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娇娇微笑道“哪里是周瑞家的不是,该怨我们赵嬷嬷才是,别的镯子不戴,偏戴着先婆婆的陪嫁之物招摇,周瑞家的看上了,怎么好推辞?因此,这一回我们太太好生说了赵嬷嬷一顿,命我将镯子找回来。”

大管家眯着眼儿笑,如此一来,他们家又能长长久久地富贵。

贾敏看向她,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她怎么知道得比自己清楚?不禁开口询问起来,黛玉亦忍不住侧耳倾听,在她心里,满目珠翠绮罗,何曾听过那样凄然之景。

黛玉抱怨道“我又没嫌他,他怎么竟躲着我?”

因吴越连续多年孝敬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又得圣人十分倚重,兼之他又会做人,扬州一带的盐商都以他马是瞻,闻得他问,忙都点头。他们素日挥金如土,压根不把银子放在眼里,何况以林如海的为人,势必不会侵吞这笔银子,说不定林如海送上大笔银子的同时,还能将自己的名字呈到御前,那才是天大的体面。

正说着,忽然知府刘瑛的太太又打人来致歉,说先前回帖本欲只带小女儿刘芳过来,不料她娘家内侄女竟来了扬州,闻听林家设宴,也要过来。刘太太无奈,只得命人过来同贾敏说一声,免得到时候多出一个人来,竟不好。

张潭听出了薛姨妈语气里的动摇,心里一喜,恭敬地回答道“回太太的话,佃户都逃了七七八八,那几个顷地只有这么四五家佃户,又都拘了来,如何耕种?何况别的村子离得又远,翻山越岭的,未必愿意过去。”

听了这话,苏夫人眼圈一红,不觉流下泪来,道“你道我我们舍得你离开父母不成?我和你父亲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打小儿疼得心尖子似的,若不是京城之中危机四伏,唯恐难以落得平安,哪里能送你来这里?”

却见水溶转头对穆朴笑道“睿兄弟进京时,去你们府上拜见,偏你不在京城,竟未见,今儿见了,你便知我所言非虚了。”

林如海听到这里,说道“听你所言,倒是个好孩子,你说和我有瓜葛?莫非他们家这门亲戚竟是我们家不成?”

迎春心想,探春比自己有本事,又伶俐,有嫡母,也有亲娘,过得比自己都好,哪里用得着自己照料,倒是惜春小小年纪没了娘,有了父亲也等于无,住在荣国府里到底不比宁国府,因此反倒照顾惜春更多些。

林睿暗暗打量东院,度其房屋院宇,竟是从荣国府花园中隔断过来的,也就是说原非正院和贾母院那样的正经院落,只是建造于树木山石之间,正房厢房游廊一应俱全,小巧别致,和自己家花园子里的院落一样,不过自己家可没有人住在花园子里的道理。

贾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真真你个小人精!”

与其选家世显赫的,不如选个知书达理的,他可不想自己的后院一片乌烟瘴气,九皇子念及于此,便指着赵安道“父皇和母后看赵家小姐如何?”

想到贾珠,难免想到自己独子,薛老爷一肚子气,道“虽说珠儿不曾考中举人,但是他才多大年纪?这读书上进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你回信劝着姨太太家。倒是咱们蟠儿该好生教养了,珠儿在他这样年纪的时候,四书只怕都念完了。宝丫头现今也上了一年学,认得字倒比他多,咱们家就这么一个独苗儿,哪能不学无术呢?”

对于林如海如何知道癞头和尚必至,贾敏纵使满腹疑团,却未开口询问。

贾敏摇摇头,道“老爷当我没说?几次三番,哪有人肯听呢。母亲讲究体面,何况家中虽说不及祖父和父亲在时那样兴盛,到底和别家不同,为了外面的架子,不想叫人小觑。”

林睿带着黛玉送俞老太太至二门,俞恒忍不住开口对他们道“我们家已经收拾好了,林大哥若闲了,常带林妹妹过去顽。虽说我们家的宅子有些年没住了,倒还有一个园子收拾得十分干净,景致也还过得去。”

林如海今日说将出来,只是吓唬他们,因此淡淡一笑,道“圣人暂且并没有此意,但是若灶户、百姓仍旧贫困之极,民怨沸腾之时,却不好说了。”

长者在,不分家,只是他们畏惧俞恒的命格,又不愿背负不孝之名,故苦求俞老太太。

林睿理直气壮地道“乃是连家小公子不好,和妹妹有什么相干?妹妹小小年纪还穿戴整齐呢,偏他就只穿个肚兜儿,还满口嚷热,活该挨妹妹一下子。”说话间,林睿皱了皱眉头,连家太不讲究了,哪能衣衫不整地出门呢?妹妹又是个女孩儿。

因此林如海往沈家拜见时,便跟沈原说了功高震主四个字,沈原乃是姜桂之性,老而弥辣,瞬间便明白了林如海的意思,细细一想,自家子孙确实是权势太过了,难让上头放心,因此先便弃了给孙女选定的王侯之家,择了顾迅。

但是王夫人何等人物,在荣国府里哪里没有人,纵然在府里不如贾母之势,总有那么几个常给她消息的人,很快便知道了贾母和贾政说的话,他们在里间说,有人在碧纱橱里照应宝玉,自然就听到了只言片语,告诉了王夫人。

林如海听了,只得站定。

又问道“你们这是回姑苏去?”

叶停从众人中走出来,一面亲手扶起那女子,一面转头对林如海笑道“既然已经做了这些事,林大人收了便是,不过是个丫头,咱们又不会笑话大人把持不住,何必让如此美貌的女子寻死觅活?传出去,倒玷辱了林大人的名声。”叶停说话时,脸上尽是欢快之色,有些戏谑,又有些嘲讽,似是笑话林如海太过矫揉造作。

苏黎似觉一言难尽,又喝了一口茶,方低哑着嗓子道“说来话长,一时没什么头绪,倒不如不说,没的让你为我担忧。我生平最佩服的人非你莫属,如今也只能求到你跟前了。”

王夫人叹道“我只怕连累哥哥。”王豪之死固然令人心痛,但是比起他,王子腾却是她的娘家依靠,王豪算什么?终究有些事还依靠他们荣国府呢。

听了贾敏的话,林如海更觉得欢喜,道“我的女儿自然与我亲密。”

窦夫人冷笑道“珠儿和琏儿说亲时,聘礼聘金都是从公中出的,二太太真真疼珠儿,凡是好的都色、色齐备,竟有二三万两的聘礼都不止,下聘之时谁家不称赞咱们家富贵?故我比着他们要,额外又多要了三成,二太太原不舍,我便说按门第,咱们两家比他们两家高,按身份,琏儿是长房长孙,将来爵位都是他的,难道连娶亲的钱也不该拿?若是不给,倒要出去问问,听听外人怎么说这个道理。因此二太太方按着我要的预备了,不然,你道咱们下聘时能那样风光?陈家那样满意?我瞧着二太太仿佛将府里一切都当成是他们的了,如今老太太也不能秉公决断,不知道被他们如何掏空呢,既这么着,咱们索性多花一些是一些。”

王夫人听出了贾母言语中的不满,忙辩解道“哪里的事儿,偏大太太这样说。我们老爷心里想着给珠儿择亲,只是珠儿还得南下考试,想等珠儿考中了,喜上加喜,再告诉老太太一声,请老太太做主,若是瞧着好,便上门提亲去,若是不好,再另择别人。何况李家小姐今年不过十一岁,便是成亲,也得好些年,因而并没有说将出来。”

林如海莞尔一笑,道“你说这话,将我们的交情置于何地?我和你结交,为的只是你这个人,以及你的人品本事,又不是你的品级家世,难道你有了难,或是即将有难,我竟要袖手旁观不成?若真是如此,我也当不起你看重我了。你如今还是应天府的知府,新来的知府还不知道在哪里呢,你怎么就知道自己的仕途一定到了尽头?”

史鼐道“家严交代大哥哥一件要紧事,便只打我们过来了。”

贾母在家里急得团团转,拐杖不住敲地,道“敏儿这是头胎,哪有什么经验?我这老婆子该亲自去一趟才是,一日了,也不知道熬得怎么样了。”

她虽有孕,却听从大夫所言,并不一味静养,故此常与京城夫人贵女们来往。经与南安王府和解一事后,世人多道他们夫妇心地宽厚,便是不认得的也乐于和他们结交。

贾琏面上一红,低声道“人家说,总是自己的孩子亲。姑妈没有弟弟的时候疼我,以后有了弟弟就职疼弟弟,不疼我了。”

外人只道她和圣人疼爱霍灿过甚,实不知他们乃是因为忌惮南安王府的兵权,南安王府众人心照不宣,怕他们借故斥责南安王府教女无方,或者也因此夺去王府一些尊荣,所以不必别人出手,他们便心急火燎地送走霍灿。

林如海冷笑一声,道“儿女乃是天意,难道府上规矩,夫人无子,便要休妻另娶?”

林如海不记得上辈子生过这样的事情,但是他何等聪明,略一思忖便明白了,上辈子这一年的状元年纪不轻了,长相又平凡了些,姐儿爱俏,霍灿自然瞧不上,等到三年后自己考中探花时已年近而立之年,又因无子心中抑郁,难免有些颓废,不似如今这般俊逸潇洒,而且那时霍灿已经出阁两年了,不会生出这种心思。

贾敏听了抿嘴一笑,道“那是当然,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可不是咱们家的作风。”

婆子们犹豫了一下,随即围了上来。

霍灿却不知这些往事,只知自己贵为郡主,远非区区一名国公之女可比,想起之前听隔壁窗内的闲话,遂嗤笑一声,讽刺道“原来是他家,我说是谁呢,不是说一代不如一代了么,有什么好怕的?七年无子,早就犯了七出之条,还占着状元夫人的位置做什么?”

林如海是老臣之子,宣康帝难免有几分慈和,笑道“如今卿又中了状元,也算是连中三元了。”说罢,遂赐下金花红衣,令鼓乐仪仗拥其出宫回家。

贾赦摆了摆手,道“妹妹说她的,咱们只管乐咱们的。”

贾敏素知娘家行事不妥,偏生都眼高于顶,恐母兄苛责丈夫,方有此语,闻得贾母不在意,顿时一喜,笑道“好容易回了京,日后也能常来给母亲请安。”

沈傲之轻笑,脸上流露出一抹暖意,道“那是理所当然,如海才思敏捷,我素来钦佩之至,这五年来他在家守制读书,又办了什么,恐怕越进益了。说实话,你我和如海还是同科的贡生呢,只不过他为榜,我为孙山。”

故此,贾母心中对王夫人越不满了。

贾敏笑道“还用你说?不但要还席,过些日子咱们也得设宴请客,我瞧着再过园子里的桂花该开得正好,正好办个桂花宴。”

汪祯素来明白林如海的才气,以他的本事,只有高中的,说不定还会进入翰林院就职,因此又问道“可是打算阖家进京?是同你一起呢?还是等你考中了之后再说?”

钟氏笑道“你且放宽心,这儿女都是缘分,该来的时候自然就来了。等明年出了孝,我陪你一道去庙里上香,说不得上过香后一年你就得了。”

让贾敏知道荣国府行事也好,李恂信中除了说贾琏之事,便是荣国府之事,另外朝中动静他也没想过瞒着贾敏,后宅妇人原就不应消息闭塞,免得在外与人应酬不知轻重。

金家在荣国府世代为奴,又懂得钻营,府里年年又都拨一笔银子用来修缮旧宅,他父亲一直管着此事,想着旧宅年年无人居住,便只两三年修缮一次,银子却都留下了,同时又悄悄把后街、后廊那边的房舍赁给别人,着实攒了不少钱,想置办些家业,年年有进项。

林如海就着伙计端来的热水洗了手擦干,方拿起一卷画轴展开,只略略一看,便觉不喜,放下这一卷,又拿起另一卷来细看,林家并不缺这些东西,但是他想着多多益善,况且黛玉极爱这些,便来一瞧。

张大虎呜呜两声,忙着点头。

贾敏想了想,半日也想不起刘家大姑娘是谁,遂道“刘家?不知道是哪个刘家?我记得京城里只有一个刘家是姑苏人氏,就是工部尚书刘家,他们家倒有一个小姐,今年十八岁,自小娇生惯养的,我在京城时,时常跟着我叫姐姐,伶俐得很,不是我妄自菲薄,虽有国公爷长子的名头,可是大哥哥续弦,哪里匹配得过。”

史湘云在荣国府中,一应衣食起居仅次于宝玉,三春姐妹皆靠后,史湘云听了,只好道“也不知道是谁嘴贫烂舌地说闲话,咱们家清清静静的,倒叫他们给毁了。外人都这么说了,我哪里能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