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止的列车开始向前缓缓移动,黎援朝、周波、李磊仍久久注视车窗内的雄健身影,并随列车跑动十几米,彻底看不到叶沉浮才止步,黎援朝叹息一声,点燃软中华,边抽烟边呢喃:“叶子,等你再回北京,哥几个希望你已一飞冲天。”

李磊的黑色牧马人和黎援朝的宾利一前一后驶向最近的全聚德,由于提前订好位置,不像其他晚来的客人只能驻足喧闹大厅,茫然等候,算上黎援朝的司机,一行五人,服务员领路,上了二楼。

王斌放下两大袋营养品补品,先和伤者的母亲打招呼,而后半蹲床边故作紧张询问伤情,表现的悲愤交加,貌似恨不得马上为兄弟两肋插刀,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受伤青年不耐烦地摆摆手,瞥了下往日削尖脑袋和他套近乎拉关系的王斌,有气无力道:“行了,哪用你操心,有市局的头头替我出气,动我的小子不坐个三年五载,甭想出来。”

鼻青脸肿的叶小天忘乎所以笑了,叶峥嵘夸他一句,比在学校当孩子王调戏清纯小萝莉惬意多了。

五花八门的电视剧,也就历史剧吸引他。

多年来,算不算爱自己,叶峥嵘没想过,可他绝不想应了黎援朝所说的悲剧人生,烟盒装进裤兜,对面的小家伙嘻嘻一笑,歪起大脑瓜道:“哥,我看咱家老爷子天天抽这烟,到底什么味…能让我试试不?”

越现实的女人越想选一个完美男人做这辈子的依靠,遗憾的是,现实生活没那么多如果,金钱至上的社会,叶峥嵘似乎缺少最重要的东西,只能惨遭淘汰,张玲微笑凝视那张确实很迷人的落拓面庞,心中叹息。

“看你是稀客的份儿上,我不寒碜你,随便坐,听乔晓飞说你特能喝,一会儿咱俩不醉不休。”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巴的金嫣然霸气地指了指叶峥嵘,而后忙着招待一帮姐妹,叶峥嵘心里嘀咕嫣然挺好听的俩字让这母老虎糟蹋了,可惜,实在可惜。

叶峥嵘看着在小区内租房住的白领们匆匆行走,嘟囔道:“这座城市有什么好的,非要往里挤,自找苦吃啊。”

不远处一群貌似九零后的小女生大胆地朝叶峥嵘指指点点,显然这牲口的样貌谋杀了几颗水灵小白菜的好感,叶峥嵘看她们一眼,笑意深沉,道:“当下社会,兴许只有她们这年纪的女孩会因男人的外表而忽略他们腰包鼓不鼓。”

“以后别叫我叶少,太生疏,还容易让人误解咱这堂堂北京爷们是靠上一辈儿庇护的膏粱子弟,叫我小叶或叶子,二丫的事托付你了。”叶峥嵘重重拍下肖明肩膀,肖明清楚这一拍意味什么。

或许应了穷人家孩子早懂事的说法,或许尝尽生活艰辛的二丫心性强大坚韧到可怕地步,先失去哥哥,后目睹姐姐跳楼,竟像个见惯生死超脱红尘的异类,没有哭,没有流泪,缓步走进人圈,蹲姐姐身旁。

刘梅犹豫片刻,重重点头,深知身子孱弱的自己再粘着哥哥,就是拖哥哥后腿,慢慢挪向大厅的门,推开门的瞬间回眸,哥哥正笑呵呵望着她,眼神满含关切和爱护,刘梅情不自禁喊:“哥,你也要好好的。”

“我们来执行任务,你们很快会接到上级通知。”四人中年纪最大的男人开口解释。

叶峥嵘没叫门,打个电话,随即院门半开,走出位身高一米八的健硕男人,身板不比叶峥嵘差,小平头,衬衫西裤整整齐齐,皮鞋一尘不染,若非他绷紧衬衫的肌肉充满爆炸性力道和一双锐利眼眸,搁人堆里多半被误以为混迹职场有些年数的大龄白领。

烟燃尽。

大巴走走停停,初次踏上西京土地的男女趁机打量这座副省级城市的风貌,大多数衣着普通的学生与叶峥嵘表现出来的淡然不同,好奇、兴奋、赞叹不一而足,共和国最北端省会城市的魅力折服不少人,令他们情不自禁憧憬未来生活。

可是,无依无靠想扎根大都市,付出的艰辛是无法估量的数值。

叶峥嵘转脸扫一眼前后几张难以压抑兴奋的面庞,深沉一笑,见过北漂蚁族惨淡的生存状态,他从不把任何城市想象的很美好,世界上没有“乌托邦”,有的只是埋葬平庸人理想壮志的“墓地”。

西京十几所本科大学扎堆西城区大学城,大巴从火车站到大学城十数公里路程,足足用一个钟头,当接站老师隔着车窗遥指大学城最显眼的建筑物说那是西京大学主教学楼,车内小屁孩们齐声欢呼,颇具俄罗斯风情算上尖声谢谢,拧开盖,小心翼翼喝水,生怕溜掉一点一滴。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建国初社会主义大锅饭年代,同样存在特权阶级,平等和民主多数时候是西方政客忽悠普通大众为自己政治生涯加分的华丽幌子,好比大热的天穷人小心翼翼喝一块钱一瓶的矿泉水,生怕漏掉一滴,而有的同龄人坐在百万豪车里望着手中昂贵哈根达斯皱眉头,难以下咽,两种人,两种人生,天上地下的差别。

从古至今,社会没有真正的公平。

大院子弟叶峥嵘比寻常人更了解这种不公,但谈不上抵触和愤慨,周正毅从上海下只角草根阶层白手起家,攀爬至上流社会,博得上海首富之名,活生生例子搁在那,谁抱怨这种不公谁就是庸人自扰,说明付出的不够。

公园边的树荫下,叶峥嵘揉捏空塑料瓶,看人来人往,而旁边男生瞅着手中半瓶矿泉水,舍不得再喝,说白了一块钱一瓶的康师傅矿泉水对他来说属实算奢侈饮品,望一眼叶峥嵘,又说了次谢谢,并自我介绍,赵沉浮,文弱寒酸的男生,名字倒挺特别。

“我,叶峥嵘。”

叶峥嵘笑了,真挚而热情,拥有不俗家庭背景的他绝少戴有色眼镜衡量人的高低贵贱,如果谈得来,他与街边乞丐称兄道弟,也不会觉得丢人跌份儿,仔细一问,叫赵沉浮的男生居然和他同院同系同专业,可谓有缘。

他轻揉鼻头道:“赵沉浮,看你东西不少,我陪你报名。”

来自宁北偏远小县城贫困家庭的赵沉浮,以往岁月若非他出众的学习成绩,绝对是同学鄙夷讥笑的对象,无论男生女生离他近点都会装模作样表现的特没面子,而今天偶然遇到的叶峥嵘竟然二话不说,拎起两个沾染污渍的蛇皮袋,毫不在意这玩意会不会影响他高大威猛的形象。

赵沉浮心底刹那间泛起一种久违的悸动,是感动。

叶峥嵘肩挎迷彩背包,两手又拎着鼓鼓囊囊的蛇皮袋,宛如退伍军人和民工的结合体,这厮却旁若无人,无比洒脱,带赵沉浮报名,得知赵沉浮得办理助学贷款,便主动询问戴胸牌的学生会干部如何办理。

远处路边,一辆中庸的奥迪轿车内,副驾驶位,眉目如画的女孩默默注视人群中挺拔的身影,倒不是一见钟情,如今年月不顾自己面子助人为乐的社会主义大好青年少的可怜,突然遇上个“傻家伙”,女孩难免好奇。

“离报名点有一截呢,车子再往前开开吧。”旁边司机说话时侧脸看向女孩,四十多岁,方方正正的脸庞透着稳重神韵,衬衣领口扎的严实,从穿衣习惯能看出他是个严谨干练的人。

“李叔,停这儿就行。”

女孩笑了笑,下车,从后座取下拉杆箱,中年司机目送女孩走远,心里赞赏,十八岁生日就拥有一辆保时捷911的女孩,今天本该坐她父亲那辆在西京算独一无二的劳斯莱斯幻影报名,但小妮子不愿那么高调。

开个宝马恨不得横冲直撞标榜自己牛逼的浮躁年代,没几个富二代像女孩这么懂事,如今大富大贵之家出了太多离经叛道的子女啊,中年司机感怀一番,摆弄中庸朴实的诺基亚手机,快速拨号,电话接通,道:“总裁,我把彤彤送到了,用不用和学校领导打声招呼,免得彤彤受欺负。”

“不用,彤彤没那么矫情,家门口念书上学没什么不放心的。”电话里传出话音柔和沉稳,中年司机哪怕没有面对电话那边的人,仍旧习惯性恭恭敬敬点头称是,要知道电话那边的人在宁北绝对是只手遮天的大人物。

ps:赵同学的寒酸出场可能使个别跟我书几年的老读者想到上本书某男主,就当缅怀一下从前,新笔名、新环境、新的开始,新书需要支持,感谢大家投票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