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妆师手里拿着粉饼从镜子里看兄妹俩的互动，笑。“感情真好。我弟弟从来不会这么关心我——小时候你俩打架吗？”
“是吗？我怎么不觉得。”陶悠耸耸肩，背对着他，将保温杯塞进行李箱里，一转身却发现陆黎近在咫尺，吓得她朝后一退，直接坐到床上。
“是因为……喻小凡是你喜欢的类型？”陶悠问。
陶悠站在透明橱柜前很专心地看制作过程。她简直能站在旁边看一整天。
陆黎坐在床头，一声不吭。
“晚上吧，不急。好几个月没休息了。”陶悠放下腿，活动活动脚踝。下半年的赛事安排出来了。她终于获得参加国际比赛的资格，八月是isu花样滑冰青年组大奖赛法国站的比赛，9月是斯洛文尼亚站，然后凭借这两站比赛的成绩参加大奖赛总决赛。除了isu，还有亚洲花滑锦标赛。
朱晓在电视机前看到颁奖时，都激动得哭了。然而对于陶悠来说，这个冠军是个定心丸，起码证明她的复出是值得的，她没有辜负教练和家人的期望。虽说大家没有给她太多压力，然而一直到比赛结束出成绩的那一刻，陶悠心里都有挥之不去的忐忑与担忧。过去无数个夜晚她都在想，如果自己拿不出成绩该怎么？现在她终于能够放心了，也有了更大的自信。从这个全国冠军开始，她要开始自己的国际征途。
“您不知道，他明天要出差去新疆呢。”女儿皱着眉，低声回答。
“你……还记着陆叔叔？”陶悠小心翼翼地问。
陶悠顿时觉得自己问错了。朱晓很维护陆黎。在她看来，自己儿子简直十全十美。朱晓平时闲着没事的一大爱好就是用她好几个微博账号换着登录，天天看陆黎微博下头的评论，只要出现一个骂陆黎的，她能用十八般花式顶回去。
挑完礼物送到车上，陆黎打算开车回家。陶悠却站在车边没动静。
为什么？为什么龙子衍曾经偏偏参与了剿灭老四那伙毒贩的行动，为什么他会愿意牺牲自己的下世福荣，为什么他会为了自己这样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付出这么多？
这边江甜几乎是迅速规划好了自己退役后的生活，并且很坚定地在执行。那边国家队依旧是炸开锅的状态，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方可瑞走了，欧阳走了，现在江甜也要走。领导几乎个个都焦头烂额。
可是从好的方面想，退役相当于是给了他另一个机会去体验不一样的人生。欧阳大学还没念完，他读的是新闻系。大概以后……会成为一名体育记者奔跑在赛事前线。
重新回到训练正轨，只要在冰上满脑子都是动作，根本无力去想别的，这样的状态让她意识到之前几天自己过得多么颓败。高强度的训练让她无法顾及那些压抑的情绪，心情反而慢慢镇定起来。龙子衍受伤，她理应更加坚强，而不是哭哭啼啼自艾自怜。
江甜算是受伤轻，大多是皮肉伤，再加上右臂骨折，但是由于三四天未曾进食饮水，且惊吓过度，身体很虚弱，昨晚转入普通病房后一直在昏睡，打着营养针。江母一直陪着她。队里也有教练和队员过来探望了。
陶悠哽咽着叫了一声妈，眼泪又流下来。朱晓也红了眼眶，把她拥进怀里，轻轻拍着背。“不哭，咱不哭啊。没事儿，会找到的，会有好消息的。”
“就是看看上辈子谁没命了——”
不是他不想努力争取，而是他争取不来。江甜失踪的案子跟方可瑞脱不了干系，这事儿他知道。队里本就严禁队友之间互相挖坑，影响太恶劣。而欧阳跟方可瑞这么几年合作下来，知道她是娇生惯养长大的。谁说外国人养孩子注重独立注重素质？丽莎和丈夫每个星期都会跟方可瑞视频，关心这个关心那个。方可瑞还曾经提起自己的弟弟上大学报到时，全家出动，开了两辆车，后备箱塞满行李箱，到了学校注册什么的，都是父母去帮弟弟办理。总之，方可瑞并不是很能吃苦的人，又总是想得多……退役的事情，实在是在他意料之中。
江母则在收到短信后直接昏厥，被送往了附近的医院。陶悠放心不下，跟着去看了一下情况，而后返回训练中心。
“哎，我买了十二个甜甜圈！”江甜高兴地提着两个袋子过来，打断了她们的谈话。
“不了，我得陪我妈去上海探班。”陶悠说，陆黎有近四个月没回家了。朱晓坚持要去看儿子。
晚上七点，一行人来到了电视台后面的一个烤鱼餐厅，点了三条鱼，再加一桌子菜，聊天喝酒吃得十分尽兴。陶悠工作一年多，却跟同事们处得不错，因此这么离开也有些不舍，心里颇为感怀。
“您操别人的心去成不成？也不给人姑娘想想，万一我出任务伤了残了死了的，人家怎么办？”
女助理拿着外套站在他身后，见他挂断电话，带着笑意说：“我刚刚看了咱们真人秀，陶悠真是厉害呀，都退役这么些年了还滑得那么好。”
“那个——龙子衍！”陶悠见他只光顾着看电视，急了，一把抓上他胳膊，把他拽过来听她说话。可看到这张勾起她往世记忆的脸，陶悠心里十分复杂。
晚上七点，陶悠才从tc社区出来。出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跟龙子衍联系。她隐隐约约觉得这事儿肯定也跟龙子衍有关。可龙子衍那边依旧毫无消息。以前经常联系不上也是常有的事情，可这次陶悠却开始担心。他到底在哪里？还在非洲？或者已经回国？不对，龙子衍要是回国，肯定会告诉她。所以现在是还没回国？
“不怕。我吃多少凉的，大姨妈都不疼。”乔敏掏手机刷支付宝付了钱，神秘兮兮跟陶悠说，“我跟你讲，咱们这届，跟我一样在郑教授门下的女生就我还有一个叫叫杜敏之的。我天，那女生真叫励志。”
半个小时后，正式录制开始。陶悠并不用一开始就上场，她便一如往常站在侧台看现场。这次观众反应比以往都要热烈。等陆黎和白启翰一起走秀上场时，下面更是爆发出一浪高过一浪的尖叫。应援灯牌晃得满场五光十色。还有个激动过头的男生站在摄影师后头吼声盖过全场——
“噫，那个镶钻的？”陶悠啧啧两声，小声说道，“我以为你自己买的呢，专门用来装逼的那种。”
“这个动作我知道，阿姆斯朗特郎回旋360度旋转。”老林点评说。
“不不不，不管比赛是啥内容，只要运动员颜值高身材好，我就看。比如宁泽涛。”丁姐是颜控资深人士。
“你跟谁聊天呢？”旁边陆黎问。
“没事儿，有我这个助攻呢。”陶悠很坚定地点头，把票放进包里。
里头的咳嗽声停了。
“哎，遥控器呢？”龙子衍发现电视换到了少儿频道的《熊出没》，“多大了还看动画片。”小雨点立刻把腿上的遥控器塞到屁股底下。
等等！
陶悠尴尬地笑了笑，让庄乐把东西在门口给她就好。
陶悠自打进大学后就很忙，除了周末固定去教滑冰，其他时间都安排得很满，大一忙学习，考进年级前十才能转专业，大二转到新媒体后又开始去大一旁听专业课，忙忙碌碌直到现在。她也并不是一个社交达人，跟班里很多同学也是点头之交，在不熟悉的人眼里，她有些高冷。陶悠也觉得无所谓，反正她习惯了。就算周末不用去兼职，她出门也是跟室友或者也留在h市上大学的高中同桌唐诗一起逛街。所以到现在也没有谈过恋爱，压根连男生也认识不了多少。
退役后第一件事，陶悠就是请欧阳和教练洪波吃饭。但是由于最近欧阳要准备去国家队，所以没有时间过来。只有师徒俩吃饭了。
“可是——”陶悠还想着可是。
陶悠咬咬嘴唇，低下头。
现在……什么都没了。
陶悠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