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让贴身女官包裹了几件首饰,笑着赐给云贵人,道:“几件小玩意,我这个老太婆也用不上了,你不嫌弃就好!”

她咬咬牙,掼下了狠话:“皇上……若是这次,梅妹妹和她腹中的胎儿,再有任何差池,您废了臣妾便是!”

梅贵嫔接触了这一眼光,不知怎的,却是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她从心底发出尖叫——

皇后被她说中了心事,不再讥讽,只听梅贵嫔继续道:“云萝实在是八面玲珑,皇上的宠爱,也并不很盛,您虽然想用她,却是心存疑虑,也没逢上时机,才蹉跎到了如今。”

她目光如炬,一眼便看出,那贺飞乃是静王暗中的心腹,所以静王私蓄的刺客,才会在他府中。

他们是隶属瞿云统带的,却不属于侍卫编制,只是没有任何身份,却在暗处替皇帝奔走的影子。

“我不再是你的妻子,只是你的皇后。”

他紧急觐见之后,皇帝第二日破了惯例,行了大朝,这是极罕见的行为。

她身上微湿,一头青丝有几绺散落额前,如同黑玉,点缀着晶莹雪颜,那一双清冽之至的眸子,因着大雨,更增添了几分莹润朦胧,静静看着,却似要把人的魂魄摄入。

两人聊些朝中逸事,转眼便到了饭时,两人对桌而饮,酒过三巡,钱熙脸上微红,得意的将朝中秘闻胡吹一番,故作神秘道:“有一桩好事,我可要成全大哥了!”

她倚坐床头,看着静王正和宫女们油嘴滑舌,却也不恼,只是微笑着看。

他一字一句地说着,却没有听到回应,愕然回头,只见,晨露低着头,眼中,仿佛被沙土迷住了。

元祈一楞,稍一琢磨话里涵义,已是变了颜色——

“奴才……奴才也不知……只是宫里上人们都乱成一团了!”

“十二郎莫非是要背弃誓言吗?”

直到少女走到门口,元祈才叹息道:“其实……朕不是无礼,而是……恨不能掘了真心给你……”

元祈挽着皇后上了步辇,朝着昭阳宫而去。

此时夜幕已下,高堂之上,两排儿臂粗的金丝蜜烛,燃得殿中明如白昼,乐工早已或坐或跪,阵式齐整浩大,吹奏出满室丝竹悠扬。

晨露眼神清澈,仪态沉稳,正含笑听着太后说话,那笑容真挚,齐妃却觉得不寒而栗——

“你们还年轻,这些荒唐事,我能容则容……不过有一桩,要是犯了,就休怪我铁面无情了——”她环视着众嫔妃,不怒而威:“虽然你们服侍皇帝,都是姐妹,可也有个嫡庶之分,要是有谁存了夺嫡争宠的心思……”

元祈一个箭步到她身边,一按脉息,觉得短促凝滞,显然是内伤又发的缘故。

真有趣……

她勒住马,凝望着他,问道。

“你到底把自己的性命当作什么了!清晨的时候你险些从城楼上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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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辉煌如神的英俊容颜下,隐藏着多少危险?

林宸抬头,望着天空。

她虽然不懂兵法,在驻扎的内城兵营走了一遭,却也暗暗佩服鞑靼军中的调兵布局。

大火熊熊燃烧了一整夜,把天际都映成血红,仿佛是千万冤魂,在永不歇止的流血呻吟。

两人匆匆赶回乾清宫,却见里面气氛凝重,所有宫娥太监都战战兢兢,秦喜守在门口,见两人联袂而来,顿时喜上眉头:“瞿统领、尚仪大人,你们可回来了……万岁这会子正龙颜大怒呢!”

晨露畅快的低笑出声:“闹市勇劫新娘,国公惊失小妾。明日茶馆又有的说书了。我们就慢慢看热闹吧。”

即使他平日里运筹帷幄,杀伐决断,无不明快果敢,即使他一贯拿妃子当手中黑白小子,这时,他仍有愧疚。

“皇上,我以武者的名誉,在此发下誓言,今日之事,绝非我的作为,若有虚言,就让家父和我,有如此剑般身首异处!”

在这里,他兴致很高,人到中年的儒雅稳重,似乎都消失无踪,仿佛岁月不曾流逝,他和她,仍是师父门下两个爱斗嘴的弟子。

她伸手,抱住晨露,就象扯住了救命稻草,低喊道:“姐姐,求你救救我!”

皇后一看势头,连忙不动声色的缓和:“云萝这孩子孝顺,不过见我体弱,变着法子哄我开心,齐妃你也是做姐姐的,怎么计较起了小孩子说话……其实天家女子,谁没见过世上珍馐呢——齐妃,我听说你父亲前阵子,也对翠色楼的菜品流连不已,是吗?”

梅嫔手中拨弄着,脸上漾起稚嫩甜美的笑容,盈盈大眼里满是清澈和纯真。

第一卷第七章梅嫔

他只着了平日的云锦常服,上面的淡金龙形烨烨生辉,明亮晨光下,更映得他瞳若点漆,风神俊秀。

那么,姑姑,最东面往东,是什么地方?

齐妃威仪深重,又在盛怒之中,一声令下,早有人七手八脚把人拖了出去,香盈连忙跟了出去,权作监督。

她起身,抱住晨露,终于哭出声。

元祈知道她还有下文,于是凝神细听。

“若要让静王安分些许,您可以找两个人帮忙。”

不知怎的,少女的声音,很有些诡谲神秘。

“哪两个人?”皇帝的好奇心被彻底勾起。

“一位是驸马都尉孙铭,另一位是……”

晨露的声音,不易察觉的带上了几分阴森:“却是当今太后,您的亲生母亲!”

永嘉十二年六月初一,朱雀大街上,黄土垫道,净水泼街,明黄帷绸将两旁围个密不透风。一万禁军仪容整齐,三呼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