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王被他惊醒,眼中恢复了清明,他望着元祈,仿佛从来没见过他似的,以一种陌生的,近乎恐惧的眼神望着他——

瞿云忽然想起一事:“前阵子,我也遇见过这黑衣圆囊的小贼——还当笑话说给皇帝听呢——你还记得吗,就是你我重逢那次……”

一刻之后,两人来到一道门前,一跃上来,只闻得一阵稻草清香,却原来是一间柴房,洞外守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婢,笑着万福道:“小姐正在正房等着呢。”

晨露以袖卷起“太阿”,带鞘逼止了元祈,也逼止了他进一步的举止——

晨露叹气,清冽目光直直看入她心底:“您还是不用瞒我了!”

叶姑姑想了想,答道:“倒是个伶俐晓事的——她会念记太后恩德的。”

这让齐妃想起,幽幽月光下,冽嘴甜笑的森白人偶——

底下云贵人口齿伶俐,连忙拣那讨喜的话,说了凑趣:“皇后娘娘莫要生气,实在是众姐妹见了太后,如蒙煦日,巴不得多受些慈意照拂——左不过就抢了娘娘一天,太后可是视您如嫡亲生的一样呢!”

元祈亦是谋略深重,一听就明了了其中诀窍。

元祈猛的站了起来:“你是说,那人是鞑靼王族?”

林宸接过,挂在颈上,雪肤晶莹,更映得它光华温润。

他闪过少女的攻击,轻声道。

忽律笑容一凝,眼前又浮现那绝世姿容,那一笑一怒,一剑一招。

天边露出微光。

“贱人生的……”

他自觉纯良的笑容,在林宸看来却是口水滴滴的“狼”类“淫笑”,她拔剑出鞘,青年只觉得一阵凉风,等剑光消失后,才发现自己衣裤上全是窟窿,绝对是衣衫褴褛!

他们闪电似的攻下北门关,十万精悍骑兵,如同恶狼一般长驱直入,不过十来日光景,就毫不费力的来到京城之下。

一阵疾弛的马蹄声,打断了他们的嚣张——

晨露睨了一眼,准确无比的猜中了事实:“今日是靖安公林源娶第十房小妾的吉日。那个软弱无能的家伙……也懂得祸害女子了。”

看着这熟悉的饰物,晨露有些失神,她想起了,那童稚纯真,带着满不在乎笑容,把玩着它的娇小女子。

却说周贵妃见皇帝动了真怒,只是微微冷笑,她毫不惧怕地迎上元祈的眼,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道:“皇上对家父早有疑忌,臣妾无话可说……”

“谁再想害我,我必要让她付出代价!”

那是小心翼翼的,却又隐忍的急促,仿佛含着极大的恐惧。

她对晨露道:“可怜见的,见了你,就想起我妹妹来……你近前来,让本宫仔细瞧瞧。”

梅嫔在旁边听着,觉得话题沉闷,兼而凶险不吉,便笑道:“姑姑太过小心了,朗朗乾坤,哪能出了那种邪事?”

瞿云苦笑着说:“我服侍这位有十多年了,不经过重重考验,他本来就不会轻易信任一个陌生人。”

他又看看了瑟缩着的宫婢们,道:“宫女到堂里去,去调个女官来搜。”

幽黑近蓝的天空中,星子在顽皮的闪烁,千万年的佻脱,近乎无穷的冷峻。

齐妃挥手止住了她,觉得此处人多嘴杂,正要招集心腹密商,却见花丛中隐约有人。

其他宫女都被小太监们尊称一声“姑娘”或是“姑姑”,她们这些人,却是谁也不会正眼瞧的。哪天娘娘气不顺了,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拿她们出气。

“我不知道……”

晨露的眼中,带着微微疲倦,和痛绝。

“那最后一年,我在北郡六国的边陲之中,彼此只是以鸿雁传书,初时,仍是爱意切切,后来,书信渐薄,只是频频催我回京,语气很是峻急……我抽空回到京城,等待我的,却是他和林媛无耻苟且——我和他,竟到了毒酒相赠的地步!!”

“犹记得,初见之时,他眉眼含笑,为我吹奏一曲——那时候,他不是这般狠毒无情!这至高权位,真能让人改变如斯?!”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眼中的浅浅薄雾,将两只木盒收起,起身离开。

午后的阳光,分外明媚,照着这孤伶伶的两人,在这诺大的荒芜庭院中缓缓前行,宛如,绚烂,而又死寂的画卷。

左侧旁,那扇被瞿云失手捶坏的门板,在院中散落朽坏,那一侧厢房,只露出一个黑黢黢的门洞。

——就似猛兽的大口一般。

瞿云望着它,无端生出一种阴森,他走前几步,想把门板装上,无意中,他朝房中看了一眼——

“这是什么?”

他走入房中,从地上捡起几件宫装女衣。

这几件宫装,虽然满是灰尘污垢,却依稀可以看出,华美秀雅的款式和质地。

触目惊心的是,上面满是发黄暗紫的悚人血迹,汪洋淹留,浸润了所有衣料。

“小宸,这是……?”

晨露取过宫装,仔细端详着,又看了看这空空荡荡的厢房,惊诧道:“这不是我的东西——这血衣,真是好生蹊跷……”

她看了看瞿云,道:“这间厢房,是我用来供奉母亲牌位的,平日里,根本无人进入……自从我死后,这里更是成了禁地,又怎会……”

她苦苦思索着,却找不着任何头绪,远处黑鸦遥遥嚣叫,刺耳之下,更让这荒无人烟的宫中,平添了几份惊悚可怖。

“算了,我带回去仔细查访便是,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