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便宜不便宜的。”爱情的国度里本来就不能等价计算,爱多爱少是自己的事,跟别人又有什么关系。最后分道扬镳了,那个抽身缓,迟迟转不过身的也只能愿自己没本事,一样的爱何苦让自己陷得那么深,最后受了伤,又怨得了谁呢。前几年江南几乎所有的空闲时间都用来想纪梦溪,想她和纪梦溪的关系,时间久了,近两年反倒不太能想起。今天没什么兴致,想回家洗洗睡。

不知什么时候,纪梦溪走过来。指腹叩动桌面,手指白皙好似透明。叫上她:“去吃饭。”

“梦溪,进来有事商量。”一个同事自办公室内探出头来唤人。

从家里再回住处已经很晚了,江南把水饺放到冰箱里,直接上楼睡觉。

他漂亮的眉毛拧紧,像个孩子似的,竟有点儿可怜兮兮。

“妈,等这个案子忙完我再回去,你把电话给我爸,我跟他说几句。”

江南实话实说:“很小。”

江南做无语状,这不是明摆着跟着添乱么。

“你确定没强奸被害者,然后杀了她吧?”职业习惯使然,有些话必须说到头里:“你对我一定得说实话,这样我才能全面了解案情努力为你辩护,否则公诉方法庭上说出什么我不知道的,我就没法替你主张合法权利,对你自己不利。你大可放心,我在你这里知道的一切,只字不会外露,这是法律明文规定的。就算接下来你要替换了我另找其他辩护人,我知道的东西同样得为你保密。”

阮天明皱了下眉头,即刻显出心焦的模样。也是,找一个知名的刑事辩护律师能有什么好事,定然是被官司缠身了。

纪梦溪若有似无的叹口气。

“跟那种人费什么口舌?看着不行就走人呀,如果我今天不刚好碰上,万一他动手打你怎么办?”

江南低着头:“我告他故意伤害。”

纪梦溪气叹得更重:“当律师当傻了。”

像纪梦溪这种人一生都不会经历这样的尴尬,跟场闹剧似的,光天化日下唱大戏给别人听,连江南自己都觉得很没脸。

“你一定觉得很好笑吧?”

纪梦溪如她所愿哼了声,哪里听得出好笑。

“好笑?气死了。”

江南也气,气得咬牙切齿,但更认命。

“女人到了这个时候就容易引来别人的异样眼光,习惯了。今天麻烦你了,我先走了。”

纪梦溪一伸手扣紧她的手腕:“你躲我?”

江南装模作样:“你想多了。”

纪梦溪哭笑不得,他倒希望自己想多了,但她的排斥已然这么明显,他再看不出,岂不是眼拙了。

“江南,不论你见到我是什么感觉,能再见到你我都很高兴。我们聊聊吧。”

还有什么好聊的呢?这个场景像极了一场回放,当年她也是这么拉着他的手,神色里有他没有的疼痛和卑微,她几乎是哭着说;“梦溪,我们聊聊吧。”她舍不得他,她不能没有他,但他还是走了,甩开她的手远走高飞,她眼睁睁的看着却没有办法。

江南脸上有稀薄的笑意,言不由衷的。

“学长,我们没什么好聊的。为了大家日后工作方便,不要走得太近最好。若让别人知道我们以前在一个学校过,估计我再出庭的官司你就没法出现了。”

校友听起来是个多么美好的词汇,跟他乡遇故人的感觉差不多,这种交情在打官司的时候很被忌惮,会让人产生偏私的嫌疑。

纪梦溪不得不承认律师做久了,不仅嘴巴快,思维也很敏锐,疏离得天衣无缝。

他没有放开,神色一转,飘飘的笑起来:“好啊,以后走远点儿,但校友见面了,你不尽地主之谊?请我吃饭吧。”

江南没躲过,要知道纪梦溪更习惯与人周旋,绝不比她当律师的本事差。就请他去吃私房菜,不是特别大的馆子,没必要摆谱,纪梦溪身价高,什么好吃的没吃过,嘴都吃刁钻了,想满足他也很难,索性就不讲究了。

其实纪梦溪没她想象的那么难打,就算打小讲究,后来长年在外面读书,再多的毛病也早就收敛了。这种别俱风格的地方就很对他的味口。

江南点菜的时候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记得纪梦溪喜欢吃什么,可见人的记忆比心强大。菜的份量特别大,两人吃不多,就点了两菜一汤。这么个不早不晚的时候,江南还不太想吃东西,拿筷子照量了两下,就不再吃了。

纪梦溪本来吃得津津有味,可是对面坐着一个传说中的吃货,如今却极没味口的样子,他的食欲也不免受到影响。

若有似无笑了下:“怎么,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还是跟我一起吃饭很痛苦?”

江南捧起茶杯:“怎么会痛苦,就是刚才那事影响心情,想想就很不爽。”

“以后做事前多长个心眼,不了解的人能说见就见么。”

江南是不了解这个元谋人,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孙青的审美已经跑偏到这种地步了。

“朋友介绍的,没想到是这种人。不过也没什么了,我当时说的话也不好听,话赶话,不怒才怪。”机不逢时,她今天隔外没兴致,就算天降mr。right,估计也得暴殄天物。

纪梦溪察言观色的本事了得,放下筷子认真打量,挑了挑眉:“看你不在状态,是因为昨天官司的事?”

纪梦溪想到昨天的庭审,觉得很有点儿意思,让人感想和思量颇多。江南还不知道,他是从高院调过来的,只为来这座城市。要案审过几起,没见过薄南风那样的犯人,坦然得另人动容,阶下囚的破败在他身上一点儿也看不出,反倒由内而外的倜傥。闭庭后私下里几个法官还说起这事,到底年轻,锐不可当的。而江南输了那场官司,似乎真的很在乎。纪梦溪百味陈杂,也彻底没了胃口。

江南没法不心生感触。薄南风太年轻了,初见还是朝气蓬勃的一张脸,死了多可惜。奈何她又知道真相不是那样的,若真是尽了全力就没什么了,关键她没有,所以倍受良心的煎熬和拷问。

反正审判已经结束了,她不介意跟此案的法官探讨案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