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的刘子业和兰庭的惊呼声,楚玉完全没有听见。

“小牧?”楚玉喃喃道,眼前忽然浮现起二年前的一幕。

“哦?是么?”何戢挑了挑秀气的墨眉,舔了舔嘴唇,一副十分期待的模样。

透过纱巾,楚玉朦胧的看见何戢略显摇晃的身体,说话也似乎有些虚浮:“很晚了,你们下去歇息吧,接下来的礼仪我知道该怎么做。”

“皇后娘娘驾到。”一声尖细的长叫将楚玉惊住,回过头来,便看到身穿凤服,头戴凤冠的王宪嫄被簇拥着进来,身后跟着一众华服貌美的命妇与妃嫔们,手牵着几个年纪尚小的孩童。那便是楚玉的同胞弟妹们。

忽地,刘子业身体一僵,直愣愣的被楚玉搂在怀中,抬起头来,望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楚玉的侧脸。看着楚玉一脸无谓的模样,脸上渐渐染上一片红霞,原本阴郁的眼眸迅变得明朗,明媚笑容绽放在可爱的小脸上,将身子与楚玉挨得更紧,喃喃道:“不辛苦,只要姐姐好,子业做什么都愿意。”

“师父……师父该走了,三公子还在等着我们呢。”一个青衣男童扯了扯眼前正“沉溺”于不远处传来的激烈对话中的白衣神医,急切的唤道。

如果现在让她做个选择,放弃何戢放弃公主的身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到别国隐居,或许就可以摆脱历史的魔咒。或许她可以这么做,只要下定决心,哪怕是刘骏也逼迫不了的,能逼迫楚玉的只有她自己。可是,她不愿……既不是贪恋高贵的身份,也不是奢侈的生活,更不是高高在上的权位,而是有她眷恋与不舍的人!

“公主要亲自喂驸马吃药,别这副样子……”兰庭语气微冷的斥责道,一句话就将那愣住的婢女惊醒,忙放开托盘,唯唯诺诺的退至一旁。

“嗯……”何戢对着楚玉浅浅一笑。

而怀中的人对着楚玉扬起一摸温柔的笑意,清朗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丝丝压抑的痛苦:“你……没事就好。”随着嘴唇的开合,一缕缕乌黑的鲜血从嘴角不停溢出,在苍白如纸的俊雅上多了丝诡异,就像传说中妖美却可怖的吸血鬼一样,眼眸一闭头一歪,便已昏睡过去。

身形顿住时,楚玉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狂喜,脱口惊呼道:“何戢。”

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是谁指使的,谁要绑架自己的?颜翊和兰庭怎么样了?刘骏现自己失踪的消息了吗?派人来救自己了吗?

在远远的望见一道灯光和那隐约的白色向自己快前进时,兰庭竟忍不住冲上前去,泪水已经不可控制的流淌在脸上,脸颊不可控制的抖动着。

行走在前面几米远的兰庭,忽然出惊慌的呼救声:“啊……”

楚玉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朝着若依走过去,努力带上一贯的亲昵笑容:“若依,你也出来逛啦!”有些话与其一直藏着掖着,彼此都得不到安生,还不如敞开了说好。

自己又能怪谁呢?怪谢痕的怯懦,怪他的自私,怪他自以为是的成全?怪刘骏的无情,还是怪刘子业的固执?谁也不能怪,怪只怪自己的命!

“公主,夜深了,早点进去休息,莫要着凉了。”颜翊将手帕收回怀中,扶起楚玉,柔声道。

话未说完,便被一个更加高亢的声音掩埋,轻飘飘的掉落在地上,没有激起一丝涟漪,谢痕跨步至殿中央,大声道:“陛下英明,臣与何戢自好,戢兄的为人臣一清二楚。臣敢担保,世家子弟中没有谁比戢兄更适合与公主结为连理。”

“兰庭,我们回宫。”直接打断兰庭的话,说完,也不等兰庭答话,便强拉着兰庭快步离去。

楚玉歪头望着颜翊的背影,嘟着嘴,谁知道你会不会告诉?管你呢,告诉又如何。嘴角一扬,抬头望着那犹如玉石的月盘,抬脚向寝殿走去。

惊讶于兰庭的不同寻常,当楚玉听到兰庭的耳语后,眼眸倏地放大,眼底是不可置信的神色带着丝丝的兴奋:“这样可以么?你都安排好了?”

“他的曾经,他的父母,他的朋友,公主知道多少?可了解他?”

在刘骏派遣五千士兵前去攻打下康居国时,杀死那让花月遭受一切苦痛的王叔后,四千多名士兵回国途中,竟意外遭遇山洪,几乎全军覆没。由此激了朝中太子刘子业党与刘子鸾党的斗争。

“看看你,成什么样子!”刘骏和花月一同走下轿辇,指着楚玉身上的宫女服,怒道:“你可知错?”

兰庭任由楚玉晃着,无奈的道:“公主,你求我也没办法,皇上不让,就算我脑袋砍了你还是不能出去啊!况且颜侍卫还在外面守着呢,上次的惨痛教训你不可能就忘了吧!”

“何戢固然万般好,可玉儿心中已有良人。”

而谢痕脸上没有一丝羞涩与尴尬,反倒是十分坦然的近乎享受般的感受着不同的眼神,狭长的凤眼微眯,薄唇扬起,每个人脸上都慢慢的扫过。

“原来是谢大公子啊,真不愧是风流公子,身边美人一向不缺。容颜一个赛过一个。真是可惜了月影姑娘!”随后赶来的柳炆看到谢痕的模样,竖起耳朵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心下一阵了然,开口调戏道。

楚玉扶额,叹息一声:“颜翊,别这样,若依小姐是我的朋友,在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以后多向兰庭讨教讨教,明白么?”

不多时,站在门外等候的刘子业便看到楚玉回来了,但身旁却多了一个人。

轻叹一声:“这是我娘亲生前亲手种的,还有一部分是我种下的。”

依旧是如往常的浅浅笑意,点点头。

无端的,楚玉不禁对着少女爆出几分好感来。

楚玉打听过,在自己穿越之前,刘楚玉与刘子业的关系也不算那么好,起码没有现在自己与刘子业的亲近。

“公主,你怎么了?”一侧的兰庭看着做着一系列奇怪动作的楚玉,疑惑的问道。

楚玉忽地眼眸一亮,抬头凝视着何戢那张俊美脸上的浅笑,如沐春风。

话刚说完,兰庭拉了拉楚玉的衣袖,焦急道:“公子,这个玉戒你不是很喜欢的么?你都戴了那么久,怎么可以轻易给别人?”楚玉瞪了眼兰庭,只说了句“愿赌服输!”

单衣男子在尴尬和愤怒中,被众家仆无情的推搡着赶出了竹林。

香味依旧清淡,不因为靠近而浓郁,楚玉满意的看着这样的布局,看来主人的品味是极高的啊!

楚玉轻轻地呼出一口气,还好,没有被觉。穿越这种事情,现代人姑且不信,更何况对于古人来说是天方夜谭,听都没听过,万万也不会想到那里去。楚玉是公主,皇宫戒备森严,谁敢掉包,谁又能掉包?

将箭扔在地上,手撩起脸侧的丝向后一甩,动作潇洒至极,带着一丝魅惑。朝着楚玉重重的哼一声,大踏步朝远处走去。

当康冢失魂般走至竹林深处时,忽然执起手中的利剑,像是了疯似得,疯狂的砍削着绿竹,毫无章法,一根根细长挺拔的绿竹被砍倒,四歪五裂,口中不断出痛苦的哭嚎。

楚玉只觉得喉咙紧,胸口闷,连呼吸都沉重了许多,泪水决堤般倾泻而下,捂着嘴出呜咽的哭泣声,背过身去,缓缓向外走去,离开这个令她万般难受的境地。

颜翊望着竹林深处疯狂的身影,脸上现出悲戚之色。偏头望着那一抹清丽的背影,眼眸更加冷冽,一丝仇恨的情绪不断蔓延,蔓延至脸上,蔓延至全身,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着,脸上的表情竟有丝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