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国的宫殿没有月国的华丽繁复,却自有一股清雅别致,每一条柱廊每一个飞檐角都是精绘细雕,表现出了设计者的独具匠心。

自北雪率军走后,她一直是坐立不安的。她第一次感到了那种踌躇不定的感觉。望着手下将士疲累的眼神,再看着北方四方骑绝尘而去的地方。她犹豫了。

“采芝啊采芝,你怎能如此狠心让爹爹白头人送黑头人。”甯广口中絮絮咛喃,身体在孙女的搀扶下依旧微微颤抖,当看到爱女身前的居所,那铺在床上折叠整齐的锦被,那窗格子上她亲手剪下的窗花,那梳妆台上散放的几支珠簪子,行行浊泪控制不住的落下。

月羞嫣闻到那股汤药的味道,秀眉一蹙撇过头去。

只见月修容一手撑颊,双目闭瞌,修长的双指上还夹着一粒白子,似乎是在细细品位方才的浩渺醉音。

殿外细雨蒙蒙竟是下起了小雨,从崇政殿到栖凤宫要穿过一座牡丹园,只是将入深冬,满园也只不过是枯枝残败而已。

都卫府门口的守卫知道他的身份没敢阻拦他,他便直入后厢庭院内。若是平时他这般莽撞肯定是会被阻的,只是此时鼎城所遇非常之时,府内的人哪还有人敢管他。到了张都卫的后院,门口便有八个侍卫提刀护立在一旁。

如是双掌合起搓了搓他的双手,巧笑倩兮道:“是哥哥你手太凉了,怎么不抱个暖炉呢?”

只不过两人都不想力战,手中皆留有了几分余地。

卓泠停下了步子,缓缓侧身看向后面提裙跑上来的老鸨,默默不语,等待她说出来意。

程嵩一惊,诧异道:“八万军队,楚王竟然并非自己指挥?”可那飞舞着的鹰旗确实是楚王的帅旗呀。

明黄是帝王家的服色,一般人皆不可用。想来这楚王真当自己是皇帝意图他们锦绣中原了。冷湛右手一抬,一把银枪指向天际。不出片刻,黑色玄甲的战士便布满城头,神情肃然的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恶战。

“你说什么?那1500骑兵……。”凰羽桀惊诧道,那些都是精骑啊,而且领将还是自己的心腹,难道要他当作什么都没生?!

夜引幽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嘴唇微微动了动,用了传音入密的方法告诉她:“可是开了眼界了?”

西岭目色一寒,心中却是一松,看此人着甲标识应是领军之人,斩了他就不怕他们后续之兵了,一次小小的奔袭是不会同时出动两将的。

“王兄……。”殿外传来一声急语轻唤,不时片刻,隔着内室与外殿的珠帘便被挑起。墨天纾秀丽的脸庞探了进来:“咦……花樱还在呀。”她见到立在书桌前的花樱楞了一下,随即笑道。

西岭细细的想着,出了马道口,便是鄂城西门,那里并不是贸易集散点,因而人少,驻军也少,而且与连着城墙的地方正好切成一个死角,若是人少的话就是偷偷摸上来都有可能。以前闭关的时候,这种事情并没有少生过。只不过这只适合人少,但如果大军的话……:“难不成搞偷袭?”

“公主说笑了。”夜引幽斜倚着窗栏,一手撑颊,淡淡的看着她,面无波澜,唇边的一丝笑容依旧雍雅之极。

“公主,洛儿替您把这幅画裱起来吧。”那个侍立在一旁的彩衣宫女凑到公主身旁附在她耳边轻笑道。

“就怕你没这牙口。”夜引幽拉着马,慢慢渡到她身旁,淡笑的回道。

月修容接过那杆金秤,口中轻舒了一口气,嘴角边扯出一抹淡笑,手中紧了紧那杆金秤往床榻旁走去。

“瑞兽授祥……。”如是口中轻轻的咀嚼着这四个字,忽然转朝着红袂一笑,说道:“月世子与琉璃公主很是般配吧,天作之合呀,呵呵,光想到两人站在一起时那种样子,就让人……。”手中的杯盖“啪”的一声落下,红袂只觉自己的心突的一下狂跳,只见原本淡然的公主,脸上似乎闪过了一些什么表情,却快的让她抓不到。

月修容抬望天,只见原本飘着几朵絮云的天空忽然被层层阴灰低暗的黑云给遮挡了起来,整片草原刹时变的灰蒙蒙的一片,像是暴风雨欲来的样子。

“就这么简单?”归邪一下子脱口问道,既而转念一想,他刚才才把一件非常简单的差事搞砸,不由脸一红,低下了头。

那三人身上到底谁藏着瑞凤鎏珠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此时兵分三路不过是想要迷惑了敌人的判断而已,他们设想虽好,只是可惜碰到的人可不是那么好打的。

天纾斜靠在榻上,手中翻着一本书,眼神却不时瞥向一旁,趴在窗旁边的花樱身上,这半月来她一直就这么看着外面的风景,天天如此,虽说沿途风景秀丽不错,但也不至于好看到这份上,怕是眼看着景,心却想着他事吧。

“意外意外……。”如是打哈哈的笑道,若是让皇兄知道这都是自己一手安排,怕不气的不再理她了呢。

“没,没什么。”花樱一下子回过神,攥紧了手上的东西,朝袖子里缩了缩。

“混蛋,混蛋,一群没义气,没仁义的混蛋。”一个穿着休闲服,头戴一顶贝类帽的亮丽女孩口中碎碎念道,要不是她身后背着一把碍眼的桃木剑,此时的她看起来只是想去郊外游玩的普通女孩子。

而花樱则是睁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天呐,难道那是传说中的飞龙探云手?怎地动作那么快啊……。

被她如此一问,天纾到是忽的一愣,一下子没有回过神来。没想到这个西岭将军性格到是挺……爽快的……不由得又加深了几分好感。

“恩恩!所以你要实话实说。”凰毓桦忙不迭的点头。

“父王后悔吗?为了月氏王族能征服天下,空任儿女情长逝流水。精心设局,步步试探,只是为了让我明白权力于我是多么重要吗?甚至不惜牺牲你心爱之人的全族,那里可是也有你的儿子。”缓缓诉道,神情语调依旧波澜不经。

“王视我为知己……我端木静亦如是……。”仅仅那么一句话便道尽了她所有的感情……知己呵……永远不会是他心中最牵挂的那个人。

“连你都想不到吗?那想必月世子定也想不到吧。”话语清越,语中似含着一丝笑意,伸手拿过桌上方才天纾正在看着的书卷,捧在手上翻越了起来:“莫吟兵法……莫吟……真是个奇女子呢。”如是口中喃喃说道,带着一丝难以觉察的叹息。

“哼……是啊,我是很关心你将来会怎么死。”月修辰冷笑道,现在的他应该一掌劈昏她,把她抗到刑司府,等着她被判罪问斩,只是心中却隐有些不忍,不忍如此女子年岁芳华就魂断西天吗?可是她刺杀的是皇公主啊……。

“哦?这陶罐那么厉害?别是你危言耸听吧。”凤如非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莫非这陶罐上抹有剧毒不成?就算有埋在地下这么段时间也该化了吧。

“公主的一方九凤玉佩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何必再用如此决绝的方式。”月修容定定的看着她,似想从她双眸中看出点什么,良久后,移开眼,只是捏着凤佩的指节隐隐泛白。

对了,差点忘记正事了!花樱抱着铜炉站起身,手指了指黑漆漆的宫室:“我们要到里面去看看。”

花樱将火点在檀香上面,然后手一甩,灭了手上的火焰,随即静立与一旁。只见袅袅青烟,扶摇直上,笔直的没有丝毫扭曲。

“请皇公主前往旒廷水榭。”月修容手一挥,作恭请之状。

月修辰起身而立,双手接过。双手刚触到那玉佩便觉沁凉无比,似一汪清泉徜徉在指间。

“王兄曾经说过,这天下不会是我们墨家的,以前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会是。王兄无意于这个天下,那么这个天下于我来说那就不值一提了。”天纾淡淡的说道,这绵延万里的大好江山在她心里居然及不过他哥哥的一句话。

“嘿嘿,小心了呦,我可是要出招了。”如是嘻笑道,手上的树枝翻飞幻化出千重叠影向月修容攻去。

“这个汾酒,禹州老窖,华竹叶青,桂花醉……吓……还有你们月国特产的华落酿,我都要。”素衣女子手指在面前一坛坛大酒缸上起起落落,而酒铺的伙计则是拿着一个个酒葫芦赶忙帮她装着。

“所以你想让这两只小啻鹰相伴成长吗?只是这可是违背它们的生存法则的呢。”微叹了口气,将手上的小鸟儿交付于他,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衣袂翻飞,人已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