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本来就没抱什么希望,所以连绝望也谈不上。

没什么兴致道:“你和林乐她们一起吧,我今天没时间。”

接着传唤证人,第一个传唤的是酒店的工作人员。称当日那个叫做李明的男子在案前一天入住盛开,房间号是他自己指定的,入住时手上提了一个很大的行李箱,午夜退的房,是个言辞谨慎,少言的男人。

妈妈有些无奈:“这个年纪的孩子就天马行空的,拿他没办法。什么蜘蛛侠啊,那天在盛开看到楼上有一个奇怪的男人从另一个房间爬到另一个房间,多危险,看来是酒店维修的工作人员。天蒙蒙黑的,孩子就看到一个人影,就以为是蜘蛛侠呢。那一次看过了,高兴的不得了,见人就说他看到蜘蛛侠了,时不时叫我带他过来,那么危险,怎么可能那么巧还能看到。”

他这样认为无可厚非,只怕全天下思维正常的人都会这么觉得。酒后乱性,没什么不可能,而且可能性非常大。也正因为事实如此不争,所以薄南风才放弃了。百口莫辩,大抵就是他现在的感觉。但江南不信,至于她为什么不信,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想起小的时候听海尔兄弟的主题曲,孩子们眼中的智慧很简单,打雷要下雨,天冷穿棉袄,天热扇扇子,她相信薄南风没做,也是这样。江南盯着薄南风那双凉薄的含笑眼时,就像看进他的内心世界里去,清澈如水的样子,让她感觉到少有的宁静。

什么是应该,什么才是不应该呢?几年前,江南觉得纪梦溪喜欢她,疼爱她,不许惹她生气是应该的,离开她不要她便不应该。时间走了,她的心一天天强大起来,女人也有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这世上从没有什么理所应当的事。早已过了公主病的年纪,连男女间的这些小滋都要不得了。

江南正在和纪梦溪边吃饭边探讨薄南风的案子,纪梦溪语言简洁,思路清析,已将事态条条摆明。既然是诬告,凶案现场也确实存在,却不是薄南风所为,只能说明一点,案现场压根不是两人。

“江南,你怎么回事?真不想把自己嫁出去了是不是?”

纪梦溪若有似无的叹口气。

林乐有车,看她喝了太多的酒执意送她回去。

纪天明今天一大早也来了,就坐在第一审判厅的旁听席上听完了全过程。

九点十分准时开庭。

“这个真没想到。”

江南才从看守所出来,宋林爱打来电话。

江南骨头都快散架了,哪有精神和这些老姜周旋,声音软软的拉了长音跟江爸爸撒娇。

江南这次找她过来,是想了解一下薄南风的日常为人和交往,顺带让他帮忙想一想,有没有什么对薄南风有利的证据,包括那天跟薄南风一起去酒吧的朋友,都得联系上,如果可以的话,是要做为证人出庭的。

“妈……”江南拉了长音,很无奈的叫她。“我今天都快忙死了,孙青又不是外人,你们一起吃不就行了。”

江南头脑中警铃大作:“你喝酒了?会不会是你喝了酒,自己做了事情却不知道呢?”

宋林爱看她这个模样就知道今天又是忙翻天了,瞧她那个样子可真是可怜,自己手边的蛋糕也才动了一口,直接推过去给她。嘱咐:“慢点儿吃,别咽着。”

林乐等了半晌,没听到她回答,以为睡着了。扯掉她脸上的面膜,现她一双眼睛清亮,盯着天花板却暗然无光。林乐将面膜揉成个团扔出去,就想听江南一句真心话。

“你到底怎么想啊?这些年的空窗和纪梦溪有关系对不对?”

也对也不对,江南以前相信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是爱情,美伦美幻,这种感觉是纪梦溪给她的,她实实在在的幸福过。不想滚滚红尘,镜花水月,这样悲惨的结果也是纪梦溪造就的。她江南难得对一个人动心,却落得个被人舍弃的下场,真是成也纪梦溪,败也纪梦溪。那之后她对自己感想颇多,又一直无话可说。不想再恋爱了,更觉得是没那份心思。至于这个症结到底是纪梦溪造成的,还是她自己想不开,这些年了,江南也没能想明白。

翻了个身感叹:“真不知道,我没必要骗你。”

江南有个坦诚劲,林乐倒是信她。

撑起手肘又问:“既然又见面了,他怎么说?”

“他没怎么说,事实上我们没见过几次面,而次次都忙,根本没有时间说工作以外的事情。”

林乐看着这样的江南一阵心疼,拍拍她的脑袋:“顺其自然吧,能幸福就好。”

是啊,这世上太多的事强求不得了,江南虽没说看破红尘,但心态绝对比以前淡然自若许多。

伤心事零零碎碎逆流成河,往昔扑上面,不是江南愿意想起的。疲惫又无奈的闭上眼:“嗯,时间不早了,睡吧。”

林乐还有些不死心,关了灯拱啊拱的还是凑到她的身边来,乐呵呵的问她:“哎,那个薄南风,你真的不能介绍给我认识?”

江南奈何:“林小姐,他才将将二十四岁,我们上大学的时候他还在念初中呢,你能现实一点儿么,别摧残祖国娇嫩的小草了。”

林乐吃惊:“才二十四岁。”是有些小了,花样年华的男人的确不太适合她这种急切找个人嫁了的老女人。恨时光飞,到了这个年纪连个消遣的恋爱都不能谈了。

迷迷糊糊才睡下,电话唱了起来。

《相见恨晚》的前奏,一听就是江南的,林乐翻了个身没动弹。江南伸出手摸索,放到耳际声音都是模糊的:“你好。”

彼端倒很清醒,声音懒洋洋的。

“去过医院了?”

她几乎下意识答:“没有。”

他彻底恨铁不成钢不起:“我就知道你没去,什么女人呀,那么不听话又死心眼的。明天我陪你去。”

话到这里江南才有一丝清醒,记不得之前同她讲话人的声音什么样了。问他:“请问,你是?”眯起眼睛看屏幕,蓝光闪闪之下那个“南风”在屏幕上循环滚动。

她了然,薄南风却已经燥动了。哇哇的叫:“哎,江律师,没你这样的女人,你这叫没良心。”

什么良心不良心的,江南现在困得想死,没时间跟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周旋。

“我在睡觉,明天的事明天再说。晚安!”说完就挂断了。

薄南风握着电话失笑,这个女人完全不把他当一回事么。

难得在家休息,自然没有起床的道理。

林乐早上爬起来就走了,临走前搜刮了她家冰箱里的两包面包。

江南就怕有人打扰睡眠,昨晚接过薄南风的电话之后就关机了。家里没有座机,只要没人找上门来,睡死都不会有人理会。

不想半晌午的时候门铃响起来,江南杀人的心思都有了,蓬头垢面的开了门。当即傻眼,惊怔的嘴巴合不拢,半晌,讷讷:“薄南风?”竟像无处不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