。

原来已经这么喜欢了。

青树整衣整裤地穿了套睡衣坐在床边的单人小沙发上,看了他一眼,“不是拿睡衣进去了吗,怎么不穿上。”

刚这么想的时候,餐厅门口就出来一人,“青树下来了?连城叫你进去吃点。”青树的脸色迅速转红,“没有,我不饿……妈,我……我去接远澜了。”

青树不理他,推开眼前这个人,走了几步,在起居室的沙发上坐下,他跟过来,厚着脸皮贴着她坐下,追问,“是不是?”

纪远东的心情,宁连城的声音,青树的眼睛和耳朵……她累了。

还是司机开的车,青树上了车,便闻见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车里的踏垫和他身上都有大片的血渍,青树不敢再看,转头见他下巴紧绷着,知道他心情不是很好,也不找他言语,只把手盖在他手背,他反手握住,轻叹了一声。

不像平时那样,没那么多的激情和欲望,两人只是亲密地这儿亲亲那儿啄啄,碰碰脸蹭蹭鼻子,或者轻轻咬着对方的嘴唇,说是男女之间的亲吻,其实更像小动物的玩闹嬉戏,青树喜欢这样不涉及□的嬉闹,轻微的笑声渐渐从两人唇齿间泄出来。

这个邮箱,她已很久未用,可她竟还记得,她和纪远东恋爱后双双注册了电邮,唯恐别人不知道似的,特意要在这些名称上亲密,她还记得那时纪远东建议的是“mrji”和“myji”,可她嫌太难听,硬拗着他跟她姓了。

他笑,眼神很坏,“你明知我叫你进来不是擦背,”她挣开他的手要走,“你看,这比犟嘴还要可恶,过来过来……”整个一色狼的嘴脸。

青树啊了一声,“不是前阵子刚吃过吗?”

青树一杯杯地递过去,自己也了吸管猛喝几下。

宁远澜果真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可是爸爸睡在中间,有点远,够不到,她小心地往上爬啊爬,小背包很碍事,可是什么都难不倒她,她把小背包解下,扔到地上,地毯吸收了一些音量,但声音还是有点大,她赶紧转头看看爸爸,发现爸爸并没有被吵醒,又是再接再励,一鼓作气爬到爸爸的大头旁边,啵啵印下两个湿哒哒的亲亲后发现爸爸好像在笑,她狐疑地看了一会儿,爸爸又不笑了,她又亲了一下,爸爸又笑了,于是她大声地说,“爸爸你在笑!”

大家见他这么说了,都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小盆友抬头擦了擦脸,说,“姑姑,我感冒了,你不要亲我。”

也不能指望他的,都是说起来一套做起来又一套。宠得比她还凶,看她有时教育女儿还会嫌弃自己方法不得当,不够“民主、人道、开化”,没错,这都是他的原话,看她气不打一处来的时候又抱着女儿过来做和事佬。

青树担忧地她的小肚子,“妈妈不是给你说过一天最多吃一个吗?吃多了肚子痛痛。”

“青树……难道你不快乐吗?”宋桐语突然发问,刚刚青树居然说,她羡慕自己?认识这么些年了,其实有些时候自己实在不了解她,看着挺简单挺容易满足的一个人,偏偏眉目间总藏着若有似无的心事,可是……怎么会不快乐呢?大一时两人结交不深,可经常看见的却是她的笑容,常常和阮连澄,纪远东三人闹得把画室屋顶都掀翻了,甚至可以说是张扬的,大二时就搬出了学校在外面住,大家都知道她认识了又帅有有钱的男朋友,也见过几次,有几次似乎是青树跟他闹别扭,特意来学校耐着心哄她,大家都看在眼里呢,又羡又妒的大有人在,没想到大四毕业后才被告知两人早结婚了,还趁大四下学期没课时偷偷怀了孕,实在是太震撼了。

他就不让,青树伸手推了一把,“干什么呀,真是。”

在医院醒来后见到丈夫,青树无声流泪,宁沉默,最后紧抱住青树,青树终于失声痛哭,说对不起,对不起

他转头看女儿,宁远澜早准备了两泡眼泪在眼眶里转转呢,见父亲看自己,可怜楚楚地假哭一声,“爸爸——妈妈说——妈妈说远澜,说远澜……”迟疑地,纠结地回忆,此情景可参照某些不会说普通话还偏要说普通话的香港艺人那种迟钝状,以及听众们无比郁闷的表情可怜宁远澜小盆友词汇量实在有限,复述不出来青树刚刚的一番狠话。

正说着,阮新琴走进来,后面跟着两个护士,推着药架走过来,一个给她量血压一个拿出针筒准备打针,宁连城站在一旁看着,护士离开后握住青树的手坐在床边,阮新琴觉得自己有些碍事,想起儿子还没见着刚出世的小孙女,便出去准备抱过来让儿子看看。

留下那两个客户面面相觑。

她认命,早就认命了,知道有了这个孩子时,先是惊慌,所以想到医院查个究竟,还没想好如果真的怀孕了她该怎么办,自己就先出状况了,孩子差点就没了。

他直接把她抱起来,“吐了再喝。”放到床上躺着,把汤碗端过来,“阿姨做得很清淡了,来,喝点。”

是……怀孕了吗?这个想法越来越沉重,向她压过来。有些心慌意乱地打开手里的包装,拿出瓶子,不留神掉到地上,连忙蹲下去捡。

阿军撇撇嘴骂了一句,“死女人,今天有客在,给你点面子。”恨恨地出去了。

青树低头,“哪个地方不都一样么。”这还是他第一次提起他国外的事情,不由得抬头问他,“你……怎么回来了?”

她心里有数了,想了一下,“你说哪就哪吧,我没什么概念。”

“妈……”

半夜的时候白青杨敲她的门,脸色苍白,“青树,我……我妈她心脏病犯了,很危险……我,我……”

到了屋前,大门早开着,一个穿着孕妇裙的女子站在门口向她友好地说,“你是白小姐吧?”

她的眼泪渗进衣服里,滚烫滚烫的,白青杨握着拳,“青儿,你……受苦了。哥该死,怎么会让你跟着他……哥该死,该死!”

对方又是一阵寒暄,客气夸赞了几句青树,无外乎“好眼光”之类的,青树只得贤慧地陪笑。

他索抱了她横卧在腿上,像初生的小婴儿,头枕在他的臂弯里,眼皮微眨想睁开,他便轻轻轻晃着她低声哄着,一边哄一边吻,她转头蹭着埋进他口,手伸过来抱着他的腰,沉沉睡了。

手也不闲着,三下五除二褪了她的睡裙,手伸进底裤里揉捏,青树被他弄得醒了过来,轻哼了一声,原本埋在她口吮吸的头往下移,经过柔软的腹部,一直探到两腿间,扯了她的底裤,吮弄起来

超市里人潮涌济,多是些刚下班的人,青树和宁连城到一楼买了一堆生蔬类和零食,青树看他从架上取的那些东西,“我看家里还有很多。”今天打扫卫生时看见放零食的盒子里东西几乎没动过。

他皱着眉,“别闹,听话。”

教授拿着全班的作品一张张点评起来,能到这所学校读书的同学功底自然都是不错的,至于真正能发展成什么样子,天赋是有的,但更主要的,是努力程度,世上并没有不劳而获的天才。

阮连澄哭着求他,父母亲老泪纵横,亲朋好友都来劝他,却始终扭转不了他的心思,再多说,便疲惫的合上双眼,大家不知如何是好。

阮连澄找到青树,让她劝劝纪远东,青树摇摇头,关于他的决定,说实话,她也很震惊,早在私底下劝过,可是,他是铁了心不想做这个手术,也许,也许他认为……死亡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吧?

阮连澄喃喃地说,“青树,你和他分开太久,连他在想什么都不知道了……他当我不知道吗?他是怕丢了属于你们的记忆,他怕成了个无知无觉的活死人,一辈子都无法再见到你……”

青树震惊,她推开病房的门,坐在床头边的椅子上,长久地注视着那张苍白的睡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