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公子。”坐下的男子微一颔,起身,人若鬼魅般飘出。

“你们都退下。”月王吩咐道,望着面前与自己年轻时几多相似的爱子,脸上绽开一朵笑容。

“这一切的一切可都在你们父王的算计中呵。”静后回转身望向无边的花海,似不忍再看眼前这两个与她关系亲密的男子,一丝悲恸深刻在眼中,落在心里。

“好一个不悔呀……。”如是轻抬,万里长空青蓝如洗,这九天之上可只容得下一人呵。

红袂也望向他微一挑眉,那神情似挑衅却又隐含淡淡的笑意。低,现了脚边的纸团。蹲下身子,拈起一张纸团,起身,展了开来。“噗”的露齿一笑。

“殿下您别急,让我好好看看。”花樱从袖子内拿出一张画满鬼画符的符咒,捏在手上,然后开始在这个四方院子里走了起来,每踏出一步后都要看看手上拿着的黄纸,然后再踏出第二步。

踏出宫外,带上宫门,晚风扑面而来,六月天的风是暖的,可是这人为何这么冷?红袂……你如此到底是为何?不解……不解……不解啊。

“我和如是从小感应就特别强,她身上若是哪儿受伤了,我便会在同样的地方感到痛楚。她亦是一样。”他一手覆在脸上,低垂着头,闭起双目,脑中一片絮乱,刚刚那一痛似从心口划过……那是不是代表……他不敢往下想。一只手抚在胸口,紧紧攥住衣襟,微颤着。

花樱四下张望了一圈,见最近侍候的人也在二丈开外,这才放心的走上丹阶,凑到他身旁,压低声音说道:“皇宫里似乎有点不对劲。”

“修辰,你说世子会选哪位公主为王妃?”一个华衣男子凑到月修辰身旁,低声问道,一双眼还不住往琉璃亭内望去,眼中是遮掩不住的钦羡。

“哦?那此曲又如何呢?”话语方落,那琴音又缓缓滑泻了出来,叮咚两声便是起调,没有滑奏便直接荡入高处,琴声之外似有千军万马呼啸而来,有狂颜将军手持长刀挥洒于疆场,似英雄长吼,似千军怒喝,似万马嘶鸣,直听得人壮怀激荡,心中血气上涌,一腔抱负无处而泻。

“殿下身体微恙,可吹不得风呢。”天纾放下茶杯,眼神带着一丝笑谑看向窗旁的如是。

月修容只是静立不动,淡笑的看着她在自己周围转来转去。

但是面前的女子可不管,居然又叫她小丫头,顿时火起,掀起长裙就是一脚飞踢到他膝盖上,那大汉忙抱着膝盖哀哀叫道。

“知道呀,可是你不说我不说也没人知道的嘛。”如是拿了一簇头指了指他,那口气似把这刚才见面不过片刻的男子当成了自己的老友一般。

凤如是褪下一身华服,换上一件素洁的长袍,长长的黑仅以一根紫色带束起。走到窗旁,嘴唇轻抿,一阵长啸随之飞出,似一缕惊鸿扶青云直入那九天之上。

清冷的宫室内,无人说话,晚风凄凄,唯有冷月独照宫楼。

“万物灵慧,始源五台,在下乃五台山第三十二代慧能大师俗家弟子花樱。”见她双手合十,置于胸前,微垂着头,神情肃穆。

“咦,想来西岭的性格是不会这么容易妥协的吧。”夙灵坐回桌前,一手挥了挥,示意他也坐下。

“李相有诟,污在爱财,亦有节,节在忠于王室。容易看透,掌握。但是王相则不同了,他在朝中势力过大,盘根错节,很多文官御吏都能跟他扯上点关系,表面上看不出他贪财好色,私底下风评似乎也不错,但是越是没有缺点的人越是需要提防,况且朝中的势力似有倾斜,也该由我们调拨平衡一下了。”墨天纾拿着一块红朱纱砚缓缓的磨着,红色的朱砂在端砚内渐渐晕开,似一团鲜血浓墨而艳丽。

“切……。”夙灵白了他一眼,然后神秘兮兮的说道:“还记得地宫里面那个尸蜡吗?”

这一睡,睡的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今夕不知是何夕。直到一股清甜的酒香钻入鼻中,方才勾得她在瑶池仙宫留恋不回的魂魄得以归位。

“为什么呢?”夙灵纤手一挥,抬起了他的下巴,让他的双眼对着自己:“或许是因为你那美丽的第三只眼睛吧。”

“抱歉,这里已经有人了。”夙灵冷冷的说道。这半年来她几乎无所收获,要是这玄叶珠玉再保不住的话,她干脆直接跳崖算了。

“啊啊!!死算命的,我的汾酒,禹州老窖,华竹叶青……。”夙灵抱头惨叫。

夙灵不明他何以有此问题,却也知道此时他是不会问废话的,老实说道:“不太清楚,应该不差。”

她这一失误便已失了先机,只见那巨蟒头微仰,然后以雷霆万钧之势向水中扑去,瞬时溅起水花无数,落了夙灵满头满脸。

“当年焱火圣廷被剿,圣宫被烧,四国军队都没有找到教主的尸体,只以为化在了火海中,可是现在看来,那教主在圣廷被灭之前应该已经死了,只是能用如此手段杀了焱火教主的人到底是谁呢?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将他封在蜡像内?那另一行小字到底是谁刻的?难道你不好奇吗?”这些谜团太让人费解了,这杀了焱火教主的人如果还现存于世,那就真太可怕了。

“或许是鱼吧。”老天保佑,千万别再跑出来什么妖魔鬼怪了,她实在吃不消了。

夜引幽取出盒内的药丸,将红木小盒随意一丢,双手扶起夙灵,想把药丸塞到她嘴里。手却只是刚凑到她唇边就被按住了。

“我们没有退路了……。”夜引幽半跪在地上,一手捂着嘴,断断续续的说道,话语隐约,半垂的脸让人琢磨不清。

男子抹了把脸,调整好情绪,抬起头,淡笑道:“王兄早些歇息吧。”说罢,转身就走,也不管身后之人的劝阻。一脚踏出朝华宫,习习晚风扑面而来,他深吸了一口气,无奈摇了摇头。这天下局势眼看就要大乱,世子又是如此的世事不明,他们鎏日国还能继续在历史的洪流中存在吗?他微叹了口气,一步一步向宫中深处踱去。

男子赞许的点了点头,对于这个嫡亲的兄弟,他是十分喜爱与信任的。

夙灵见他不理她,瘪了瘪嘴刚欲转身,谁想夜引幽突然抬头对她说了句让她呆了半天的话:“我帮你算个姻缘吧?”

百十来丈的空地上摆放着许多等比真人大小的青铜人,皆是直立起身,双手交叉捏拳置于胸前。夙灵移目看向那些青铜人的面孔,竟都是一般摸样,五官中唯有一只眼睛特别的不同。对的,是一只眼睛。它们不似正常人,面生双眼,而是只有一只硕大的眼睛横陈在额下鼻上,眼珠则用红漆点出一圆。若说这眼生的不同,那轻弯着露出一丝笑容的嘴就是诡异了,那笑似嘲非嘲似在笑细看又不像在笑,带着一丝诡佞,让人见之生恶。这些青铜人相互之间隔着七尺左右,密密麻麻的,置满了整个空地。夙灵微蹙双眉静静的看着夜引幽慢慢踏入那些青铜人阵内。

夜引幽也不接她的话茬,只是将其中的一颗夜明珠递给了她。

“哼,走了。”她吃了人家的喝了人家的,就这么想拍拍屁股走人了。

“可惜了这九酿酒了。”夜引幽似有点感叹,从袖中掏出一方白帕,向面前的紫衣女子递了过去。

“吾等与姑娘并无仇怨,姑娘何必赶尽杀绝。”老大身后的男子铿然说道,双眼凛厉望向夙灵,丝毫不惧她身上晕漾着的冷然杀气。

“夜罗家……从此也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吗?”女子望着空中渐渐散去的乌云喃喃的说道,她手上沾染的血腥恐怕一辈子都难以清洗,想起昔日种种,皆已是露冷黄花,曲终人散后,回眸处,身旁竟再无一人相伴。

“有一员参将及时扑身,所以殿下并未触地受伤。”西岭如实回道,想不到她手下的这个参将眼神到是挺快的,回想当时的情景她至今都能吓出一身冷汗,那时他们四人分驻四方,领军待阅,谁想太子殿下御马经过她所领之军的时候会突然坠马……根本就让人措手不及啊,奇怪,真是太奇怪了啊!

如是敛眉沉吟了片刻,便对四人吩咐道:“你们且先回军营,务必将此事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切莫让军中有谣言传出。”

“是,末将遵命。”四人领命而去。

“你等先领天纾公主前往敏荷宫歇息。”如是对着领路的内侍吩咐道,旋即侧过身,有点歉然的望向天纾:“看来我不能陪你了,你先去休息一下吧,等事情办完我再来找你。”

“恩,殿下也莫要太担心了,太子殿下吉人自有天象。”天纾微微颔,话毕便随着内侍先行离去了。

如是见天纾身影渐逝,提起裙摆便向另一个方向疾步而去。身形快如流风,身后的宫女们都被甩的远远的。

来到寰晨宫外,如是推开大门直冲而入,站在外殿侍立着的宫女皆被如是如此来势匆匆给惊了一下,等回过神来,赶忙拜下的时候,那道黄色的身影已如旋风般转入了内殿。

宽广的内殿寝室内,几个宫娥侍立一旁,三个着官褂的老者聚会在一起,似在讨论什么,不时还摇摇头,叹息一声。忽见如是步入内殿,赶忙都转过身子,跪拜而下。

“老臣等,见过公主殿下。”

“免了,都起来,我皇兄如何了。”如是广袖一摆,眼神焦切的往内帐探去。

“老臣有话直柬,请皇公主屏退左右。”其中一个年纪最大的老者近步上前揖身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