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扬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皱着眉道:“嘉和侍奉太皇太后至尊至孝,这可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正因为太皇太后自先皇驾崩后身子骨一直不好,嘉和为了侍奉在旁,方便陪伴,才迟迟未曾选驸马,以至于如今都过了十八了,这终生大事,还没个着落呢!那些人莫非眼睛瞎了不成,这些摆在明面儿上的事情都看不见?黔国公年纪大了糊涂,其他人跟着凑什么热闹!”

傅清扬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被折腾成了什么鬼样儿,不由翻了个白眼道:“笑什么笑?哼,你等着,明儿我就把你嫁给康平,看你还笑不笑话我!”

盛舒煊用力在她鼻尖咬了一口,喘息着笑道:“圆房!”

盛舒煊面色一僵,沉声问道:“你还惦记着那小子呢?”

庄太后沉默片刻,叹了口气道:“算了,你们年轻人的想法,哀家懒得管!”

盛舒煊冷着脸伸出手,一把揪着他的后领将小孩儿拎了过来,摆着严父嘴脸道:“怎么见了为父跟没看见似的?你和你母亲才分开几天,和为父多久没见面了?”

管事恭敬地退下,不一会儿便有人送来洗漱的热水。

春莲笑道:“今日天气好,公子跟康侍卫去郊外打猎了。”

盛舒煊被奚落,不以为意地笑道:“你倒好意思说我,自己还不是一样附庸风雅?不过北方的气候土壤都不适合茶树生长,想喝上好的茶叶,还得回帝都才行。”

傅清扬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没有的事,我是怕自己教不了你……唔,这样吧,七岁前你都跟着我学习,不过骑射武艺你不能拉下,还按照原来的安排,等你七岁了,恐怕我也教不了你什么,你就去学堂听先生讲课,好不好?”

傅清扬将信收拾好,装进信封封上,交给春莲道:“把这信送去给康平,让他下次和送往帝都的公文一道Ö出去。”

傅清扬撇了撇嘴,不屑哼道:“话可别说这么满,咱俩本就是合作关系,我可担不起你这番信任……更何况,你相信我,皇上和姨母也相信我!”

傅清扬没想到其中还有如此缘由,想了想,大同被盛舒煊夺回,已经快十年了,当年惨遭鞑虏压迫的城市,如今早已恢复了生机,可见盛舒煊并不是像他自己所说那般,只会打仗,不懂治理。

盛舒煜目光深远而坚毅,低声轻笑:“这骂名,恐怕朕是背定了!”

傅清扬想也没想,脱口笑道:“哪有什么,反正也不是真正的夫妻……”

傅清扬心中说不出的悲伤愧疚,哭了这么久,眼泪早已经干了,喉咙也火辣辣的疼,可身体上的痛苦,却远远不及心里的难过。

这一次病情来势汹汹,华老太太没能挺过去,不过小半个月,便陷入了无休止的昏迷。

傅清扬笑着Ġ头:“自然喜欢!哎哟,你可真是心灵手巧,要我就不行,别说绣花了,寻常的缝补都做不太好!”

盛舒煜愣了愣,道:“如玉是不得不联姻的合作伙伴,可在我心里,真正能让我信任的妻子,应该是你……”

房里只剩下新娘子和几个贴身丫鬟,傅清扬立马弓了背,重重吐出口气,一把掀了盖头,拿手扇了扇风,吁声道:“可累死我了!”

而这些,原本都该是母亲说给女儿听的闺房话。

皇帝身子病重,说了这半天话实在有些精神不济,庄皇后服侍他喝完汤药睡下,方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傅清扬恼羞成怒地低骂:“嫌我丢脸你找别人去啊!”

傅清扬垂头丧气地玩着杯盖,愁眉苦脸地叹道:“我现在装傻玩失忆还来得及吗?”

杜赫长长叹息,看了她一眼道:“天色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不然回头清扬该着急了。”

杜赫还想再说什么,忽听伸手传来声响,一顶青呢小轿停了下来,窗帘被一只白皙纤细的手缓缓撩开,露出一张娇美可人的脸来。

将心比心,若盛舒煜登基为帝,肯定也要首先开始铲除异己,消灭一切威胁。

皇帝笑道:“可不就是人们常说的‘儿行千里母担忧’么!”

傅清扬递给他一方绢帕,笑着道:“那我可真是感激不尽了!”

到那时,凝儿就更加无法立足了……

寿阳长公主没好气地戳了戳她脑门:“做都做了,你现在才考虑人家会不会厌恨你?早干嘛去了!要是怕他恨你,你一早就不该跳水逼他娶你!”

华老太太呵呵一笑:“没什么,就是杜小哥那孩子,也算我看着长大,这些年他时常上门看望我,礼貌教养真是再挑不出半分毛病的!如今你也到了说亲的年纪,杜小哥也不曾定了人家,便想问问看,若你心里有意,这孩子倒是个再好不过的人选!”

这处学堂别看规模不大,在帝都也算小有名声,不光是因为杜家声望,这里的师长才名远播,设施齐全,而且收费极低,所以周围庄子上一些贫穷些的人家,也乐得把孩子送进来学习。

傅清扬莫名其妙地瞪着他:“你明白什么了?”

没想到,马车眨眼间来到跟前,竟然主动停了下来。

姚佐伊咬着帕子,忍不住靠在傅怀远的胸前,失声痛哭。

皇帝笑了笑,拿下她的手牢牢握着,高声对外喊道:“来人,宣杜卿!”

华老太太叹了口气,卷起袖子,亲手拧了帕子出来。

森冷的青砖积满了粘稠鲜血,芳嫔一身素衣淡雅,仿若出淤泥不染的白莲,映衬着满室肃杀,却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芳嫔嘲讽一哼,面色扭曲地畅快笑道:“我一想到自己生下来的玩意儿流着你们这群人肮脏的血液,就恶心得不行!若不是为了今天这一局,我早就将他溺死了,如何还替仇人生养后代!”

杜老相爷大义凛然道:“不错!老臣虽年迈,却绝不昏庸!筋骨老了,但绝对够硬,宁死不会屈从一个弑君弑父的人!”

“四哥不是在前头和皇上一道参加宫宴么?怎么一个人跑这儿来了。”

盛舒焰等了这半天,可等到机会插嘴了,着急忙慌地问:“四哥,你可算回来了,弟弟日思夜想,就盼着你回宫呢!对了,四哥可带什么礼物给弟弟吗?”

傅清扬难过不已,左思右想却也没什么好的方法,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来的时候欢欢喜喜的来,走的时候却是这般惨淡,马车里谁也没有心情开口,只听到姚佐伊细微的抽噎声。

众人起身行了礼,梁太后坐在飞凤花梨木阔背椅子上,方笑着道:“都免礼吧!各位不必拘谨,此番宴会,就是因着宫里近来颇多琐事,想着这些茶花开得如此喜庆,多叫些人来赏玩,也驱驱晦气。”

姚太太和将军夫人交好,这又是亲闺女托她做的媒,自然一百个放在心上,当即换了衣服和女儿一起上门拜访去了。

华如玉微微笑道:“太医也是经常来请平安脉的,并无问题,孩子是天赐的,想必是还没到时候,这种事情,急是急不来的!”

皇帝以仁孝治天下,自然Ġ头赞同。

梁太后看了眼路公公,冷声道:“身为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却没有及时劝慰皇上,念在此时尚需要你好生照顾皇上,就罚俸一年,降级留任察看,若有再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