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待会你还能这么调皮,可不能哭鼻子哦!”简院长微笑着捏了捏我的嘴巴,向办公桌走去。

看着眼前这对年轻的夫妇因为我的哭声停在树荫下仔细检查我的身体后,立马又一次加快行程,向十余公里外的县城赶去。就算是铁石做的心肠,在看到头顶上年轻的父亲那张布满汗水涨得通红的脸,这一刻也悄悄融化了。

“好肥的手臂,软软的,跟藕一样。”

“援朝退下!”爷爷低喝一声。葛援朝忿忿的甩手,梗着脖子蹲在大枣树下生气了闷气,不时拿喷火的眼睛狠狠的剐一下中年男子。

“你以为你娘是呆子!那老头一看就是个知识分子,这年头知识分子要么不犯错,一犯错就是右派******分子。”外婆还想到点水喝,刚拿起热水壶却被阿英一把夺过。

“哈哈~~~”尤建军看着我吧唧了两下之后,张着嘴巴直吐泡沫水。一双淡淡的眉毛蹙着,肥嘟嘟的脸蛋纠结得跟个白面馒头似地。于是这个直爽的汉子乐了,粗犷的破锣嗓子震的十里八乡都听得到他的笑声。

一只干裂粗糙的大手在我小脸上轻轻捏了捏,满意的点点头,“葛宝金没亏待我外孙!”

“吱嘎——”男人抱着我推门走了出去。

“你小子会不会说话呐!这叫炯炯有神!没事多念念书!”叫尤大哥的粗犷男子一个脑蹦弹在援朝的后脑勺上,援朝抱着脑壳呼疼,我心中憋的一口怨气也就出了大半。

突然感觉脚踝骨处被一条类似绳子的东西勾住,让我上下不能,生生急出我一身的汗!

“这可是我加了点桂花的花瓣和冰糖慢火熬出来的。”黄秀华上扬的语气不无得意。

“冰糖?!”母亲喝着唇齿留香的小米粥,惊讶的瞪大双眼。

“恩!”黄秀华点头,有些疑惑母亲为什么如此惊讶。

“黄姨,我们乡下是看不到冰糖的,就连供销社这糖也是稀罕物事。”父亲不好意思的解释。

“哈哈!现在知道你这最得意的一手原来是件奢侈品。”简院长看着不可思议的黄秀华调侃起来。

“哼!总比有人迂腐的坚信‘君子远庖厨’要强上百倍!是吧,阿英!”黄秀华不屑的睨了一眼得意忘形的简院长。

“恩!”母亲绯红的脸颊上露出难以掩饰的甜蜜,有些羞赧的说道,“阿和的手艺在小河村是最好的。”

“是吗?!”黄秀华瞪大双眼有些惊讶一向保守的农村居然也有大老爷们出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

“哪有那么好,而且我爹不让。”年轻的父亲有些遗憾。

“没事!明天跟你黄姨去我家,好好露两手。”简院长毫不客气的拍着父亲的肩膀,惹得一旁的黄秀华哭笑不得。

一顿饭其乐融融的拉进两代人之间的距离。

饭后简院长巡视医院各个科室,父亲将桌子收拾干净,便争着抢过黄秀华手中的碗筷去外面的洗水池洗碗去了。黄秀华拿出毛线球打毛衣,两个隔了辈分的女人在针织花色的喜好上却是出奇的一致。

朦胧间自己的小腹部一阵膨胀的像是要炸开一样,我现自己正站在二十一世纪的公共厕所里,想解手的意识是如此的强烈,我却怎么也下不来,生生急出一身的冷汗。这一急躁,意识慢慢回笼。映入眼帘斑驳的房顶上白色的石灰粉掉落的七七八八,可以看到里面灰色的水泥和一块块长形楼板。

透过锈迹斑斑的铁质窗户,看到外面高高的围墙和一大块空旷的泥土地上零星的几个病人正在散步。额头上的盐水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撤走,鼓胀的小肚子也恢复肉肉的柔软。然而现在我膨胀的小腹部有着强烈的解手,奈何左右无人。

翻个身爬坐起来,庆幸床铺不是很高。拉着被单抱着床柱子就想往下滑。但是我还是高估自己身体的灵活度和手腕的握力,“啪”的一声脆响,一屁股墩坐到了地上。除了肉疼,骨头倒是没碰没磕到:肥也有肥的好处。

软软的大腿几次试图直立行走,都以一屁股重新跌坐到地上而失败告终。只能继续四肢着地,爬爬着就想去外面找厕所。刚掀过白色的纱帘布眼前的晃动吸引了我的目光。

“唧吱——”镜子!还是一块落地式的衣冠镜,兴奋得我哇哇大叫。

“啊!”盘坐在这块落地镜子前,傻呵呵的看着里面一个穿着短打汗衫和一条黑色开裆裤的幼儿。粉嫩白皙的皮肤更衬托这身肥嘟嘟呈现莲藕状的脂肪肉润泽柔滑的像是能掐出水来,难怪是个人都喜欢掐我。

一颗圆溜溜光秃秃的脑袋上一双黝黑的水眸正好奇的盯着镜子里的一模一样的自己,婴儿肥的小手掌捏了捏自己肉肉的脸颊,圆脸立马变成了烧饼脸。粉红色湿润的小嘴唇上正一滴滴的挂着晶莹的涎水,长长的睫毛好奇的一颤一颤,俨然是一个可爱到极点的小奶娃。

只是这蹭得一身的灰尘有些碍眼,镜子里的小奶娃也皱着淡淡的眉毛,眨巴着蒲扇的睫毛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满是灰尘的小短腿和莲藕一样的手臂。

黑葡萄似的水眸中闪过淘气的娇憨,激得我浑身一震,心里像被一只小猫给挠了一下,痒痒的躁动。连我自己都差点没把持住,想扑到镜子里将那个小奶娃狠狠蹂躏一番。

“啊~~~”没想到自己长成这样。

“啪!”门被猛的推开。全身心都集中在这块镜子上自鸣得意的我,被这个陡然闯入者惊的浑身一个激灵。只觉得下身一热,酣畅的排泄犹如开闸的水坝,那是一泻千里,势不可挡。看着自己身下画地龙一样蔓延开来的水渍,我有些傻眼了。

门口穿着白色大褂,脖子上挂着听诊器,手里抱着病历卡的简亦轩同样有些错愕的看着盘坐在地上的我,当看到逐渐蔓延的水渍,黑色边框眼镜下一双锐利的眼睛里闪过无法掩饰疯狂的笑意,紧绷的脸上瞬间泛起诡异的暗红。

“啊——”镜子里的小奶娃委屈的嚎啕大哭,眼泪鼻涕一起模糊了整张可爱的脸蛋。微微颤抖的睫毛下不断涌出来的晶莹的泪珠,正凄厉的控诉自己受到极大的迫害。

“小坏蛋!做坏事还哭得这么伤心。”简院长看着我哭得如此的凄惨,整个屁股墩还坐在冰凉潮湿的水泥地上。脸上的戏谑消失不见,却而代之的是一阵内疚和心疼。简院长急忙冲上前将自己一把抱在怀里,全然不顾我身上的灰尘和身下的尿液。

“晓玲!傻站着干什么,去打盆热水来。”简院长对门口鬼头鬼脑的小护士喊道。

“是!院长!”吴晓玲护士大吼一声“啪嗒啪嗒”的一阵风的向外跑。

“还真是个调皮的小坏蛋。”简院长抱起我小小的身体依靠在他的怀里,将我身上湿透的衣服和裤子脱下。一双大手轻轻擦拭屁股上的液体和黏糊的泥土,露出有些青紫的皮肤。

“疼吗?下次可不许这么捣蛋了,知道吗?”简院长在我耳边柔声说道,也许是认为我根本听不懂,所以语气中带着满满的心疼与宠溺。闻着这个男人身上淡淡的药香味,眼眶有些酸涩,难为情的扭动身体向男人怀中钻去。

“呵呵!乖孩子——”看我像小猪崽一样直往怀里拱,简院长一只手稳稳的托住我的屁股墩,一手安抚的轻拍背脊。喃喃低语,声音有些上扬却透着股莫名的辛酸与失落。

“院长!水来了。”吴晓玲护士将一盆温热的水放到桌上,从手腕上拿出一块崭新的毛巾递到简院长手里。

“恩!”简院长有些迟疑的接过可爱护士手里的毛巾,忧郁的眉峰有刹那的紧绷。

“小孩子皮肤嫩,用粗布擦身体会很疼的。”吴晓玲护士笑眯眯的脸蛋上露出一颗甜蜜的小酒窝。

“恩!你去忙吧。”简院长将手中崭新的毛巾浸入温水中,头没抬只是有些僵硬的点了点头。

“啊!院长,你孙子可真可爱。”走到门口的吴晓玲护士突然神秘兮兮的说道。头顶上简院长的呼吸陡然一窒,抱住我的怀抱有刹那的紧绷。

沉默的将手背探入温水中感受它的温度,随后再将毛巾放入水中浸湿。安静呆在简院长的怀中我,隐约感觉到这个中年子内心深处不能言说的伤痛与失落。

悄悄抬起头,看着简院长泛着青光的下巴紧绷着,宽大的黑色边框眼镜遮住了那双睿智的眼睛却遮不住眼睑深深的皱纹。花白的鬓角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他正在衰老。

简院长轻轻拿起我的手臂仔细擦拭,温热柔软的毛巾不烫也不凉,划过细嫩的皮肤留下淡淡温暖的水渍。看着这个神情专注的中年男人,心中一个隐隐的声音告诉我:我应该填补这样的遗憾,因为缘分。

“爷!”脑子里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而奶声奶气的声音却脱口而出。背靠的简院长的胸膛猛的一颤,手中的毛巾“啪”的滑进白色的洗脸盆。

“叫我什么?!”简院长撑起我的腋下将我高高的举起,透过薄薄的镜片我看到那双智慧的眼睛里充斥着欣喜与感动。

“爷——”肥肥的手掌抓住简院长的手臂担心一个不稳会摔下来,但是很显然我的担心多余了。因为下一秒我就被这个狂喜的男人抱起身,玩起来了失重。剧烈的摇晃颠的眼晕,耳边响起男人哈哈大笑声。

“再叫一遍。”

“爷!”

“再叫一遍。”

“啊!”扭头不理。事不过三,不多不少,才能永远保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