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峥嵘无须他人可怜,但不意味不喜欢温彤这模样,等了好多年,终于等到一个懂得疼他的人,欣慰多过感慨。

整个晶鼎庄园就这么一座占地超千平米的豪华别墅,西京独一无二,用人民币衡量,意味着一千多万的惊人数目,再换算一下,无数升斗小民羡慕嫉妒的千万富翁仅仅等于一套房子,似乎这年月,千万富豪已贬值到仅能安身立命的可怜境地。

“傻的,往哪看,我在这儿呢!”

“哦…缘分…”温彤轻轻点头,心中微澜荡漾,甜蜜美妙,叶峥嵘所谓的缘分,真使她觉得两人相遇冥冥中自有定数,蓦然记起席慕容一首诗中的只言片语,佛说前世五百次回眸换得今生一次擦肩而过,今生寻觅前世失落的足迹,跋山涉水走入你眼中。

周亮走了多时,不显眼的角落中,叶峥嵘慢吞吞站起,环视全场,韩志文仍死皮赖脸腻着外语系某女生说话,赵沉浮太腼腆,自然不愿参加这类活动,躲在宿舍预习高数,叶峥嵘觉着自己也没必要呆下去。

“随你。”

叶峥嵘轻轻点头,抽口烟,逆境使人成长,这说法不无道理,他凝视赵沉浮,笑道:“能想开最好,我高中时的老师说过,只要横下心努力奋斗,人生就像一杯加糖苦咖啡,苦楚淡去,甘甜和芳香会一并来,够你回味受用一生,苦心人天不负,我比较认同这话里的道理。”

教室、食堂、宿舍大学生们游荡在三点一线间,吃了晚饭,韩志文留在宿舍观摩陈大少玩cs,偶尔混两局,不亦乐乎,熟络了,陈锋并不如众人先前想象的那么难相处,赵沉浮去学生会打听勤工俭学的事,叶峥嵘躺床上看《汉武大帝》大结局。

三人回宿舍,傍晚时分来宿舍走了一遭的傲气少年此此时全神贯注盯着自己的台式电脑,旁边还摆放一台薄薄的苹果笔记本,近两万的奢侈玩意,普通人家的娃占主力的校园中,绝对是装逼显摆的大杀器,韩志文尤为眼热,讪讪凑近,仔细端详,若非忌惮少年,他没准上手摸几下。

三分惊讶七分嬉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擦抹桌椅的叶峥嵘侧脸看去,一个瘦瘦高高穿的阳光男孩眉开眼笑走进宿舍,鲜红23号公牛队球衣极为惹眼,想必是nba那位巅峰人物的崇拜者。

叶峥嵘之后又陆陆续续上来十几人,大巴车基本坐满,负责接站的老师大致看一眼,告诉司机可以开车。

空调车的车厢干净且不闷热,凉风习习,叶峥嵘坐软卧,放好东西,没心思打量软卧包厢其他人,来到走廊,临窗眺望,一栋栋熟悉的建筑物从他眼前划过,速度越来越快,他心中泛起淡淡酸意。

“知道……”老刘诧异凝视叶峥嵘。

什么真爱,什么纯洁的感情,当今社会没有权势金钱铺垫,其它东西全扯淡,张玲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女人,当初的选择决定了她今后风风光光的华丽人生。

后海酒吧多不胜数,三教九流汇聚,再有酒精作祟,人与人偶尔发生点争执,正常不过,和和睦睦两口子还闹别扭,何况陌生人,不过见血操家伙要人性命的暴力场面很稀罕,北京是首都,说俗点是天子脚下,不是山高皇帝远的旮旯。

叶峥嵘拿起手机,接通,传出叶小天嘶哑且带哭腔的喊声“老哥,我在后海你和黎援朝常去的那家酒吧,有人打我!你快来!”

“管他呢,今朝有酒今朝醉呗。”叶小天装大人模样无所谓地撇撇嘴,望向别处的眼神有些飘忽,底气明显不足,家里太上皇的脾气,这小子清楚的很,转脸看他哥,问:“哥,你不呆北京,不去上海,为嘛非找那么偏远的地方读大学?”

叶峥嵘沉默,只摇摇头,简简单单的动作扼杀了张玲最后一线遐想,假如叶峥嵘考上军校,勉强算一支潜力股,或许仍值得冒险投资,此时她替曾触动自己心弦的男人惋惜之余,暗暗庆幸当初的选择是多么的正确。

蒋薇薇将搭在肩头的马尾辫撩向肩后,肌肤如玉滑腻的脖颈一览无余,端直有型,带给人美而优雅的视觉冲击,她羞赧点头,小声道:“行。”

若非母亲早逝留下难解的心结,还有对背后家族深深的怨念,叶峥嵘或许会学某些纨绔混吃等死,玩玩女艺人,折腾点花边新闻,或许像黎援朝,将祖辈父辈积累的人脉资源运用到极致,在商业领域呼风唤雨,要么穿军装读军校,延续家族的荣耀。

青山上,一片坟包俯视山下小村庄,闭塞山村可以说四面环山,只有一条曲曲折折的山沟与外界连通,不过,山清水秀,鸟语花香,又宛如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两座新坟前,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都无心看风景。

玄武湖到夫子庙,路程不长,遇上晚高峰堵车,不长的路程足以使人望眼欲穿,奥迪轿车走走停停,后座,二丫默然无声,头一回坐三四十万的轿车,显得局促,像两年前坐镇长的吉普213去县一中报名那般小心翼翼。

然而,青年非多愁善感的文人骚客,不会为既亡国又戴绿帽子的唐后主惋惜,也不会替蛮族铁蹄摧垮的南明小朝廷捶胸,仅略微感慨,侧目看向蹲湖边探手拨弄湖水的女孩。

“小叶甭劝了,我向来敢作敢当,踏入南京城,就想到结果。”刘冰摇头,粗犷面庞展露陌路英雄的豪迈笑意,点燃叶峥嵘给他的小熊猫香烟,叼嘴边,把空了弹夹那只手枪扔叶峥嵘脚边,然后轻轻抚摸还有子弹的枪,淡然道:“没死战场上,是我这辈子的遗憾,希望下辈子能做个堂堂正正的军人。”

至从母亲离世,除了发小,北京似乎没多少值得他留恋的东西。

对着镜子,叶峥嵘擦抹干了的泪痕,脑海浮现模糊不清的影子,这个影子永远定格在六岁那年,他的母亲,一个平凡的女人,一个因为太过平凡没有华丽身世而遭受叶家上上下下白眼的女人,一个无法忍受婆家人冷嘲热讽最终忧郁成疾,丢下儿子撒手人寰的可怜人。

陈锋小心应对,巴望眼前人赶紧点消失,事与愿违,黑衣青年和同伴并不急着走,逗弄陈锋,欣赏西大景致,指指点点,好歹一方净土的西大犹如他们踏在脚下的领地,装模作样学大人物指点江山,飞扬跋扈。

温彤依然稳坐看台之上,叶峥嵘中规中矩学花架子,再有十几分钟,体育课完事,或许一天又平平静静度过,但好似叶峥嵘的人生注定波澜起伏,那个本要离去的黑衣青年不经意回首,恰巧目睹温彤笑容灿烂地朝叶峥嵘挥手。

佳人一笑,颠倒众生。

黑衣青年惊为天人,脚步再不舍往前迈一分一毫,喊来陈锋,直接问温彤的来历,陈峰吞吞吐吐说是舍友的女友,希望荣哥给个面子,结果悲哀的换来一记响亮耳光,显然他的面子对青年来说不值一文。

“就是你马子,老子照上不误,给别人求情,你以为你谁啊?!”

黑衣青年无比嚣张地推开陈锋,直奔温彤,肆无忌惮坐温彤身边,说什么哥有钱有势,你跟了哥,保你吃香的喝辣的,甚至半威胁半调侃地表达若温彤拒绝,后果相当严重,搞不好玩一出霸王硬上弓什么的。

青年狂妄,目中无人,好似世间一切规则是束缚穷人的枷锁,与他无关。

温彤极其厌恶地起身,向看台下走去,贼心不死的青年贪婪注视诱人背影,阴笑一下,大步追上,继续纠缠温彤,这一幕台下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韩志文赶忙瞅向叶峥嵘,队伍中已没有了叶峥嵘的身影。

用拳头震慑北京城众多一二线纨绔的强悍牲口独自一人走向看台,步履不急不缓,却使看他背影的人紧张,心头沉重起来。

冲冠一怒为红颜,某些理智男人鄙夷的傻x行为,谁说不是他们掩饰内心懦弱的可笑行径,叶峥嵘始终坚信没用的男人才把红颜比作祸水,把过失错误推给女人,他迎向跑来的温彤,温柔揽住纤细蛮腰,凝视因生气而绷紧的脸,低声笑言:“一切有我。”

人说英雄救美很狗血,叶峥嵘无所谓啦,狗血淋头又何妨,男人眼睁睁瞧心爱女人受辱,无动于衷,就不狗血?

温彤默痴痴地靠进弥漫熟悉气息的胸怀,有他在,她无所畏惧,一切有我是她听过的最美妙的情话,胜过所有辞藻华丽的山盟海誓,

追着温彤的黑衣青年和一帮哄笑的跟班突然面对叶峥嵘,都是一愣,纳闷西大竟有男生敢冲着他们玩硬的,几人心思没转过来,就见堵路的强悍家伙拎小鸡似的将他们的主心骨拎到身侧。

“我不管你爹妈给你攒了多大本钱,惹火我,我不但收拾你,连你爹妈一锅端了,懂不?”叶峥嵘说话声音不大,黑衣青年面露惊容无言以对,因为他嗅到极其危险的气息,东张西望发现下边好多学生围观,已有衣着像老师的成年人走来。

黑衣青年终究是初出茅庐的雏儿,未具备众目睽睽下欺男霸女的大魄力,色厉内荏。

“滚吧”

叶峥嵘轻轻一甩手,青年跌跌撞撞七八步,狼狈带着跟班们三步一回头离开,表情狰狞,明摆着是说今天这事没完。

“峥嵘,怎么不狠狠揍他?”温彤不满地嘟起嘴。

“怕吓坏了下边的花花草草。”叶峥嵘笑道,作为西大一份子,多少得给西大的校规校纪留点颜面,再者,实在提不起兴趣收拾一帮搁北京城连三四流纨绔算不上的犊子,陈锋等两辆车远去,慌忙凑近叶峥嵘说黑衣青年背景多么深,老子多么拉风牛叉。

“他爸是谁?”温彤突然插了句,表情流露不屑,陈锋以为女孩子家头发长见识短,不知社会凶险,煞有介事报个名,原本上看台询问事情始末的西大体育部主任听了闹事青年父亲的名字,惊愕地倒吸口凉气,一言未发又走下看台,哄散瞧热闹的人群。

“十年前是我爸的一条狗。”

温彤仰起脸,宛如骄傲的小公主,到底是温子清的女儿,语不惊人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