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半低着头,只感觉眼前的灯光被摭住,朦胧不清的晃了下,再抬眸,就见常帅那只手臂已经被薄南风紧紧钳制住。

黄宇不以为意:“漂亮的女人你不喜欢?”看了一眼薄南风,神色正经起来,不敢那么纨绔:“哎,南风,你让天明办的那事怎么样了?”

晚上薄南风果然打来电话,问她:“我腕表是不是落在你那里了?”

薄南风是狭而长的桃花眼,眼梢微微上翘,面无表情时亦像含了一楼春色,即便不笑眸中也有薄而亮的光辉,一笑更显得明亮,现在却跟寒冰一样,里里外外都是低气流,冷气十足。转身看她,几乎咬牙切齿:“橘子不需要剥皮是吧?”

薄南风扔掉手里的外套,靠到沙上点燃一支烟。直接问阮天明:“事情到哪一步了?”

昨晚江南睡觉一直不安份,薄南风只顾着照顾她休息不好,而且这样的环境很难保证睡眠质量,早上就没什么胃口,推说没有吃早饭的习惯。江妈妈打心眼里喜欢他,唠叨了一句:“年轻人不吃早餐对身体不好,跟小南一样。”

江南重伤在身,没精力跟他贫嘴。眼神表示过不满,问他:“我当时说我出事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知道呢,别往不好处想,普通的事故也说不定。”

休息日的街面上热闹喧嚣,从出来就一直堵,车子夹在长长的车流里走走停停,江南将车窗开得老大,夏初的暖风呼呼的破窗而入,将一头的长都吹散了。

宋林爱说好,招呼着江南快趁热吃。而她自己却吃不下,赔偿款的确是降到最低了,可是对于她和于群来说仍旧算个天文数字。她没工作,就指望于群自己,一年到头就那三四万的收入,上有老下有小,年吃年用哪存下什么钱,几十万,何年何月还得清。

“我以为这个时间进女生的房子很不礼貌,你想让我进去?”

“哎,江南,上次听孙青说当年那个纪梦溪在中院当法官,真的假的?”她是不太信,当时和孙青在电话里匆匆一句就收了线,孙青没讲清楚,以为她在胡扯,就没当成事再细问。

“刚才一个人打我电话,说是捡到了手机,按着通话记录打到我这里来了。他要把我她人在哪里,我怕是骗子,先打过来问问你。”

女子嘴里仍旧叫嚣,但手上的力道却渐渐松开,这世上很少有人真的不畏惧权威。

问道:“既然是晚上,怎么能看清是男人还是女人?又怎么确定是八楼?”

就像是一个恍神的工夫,却有人告诉他,你暂时不用死了,死刑复核程序被终止,他的辩护律师找到新证据,案子回中级人民法院再审。

就在今天下午事务所里还有案子让她接,都被她给推掉了,她觉得手上这个还没有完,她打算做到最后一刻。什么时候会停下来?或许真得等到薄南风处死刑的那一刻。但只要他还活着一天,江南就不打算停下来。

江南长时间从事这一行业早有了一定的敏锐性,在酒店员工的言辞和表情中没有看出问题。

纪梦溪和江南并排着出来,灯火辉煌中的俊男美女。

这么一听,孙青还是用心良苦。江南本来也没说怪她,衣冠禽兽遍地有,孙青是几个朋友里最心性朴实的一个,跟谁都实心眼,看错了也没什么。

纪梦溪如她所愿哼了声,哪里听得出好笑。

江南有点儿惆怅:“这个不好说,看情况吧,现在法律改了,在高路上调头如果造成了事故的话,不是行政处罚那么简单了,严重的话要负民事责任或者刑事责任。你先去看看再说吧。”

“判死刑的案子都要拿到高院去复核,还有一段时间。哪果找到什么对薄南风有利的证据,还可以申请再审。”

江南不质证。

纪梦溪这个人一直优秀,做什么都能做到最好,当年在学校绝对算闪闪光的人物,整个B城的高校都知道t大有个校草叫纪梦溪,风华绝代。有许多学校的女生刻意跑去t大看他,就跟现在的警察抓捕犯人时蹲点那样。到后唏嘘惊叹,觉得是名不虚传。纪梦溪很算老天青睐了,除了那些眩目可见的,家势也好,这一点好多人都知道。就江南不知道,最早的时候她只以为他是个穷小子,因为纪梦溪穿衣服很讲究,要色彩简单的。她不认识那些牌子,又怎么知道是讲究,只以为买不起。对他一度心存怜悯过,进入学生会跟纪梦溪搭上边以后,从老家带来了好吃的,都会从狼窝里留出一份给他。一来二去时间久了,纪梦溪对她也很关照。其实那时的江南思想简单,并非觊觎才想要对他好。就觉得一个品学兼优却不张扬的男生实在难得。

“高林,我一进去就看她眼熟,感觉去交罚款太丢人了,没好意思往跟前凑。没想到她也看到我了,过来跟我打招呼,想想就觉得寒碜。当年上学的时候谁也不谁差,现在看一看,就我过得最惨。”

薄南风看到她,钩了钩唇角,似笑非笑:“你们律师会见当事人不是不受次数的限制么,你怎么不多来看看我。我呆在这里快要闷死了。”

心中一直没能免去这样的疑惑:“一个人的酒量按理说不该差到这个程度,他是怎么回事?”

“是呀,阿姨说的对,你都多大了,再不结婚真要找不到好的了。抽出个时间就见一见吧,行就谈,不行就算了。”

“可那天晚上被害人王丛是跟你一起回的酒店房间,第二天一早她就死了,是被人用抱枕捂住口鼻窒息死亡,而且她身上沾有你的体液。你再好好回忆一下,是否有疏漏的地方。”

“孙青还真打算要二胎?她是不是疯了,一个儿子还不够他们两口子养的啊。你看我说吧,她就是老思想,脑子里的想法跟我妈差不多,什么有人就有钱,将来能不能指望得上谁说得准呢,现在扶养一个孩子的压力多大啊。你甭听她的,孙青她绝对是死脑筋。我都后悔死了,结婚结这么早,我要是个孤儿,一辈子都不结婚。”宋林爱感叹起来就没完没了,她一直痛恨自己早早结婚生子这事,其实几个姐妹淘里最适合单身的就是她了。谁也没料想她结的那么早,连她自己也没料想,她只是停不下,无非就想找一个人恋爱,之前将话说得挺好,怀上了就结,不怀就谈谈了事。毕竟人生总会出现意外的,没想到这次意外出现的概率这么大。稀里糊涂就结了,渐渐的,才后知后觉的悔起来。

于群那几下失了理智打得不轻,宋林爱脸上有几块於青,估计身上也有。

宋林爱呼呼的喘气,紧咬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江南叹气:“宋林爱,你真本事,还哭什么呀?”她不怕自己将话说重惹宋林爱拂袖而去,小九还在这里呢,天下父母心,宋林爱对孩子绝对不会铁石心肠。

宋林爱坐到她病房的椅子上,默默的灯光照了一身,苍凉而落寞。

江南本来还想借势劝导两句,现在却什么话也说不出了。或许生活真没她想象的那么简单,一个人尚且烦恼多多,两个人的无奈可能更加排山倒海。

她也不想给宋林爱雪上加霜,到底心软说起宽心的话:“你也别生于群的气,他在气头上,话说得重点儿也可以理解,今天小九的状况你是没看到,一直哭还一直喊着要妈妈,你的电话还关机,搁谁谁不急疯了。错本来就在你,少说两句得了。小九现在也没什么事了,你就别担心了。”

那一晚宋林爱在江南的病房里足足坐了两个多钟头,却至始一句话没话。低着头睫毛轻轻的颤,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更不知她心底的念头会不会让她的一生改变。

最后恢复些精神,要上去陪小九。

江南不放心一直将人送出门,千叮咛万嘱咐:“别跟于群吵了,无论他说什么你就当没听到。”

宋林爱转过身说她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