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注意到连城璧的异样,萧十一郎缓缓松开钳制他的双手,轻拉下他的衣襟,惊见左胸口一抹红印鲜明如火,仿如在连城璧的心窝处簇簇燃烧般,妖娆绝艳。

萧十一郎也不多做追究,笑了笑起身往房内走去。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中想着的,却是连城壁那张温煦儒雅的隽美脸庞。

“弟子也是。”雪鹰也紧接着抢道,“弟子必当杀了连城璧和萧十一郎。”

“有何可笑的。”萧十一郎一个翻身从床上蹦了下来,走至连城壁身前,嘴角似笑非笑,“这被窝可是你的,要笑,也是连带着你一起笑。”见连城璧目色一沉,似有隐忍之怒,萧十一郎接着道,“对了,我差点忘了。你连少庄主最在乎这身份名声的。要是真传出去,还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你连城璧。”

连城璧双眼直定定地盯视着萧十一郎,伸手接杯,却见萧十一郎不肯松手,连城璧嘴角微扬,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一手握着杯沿以内力隔空震了过去,一手扫开萧十一郎的手,成功将杯子夺了过来。

“城璧,”萧十一郎张口便喊,还未来得及说话,只见连城璧蹙眉怒道,“萧兄,这么称呼,不觉有失妥当吗?”

“你来干什么?”连城瑾气呼呼地瞪了城璧一眼,“你不是不喜欢我这个妹妹么,还来找我干什么。”

眼看就要奔至沈老太君面前,萧十一郎一步抢上前拉着马缰将连城瑾扯了下来,自己跃上马背将狂躁的马儿安抚平静。

未想十年后好不容易得知连城璧就是成玉,萧十一郎正暗自庆幸自己到底不是那薄幸寡义之人,却见连城璧将二人旧事撇得一干二净,萧十一郎也不禁怒火大炽。

听完最后一句话,沈璧君也不再多想,抓着萧十一郎的手上马。两人策马而去,转眼消失了踪影。

闻言,萧十一郎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你这句不客气,前后也说了好几遍了。

语毕,连城璧收手头也不回地反身离去。

“什么!”杨开泰惊然起身,顾不上跟连城璧说什么,疾步朝马场方向奔了去。

“不能再喝了。”连城璧扶着石桌,勉强收拢思绪道,“城璧甚少喝酒。今日,也不过是见司马兄在此,才逾越多喝了些。”说话间,尤感精神不能集中,连城璧紧蹙双眉,抚着滚烫的胸口道,“未想司马兄竟是带了自家的烈酒来。城璧,实在不能多喝了。”

“你干什么啊!”萧十一郎抓着风四娘的手,哭笑不得道,“那刀是连城壁的,当然是在他那里了。”

“师父。”灵鹫上前恭敬作揖道,“您不是说要将玉偷了好挑起萧十一郎和连城壁之间的仇恨么?弟子看他们二人相处得甚是融洽。”

正要离去,见萧十一郎和花如玉还在,沈太君满脸堆笑道,“二位一路辛苦,请入后厅梳洗更衣,稍作休息。”

“洞内有风。”连城璧随即道,“这里一定还有别的门。”

三人策马顺着官道一路前行,入夜时分到达嘉峪关境内。

“哎,连少庄主,此言差矣。”萧十一郎听闻忙出言道,“萧某要的,并非刀,而是连少庄主。你这话说出来,倒叫人平白误会。”

见萧十一郎这般毫不客气地屡次拆穿自己,连城璧正要发怒,又见花如玉正竖了耳朵聆听,不由得笑了起来,高声道,“萧兄过奖。此次取刀多亏有萧兄在,在下才能这般安稳踏实。”一语落下,连城璧若有似无般看了看花如玉,继续道,“这刀既然已经赠与萧兄,要买要卖,就全凭萧兄做主了。”

清了清嗓子,连城璧道,“在下既然能做出此等承诺,就有把握决定割鹿刀的去留。”见萧十一郎一脸的不以为然,连城璧加重了语气,“到时,玉也一并奉还。”

“哥。”连城瑾被城璧这般重话训斥,当即倍感委屈,又觉气恼,“明明是他不对,你怎么帮个外人来说自家妹妹!”

沈太君毕竟年岁已大,坐久后也略感腰疼。起身跟城璧等人道了客气后,被丫头们扶着往内堂进去歇息去了。

萧十一郎回神冷笑道,“令妹好生气大。倒是手中鞭子听话些,不敢随意伤人。”了了数语,却含尽了讽刺之意。

“嘉峪关。”沈太君道,“刀在嘉峪关,所以这次还要有劳城璧前去将刀取回。”

“哥,”城瑾靠着连城璧坐下,挽着他的手臂恻恻撒娇道,“你就带了我去嘛!我一个人在家也无聊的紧。再说,我也好久没见璧君姐姐了。”

白杨还要说话,连城璧侧头不愿再听。见状,白杨只好怏怏离开。

如果不是建立了四年的爷孙感情,如果是自己来时便已去世,那么也不存在这难以隐忍的痛了。

这边灵鹫和雪鹰被其他武林人士围攻。灵鹫本已受伤,雪鹰又被逍遥侯打了一掌,两人好容易强撑了数百招后,竟再也不能力敌。寻了个空隙,灵鹫掏出怀中剩余的一枚烟雾丸扔了出去。趁着迷烟笼罩之际,拉了雪鹰往洞内深处跑去,瞬间消失了踪影。

听完逍遥侯的一席话,连城璧后背渗出一层细汗。这逍遥侯,如此城府之深,只怕是再难有人能够比及。却又疑惑那灵鹫和雪鹰,自甘跟随逍遥侯,即使为他白白妄送了性命也不顾。

“你怎么知道?”那人惊异道。

“好好好,”萧十一郎摸抚着被踩痛的脚背,道,“我不说了。你先扶我一把,玉儿。”

“你这么看着我,”萧十一郎意犹未尽道,“是不是还想再来一次?”

未免再被萧十一郎戏笑说自己想认干儿子,风四娘快速改口道。

感觉小四的喊声就在墙那头越靠越近,连城璧捧着被摔疼的屁股往街道外拐了去。

微微细汗从连城璧脑后渗出,只见他乖巧地弯腰朝连如令作揖道,“是,孙儿记住了。”

“想死。”逍遥侯面罩下的神情狰狞而阴霾,“本侯成全你们。”话落,逍遥侯右手高举,掌心炽火燃起,眼看就要劈下,一道指气破空而来,穿透逍遥侯的右掌,隐入了幽暗深处。

“放他们走。”低沉沙哑的嗓音在空中来回悬宕,分不清是从何处而来。

逍遥侯霎时脸色铁青,眼见就要大功告成,却未想那人来得如此之快。

“你不是说,一切交给我。”逍遥侯也不管右手鲜血直流,只是强压了杀戾冷声道,“现在这么做,是何用意?”

“你要割鹿刀是你的事,”那沙哑的话语仿佛是从喉咙间摩擦而出,渗着血般令人毛发悚然,“但你伤了他,就是我的事。”稍作停顿,又道,“你们走吧。”

简短四字,萧十一郎却知是对他们三人所说。狼狈起身,和沈璧君一起扶了连城璧往逍遥窟外走去。

逍遥侯只得眼睁睁看着他们几人离去,心中狂怒,却又不敢多做言语。

“公子,你怎么就这么轻易的放他们走了。”小公子不懂其中缘由,只知道这等大好机会若是丧失,日后想要也是不能的了。便道,“那连城璧和萧十一郎要是不杀,以后必成心腹大患。”

话音才刚落下,一道指气从暗处射来,从小公子的肩头径直穿过,带着滴滴鲜血破肉而出,撞在了身后的石壁上。

小公子痛极出声,一手抚着伤口处,恨恨瞪着那暗处,口中却不敢再发言论。

“逍遥侯,难道你的徒弟还要我来教不成。”那人话语云淡风清,却隐着浓郁的压迫感,“今日之事,以后我不想再看到。”

逍遥侯双眸微眯,眼底寒光闪烁,口中却道,“哼,行了。我心里有数。”

那身影缓缓淡了去,片刻后消失无影。

这边萧十一郎和沈璧君扶着连城璧走了一段路程,约莫着逍遥侯等人不会再度追来后,才扶了他靠树坐下,道,“城璧,你伤怎么样?”

碍于沈璧君在场,萧十一郎也不好褪了他的衣服查看。见他受伤,深觉心中既痛又忧,只恨不得折身回去杀了那逍遥侯和小公子才好。

“不碍事。”连城璧咳嗽了两声,弯唇笑笑,道,“快些扶我回去找白杨绿柳,或许有法。”

沈璧君早在一旁暗自抹着眼泪。连城璧受伤,她心中着急而慌乱,却又无能为力。

“好了,”连城璧伸手轻拭去沈璧君腮边的泪水,柔声道,“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么。快扶我走罢。”

沈璧君这才抹了眼泪,和萧十一郎一起扶着连城璧往无瑕山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