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父王怎么了?”一直静立在一旁的月修鉴终于忍不住出口问道,现在父王一直病卧在床,似乎情况不容乐观,所以他才会那么急切的想要除去月修容,本来那计谋可说天衣无缝,连人都是月修辰带进宫的,若是能按他们所计谋的按部就班,那个王位呵……就真不知道是谁的了……可谁想一步错会步步错!

月修容目光一闪,眼中似有不明的神采掠过,不待片刻,他浅笑道:“即使再选一次,修容依旧不悔,修容敬重公主,若战必为堂而皇之。”声音灼灼,铿锵如铁。

“红袂姑娘的胆识真是让月某佩服。”月修辰右眉微微一挑,搁下手中的狼毫,语带讽意的冷笑道。

“花樱,你到底现了什么没有?”站在院门口的凤如非似有点不耐的说道,站在这片院子里就让他感到浑身不舒服,说不上来的怪异,总觉得在黑暗之中有无数双眼睛看着他们一样,回头去看,还是那幽暗无人的走廊,却让人觉得那么的毛骨悚然、寒毛直竖。

月修辰微叹了口气,身子一揖,转身往宫门外走去。

“皇公主殿下?”花樱诧异的望向他:“为什么你能感觉到?”心有灵犀也没这样的吧。

“恩?不是给你送饰过去了么,你怎么还梳这么个头。”凤如非抬瞥了她一眼,手点朱墨,润了润笔继续低批阅了起来,刚圈了一个字,便觉似乎哪里有点不对:“半夜三更你抱着个香炉干什么?而且脸色还那么差?”

此时夕阳渐落,撒下淡淡余晖。琉璃亭内站有一男四女,那便是月国的王世子月修容还有四国的王公主星琉璃、墨天纾、凰毓桦和月羞嫣。而湖畔旁建着的水榭内则散落站着月修辰和那些被邀请的菁英们,相互低声交谈着,有人还不时往琉璃亭内望去,啧啧一番。

“婉如溪水伶仃,渺如长空浩瀚,柔雅之极、飘逸之极、空幽之极。”月修辰如实说道,闻那琴音便觉弹琴之人有着一颗纤细柔软的七窍玲珑之心。

待人全部退走,坐在桌边的天纾挥了挥长袖,径自取过桌上的茶杯,倒了一杯水,轻啜了起来,神态悠闲自若。而凤如是则是又倚回了窗旁,举目眺望着窗外。

只见他一身束修的淡蓝色锦衣长袍,长长的黑以一根宝蓝丝带松松扎起,还是那张美若冠玉的俊颜,只是确实哪里不同了。

“小丫头片子,敢耽误老子好事。”华衣大汉虽恼,却也不敢真的动手,毕竟王都脚下,身份尊贵的人多的是。

“那姑娘可知擅入月国御林者可是杀无赦的。”男子依旧笑问,却见面前的女子仍旧是笑意盈盈,那笑似融了暖暖的阳光,直笑到人的心里,似能扫去人心中所有的阴霾。

靖城郡守府内最好的桦园被辟了开来作为公主经过此城时的歇息之处,满园的桦树,碧浪如涛。

凤如是缓缓放下手,眼神飘至窗外,墨云渐渐移开,柔亮的月光又撒向了大地,无论是命还是劫她都要亲手斩断它,不惜所有。

“不知花樱姑娘来自哪里?”如是浅笑问道。

“本来这次是应该西岭来邯城,但是正值湛江汛期,除了整治军容,查勘各边市城防之外,还需加紧筑堤,所以末将才代替西岭来的。”北雪恭敬回道,他们东南西北四大将军每年都要分散查勘边防,基本上每个地方轮流一次。

“为何?”男子手中拈着花瓣,嘴角微扬。

“见到鬼了。”你自己不都说了么……。

马车厢非常宽敞,足有一坪小房间那么大,在中间垂着一席丝帘将车厢隔为了内间与外间。那受伤的男子此时正卧榻在内间,她当然只能睡在外间了,紧了紧身上的衣袍,她和衣睡下。

“你为什么要救我?”他低垂着头,长长的头从脸颊旁垂下遮住了他的脸,口中喃喃轻语道。

那男子刚跨出一步,悬崖边的夙灵霍的睁开双眼,冷冷逼视着眼前的男子,周身漾出一股凌厉的气势,原本暖洋的崖顶像是被一大朵乌云遮住了一样阴暗了下来,暗涌翻滚。

夜引幽看也不看她一眼,直接夺过她手上捧着的夜明珠,随手一丢,那颗夜明珠也同样惨遭丢弃。

“你闭气能撑多久?”夜引幽突然问道。

“该死的……。”她情急下都忘记了,那银线早已被生生绞断了。

“那也是刻这字的后代子孙吧?”夙灵回过头瞪了夜引幽一眼,眼中的厉色一闪而逝。

“我也感到了。”夜引幽警觉的看了看四周,水面依旧平静无波,但是他的感觉是不会错的。

“该死的!”夜引幽低咒一声,慌忙从包袱中拿出一个红木小盒打了开来,瞬时一股清香随之飘逸而出,萦绕满室。

“可……可是一旦放下那棺柩,底下的天麟镜被盖住,法力尽失,是镇不住棺内尸煞的。”夙灵惊疑不定的看了眼面前的青铜棺材,一声声直刺人心的刮擦声果然从里面清晰的传了出来,连那么强的貔貅青铜棺都镇不住的尸煞那该是多恐怖啊,难以想象。

“二弟你怎么了?”坐上的男子推了推他,疑惑道。

“王兄放心吧,所需花种我已经吩咐下去,让他们去采购了,到时候我必给王兄一个百花齐放的旒廷水榭。”月修辰站起身,回道。

“喂,你有没有听我在说话?”夙灵侧过脸,抿唇疑惑的看了眼他俊美侧颜,却见他面色平静无波无澜,眼神直直的看着那个铁八卦

“看来算命的说的对,它们是不敢下来的。”夙灵口中喃喃,这才有心思回过头看向前方。

“天呐,算命的,你真的很有钱呐。”夙灵瞪眼看着他手上握着的夜明珠咋舌道,想这夜明珠可是稀世珍宝,别说王侯贵胄了,就是皇室天家这夜明珠也是不多见的。而他此时居然还拿出两颗那么大的。

“想也别想。”夜引幽直接回断她。

只听“噗”的一声,那交捏在他俩指中的玉杯瞬时化为一缕尘沫,随风轻逝,而那上好的酒则撒了他俩一手。

“呀,居然认得我呦,我确实就是那专抓你们这些恶鬼的夙灵呢。”紫衣少女灿然一笑,那风华笑容顷刻便掩去了身后如华月光。

这种异样的天象,在二个时辰之后渐渐止歇,虽然依旧铅云浓重,但已经不见红光闪烁了。

“如你所愿,二公子果真被赐死了……。”坐在她一旁的天纾,手上拿着茶盖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茶汤,双眉几不可觉的微微蹙起。

“这百合莲子羹真是好吃,清火祛热,你要不要也吃点?”如是吃完碗中的羹汤,拈起白帕随意的擦拭了一下唇角。

“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在想,这个二公子身上莫不是有什么东西是你要的?”放下手中的茶盅,眼神定定的望向面前拈着一块桂花枣泥糕吃着的女子,似想从她的面上看出一丝端倪,却只见面前的女子一手捏糕一手端杯,毫无一丝女孩家的矜持。

“这箪城的桂花枣泥糕可是有名的很呢,你真的不要尝一下吗?”一块下肚复又拈起一块送入嘴中。

墨天纾只觉脸上不自然的一抽,不久前方才用过午膳,可她现在吃起来到像是几天没吃过东西了一样……。

“殿下……我在问你话呢。”墨天纾一字一顿说道,一双好看的黛眉都快打成了结。

“你马上就能知道了。”仰喝尽那上好的翠玉白峰,完全不管饮茶需细品而不是像喝酒一样牛饮。

话语刚落,窗外传来一阵摇铃清响,却是一晃而过,在如此暖意融融使人昏昏欲睡的午后,若非细心,还真是容易错过。

如是广袖轻轻一翻,纤细修长的指上不时便拈着一朵红花,含苞未放,层层花瓣中似裹着什么东西,手指微弹,花叶散尽,一点艳红从花蕾中急射而出在空中带出一条茫尘。墨天纾只觉一道异香从鼻端飘过,香入深髓却是一飘而逝,来不及细闻,那香味便消散在了空中。

天纾尚未来得及细细回味那股香味,就见一抹艳红的身影从窗口滑入,轻若翩蝶。

“红袂见过皇公主,天纾公主。”一身劲衣红装的红袂单膝跪拜道。

“恩,起来吧,事情办的如何。”如是手轻抬,身子向后倚去,双肘撑在倚把上,十指交握顶在颚下。

“果然不出公主所料,二公子的夫人带着三个孩子连夜离开了月国,看方向应该去的星国,而太侍夫人则带着孩子们往鎏日国的方向而去,据属下所探,太侍夫人身上确实带着通宝天鉴,而且属下现那瑞凤鎏珠也在太侍夫人的身上。”红袂如实回禀。

而坐在一旁的墨天纾闻之不自觉的浑身一怔……瑞凤鎏珠,当年始帝与德凝郡主缔结婚盟,在凤舆山行的大礼,听说那天瑞凤又现,口中衔有赤珠,炽光大盛,众人双目皆不能视之。待炽光过后,龙凤花台上赫然置着那粒瑞凤口中衔着的赤珠。始帝曰:此为瑞凤贺喜,故留红珠,以保凤朝天下万年永传,故命此珠为瑞凤鎏珠。以后每次的新皇登基都要叩拜此珠,以昭天下,新君则是瑞凤所授之人!却在光帝崩逝,女皇登基的时候莫名的失踪了。那时五国分崩离析,天下之人纷纷揣测凤朝将要被替代……然而过了近百年那瑞凤鎏珠却再未出现过,五国平衡而立,到也太平!可如今瑞凤鎏珠一出……那是否代表各方人马争夺天下的帷幕就要拉开了呢?

“瑞凤鎏珠……消失了近百年的瑞凤鎏珠居然又出现了,真是意外之得呀。”如是十指顶在颚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叩着,淡淡的笑着。月国豪富,这统管赋税征缴的太侍大人更是富的流油,在五国各地的通宝钱庄里暗存有大量金银珠宝,唯有用通宝天鉴方能取用。却没想到居然现了瑞凤鎏珠。

“只是……。”红袂话语一顿,突然跪了下来:“属下该死,没能夺回通宝天鉴和瑞凤鎏珠。”

如是原本隐带笑意的双眼忽的利茫一闪,瞬时结上一层薄冰,在这六月里,那寒茫却让人不禁一颤。就连远坐在桌子另一边的墨天纾都感觉到一股凛然的寒意,似十二月里的冰刀滑过肌肤,微痛却刺骨。

如是广袖一挥,那凝结在室内的寒意突然散去,满室内仍旧暖意融融,阳光轻洒。

“起来吧,让你去办这事确实为难你了。”话语淡淡,丝毫不带一点怒意。

红袂站起身,眼神不安的瞥了一眼那个斜坐在椅上的女子,如实回禀道:“属下本想在月日国境交接处的迄蒙山道上出手,那里人少且时有山匪出没。却未曾想到有另一波人同时出手,武功且皆在属下等之上……属下不敌……所以……。”话语一顿,又愧恼的低下了头,第一次把公主交待的事情办砸,真是太丢脸了。

“可知道是哪方人马?”如是一手撑在椅把上,斜支着脑袋,闭目,似在沉吟又似在假寐。到底是谁和她有着同样的心思要吞下那笔巨财?难道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算计之内?若是同为争夺这个天下……那真是个可怕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