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圣二年公元1024年,杭州暖风勤吹湖边柳,香风熏过,似见西子游。闻莺不知柳浪有,残雪无影断桥头。西施已随范蠡走,嗑然长叹,南柯一梦休。往事伤心难回,雷峰塔影钟声悠。…………三月的杭州,此时早已是春暖花开,早莺争树,春意浓浓了。街道两旁的店铺已早早开门,街道两旁商贩们也摆好了货摊,卖早点、卖蔬菜、卖古董字画、卖饰、帮人代写书信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早起出门的行人和游人们来回的穿梭其中,端是热闹不已。“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馀成岁,律吕调阳,云腾致雨,露结为霜,金生丽水,玉出昆冈……”清晨,在西祠胡同的深处,育贤学堂里,孩童们朗朗的书声早已清脆的响起,李夫子端坐在大堂中央,随着孩子们读书的节奏,惬意的眯起双眼摇头晃脑,手指还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一旁的八仙桌。这李夫子今年四十有二,长得颇为儒雅,只是长了一对与那身气质不相称的三角眼,愣是让一身的书卷气显得有些猥琐。他本杭州小有名气的秀才,自上京赶考落地后,便在杭州开办了育贤学堂,想当个教书的夫子,因为本身有点名气,有不少富户将孩子送到这里读书——当然,穷人就没希望了,这李夫子除了学问小有名气外,贪财势利也是远近驰名。可惜在杭州百姓的眼里,有学问那就是大大的了不起了,“品德”稍微有点问题那是不在考虑范围之内的。敲着敲着,李夫子没由来轻轻的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一件及其重要的事情被他忘记了。抬起眼皮,向底下扫了扫,直到瞄到两抹极力想把身子缩在书后的小小身影后,原本轻皱的眉头快的拧成了一个“川”字,显得毫不煞人。“李仙月!李仙文!你们躲什么?!”突的断喝一声,李夫子相当满意被他的断喝声惊得哆嗦了一下的两抹小小身影,这让他心里有种为人师表后的满足感。“回回夫子的话,我们没、没没有躲……”只见屋内的朗读声很有默契的一停,十多双闪烁着幸灾乐祸的眼睛齐刷刷的投向屋内最后排,那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童身上。“是,吗?既然你们没躲的话,那正好,你们告诉我,许仕林怎么又没来啊?”几乎是咬牙切齿般将字一个一个的从嘴里蹦出,众小童心里清楚马上又要上演一出李夫子“严谨教学”的戏码了。外表虽皆挂着一幅同情的表情,可眼中那幸灾乐祸等着看戏的表情只要是个正常人,就不会不察觉——但很显然的,我们的李夫子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因为此时的他已将全部的注意力转移到了那两个似乎想将自己的身子缩进地缝中的小童身上。“我我我不知道……”这两个小童本是一对极为可爱的双胞胎,而此时那两张可爱的小脸却因李夫子拿着戒尺一步步向他们走来而吓的皱成一团。“你们当夫子我是蠢货吗?!会笨的相信你们不知道自己的哥哥为什么没来上学?!你们这简直是蔑视师长的尊严!给我伸出手来,我看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们,你们是不会知道尊师重道是什么意思。”李夫子满意的看着那两个小童因他的话而吓得惨白的小脸,心中恶狠狠的笑着。哼哼!管不了你们那个哥哥,我还管不了你们?自从他教书以来,还是头一次碰到像许仕林那般的学生,明明一个七八岁的孩童,有时候却成熟得宛如一个成人般,对着他时也总是一副爱理不理的皮赖模样,更可气的是,他虽然来学堂念书,可在课堂上不是睡觉就是魂游天外,现在更是三天两头的翘课,分明是不把他这个师长放在眼里!逮不着他,就先拿他的两个弟弟出出气,反正即使被打,那些家长也不会埋怨他,毕竟严师出高徒嘛!“呜呜……李夫子……”李仙月和李仙文露出小兔子般的可怜神色祈求的望着他,希望能逃过一劫,那可怜兮兮的神情,就是心如铁石的人见了也一定舍不得打下去。可惜平时百试百灵的招数现在却没起到任何作用,只见李夫子雷打不动的挑挑眉,冷冷的看着他们。仙文仙月对视一眼,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将肉乎乎的小手颤巍巍的伸出来,展开,白嫩的手心里还有几道浅浅的红痕,让人清楚的知道这两人平时没少受罚。李夫子盯着二人的手心瞧了瞧,心中颇为奇怪:这昨天刚打的伤痕,今天怎么就消的差不多快没了?不过不要紧,这样正好,今天即使打下去,也不会让人看出来是旧伤加新伤。“哼!今天就让你们长长记性,不懂尊师重道、欺骗师长的下场就是挨打!”李夫子抬头扫视了学堂里的其他孩童一眼,预料之中的看到他们眼中的惊惧后,扬起手中的戒尺,就要往那白乎乎的小手上招呼。“哎呀呀,今儿个好不容易来趟学堂,怎么就正好撞上夫子在惩戒我那两个懂事乖巧的弟弟啊?这是犯了什么错,值得夫子这么大动干戈?”一道极为好听的稚嫩声线不紧不慢的插进来,适时的阻止了李夫子将要落下的戒尺。所有人闻声回头,就瞧见一抹纤细娇小的身影闲适的倚在门口,清晨的阳光恰巧的照射在精致的不似人间所能有的漂亮面庞上,那宛如观音大士坐下金童下凡的绝妙身姿,愣是让这一屋子的人呆了半晌。“难不成这几天不见,夫子就不认识我了?”见众人一副痴呆的模样,那小人儿闲闲的扯出一抹淡笑,心中暗道:有张美美的面皮就是好啊!忍下心中的小小得意,他缓缓渡进屋中。没错,来人正是投胎重生成为白素贞和许仙的儿子的夜微茫,现在的许仕林。“许仕林!你还敢来?!你给我出去!像你这种不懂得尊师重道的人育贤学堂不欢迎你!”见李仙月和李仙文像是碰到救星般的急窜到那个绝美的小人儿身后,李夫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李夫子为何要赶学生呢?学生自问没有做错什么啊?”安抚好躲在身后不住委屈抽噎的弟弟们,许仕林一脸茫然加无辜的瞧像那个被他气得似要晕过去般的李夫子。“你上课不好好念书,不是睡觉就是呆,甚至还公然逃课!这难道还不够吗?!”李夫子气极了的瞪大双眼,浑身散的怒气指数让周围的孩子们着实打了个冷战。“啊,这可不能怨我,实在是夫子你讲的内容太过枯燥乏味,害我的记忆力不能集中,甚至导致昏昏欲睡,我实在是受不了,所以才‘不是睡觉就是呆,甚至还公然逃课’的。”摆出一副“都是夫子你的错”的顾人怨表情,许仕林成功的让李夫子“你你你”了半天外,硬是说不出半句话来。“好好好!”努力的平息胸中的滔天怒火,李夫子眼珠子转了转,静了半响才道“我这小小的土地庙容不下你这座大神,你要是能回答出我岀的问题,我不仅不怪罪你这狂妄的态度,还亲自登门向你家令尊道歉,并反拜你为师!你要是答不出来,我就要你跪在院子里,直到我说可以起来为止,还要你的令尊亲自上门谢罪!你敢不敢?”哼哼!不怕你这狂妄的小子不低头!李夫子心中得意不已:小子,你要是乖乖的给我道歉,我就少打你几下,不然的话……哼哼!“哥……”李仙月和李仙文闻言不安的拽拽许仕林的衣角,似乎要他不要那么倔强。“怎么样,你还是乖乖的给我磕头认错,兴许夫子我就原谅了你。”见许仕林颔不语,李夫子便开始嚣张起来。“唔……我只是再考虑夫子您登门道歉就行,至于要拜师就免了,你这么笨,我可教不了。”安抚的看了弟弟们一眼,许仕林是下定决心要好教训教训这个李夫子。他仗着自己秀才的名声,严苛狂妄又势利,上次竟然将一个因家里穷而读不起书只能偷偷潜伏在窗底偷听的孩子乱棍打了出去。要不是正好碰上逃课的他,那孩子估计早已死了。“很好,既然如此,到时候你可别怪我不讲情面,到时候就算你爹爹来了,我也不会理睬!”李夫子眼中闪过一丝不予察觉的阴狠,如是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只要夫子到时不要反悔便是。”许仕林平板无波的看着他,眼中划过一抹鄙夷。“好!那我们半个时辰后开始,你现在返回还来得及!”李夫子犹豫了一下,还是留了一步退路。“不必。”嘁!还不是怕自己老下个以大欺小的名声,真是斯文败类啊……真是衣冠禽兽啊……一时间,学堂里的孩子们一哄而散,急忙回家告知自己的父母李家长子许仕林要跟李夫子比学问,不一会儿,消息像是插上了翅膀,几乎半个杭州的百姓都听闻了这则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