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若易拽了拽言欢身上的衣服,嘴里啧啧的响了起来。

想起那个哀伤的深瞳溢满泪水第一次与他的视线相对时,想起酒吧门口她小心翼翼的藏起自己的无助揪着自己的衣袖时,想起在青春的家里连同冰糖银耳汤的馥郁芬芳在一起的柔软身影时,他就再也在床上辗转着呆不下去了。伸手扭开台灯,他习惯**睡觉的年轻身体一下子就暴露在了午夜的微尘当中。

于是才有了后来,去往香港的飞机上同行的贺芝兰,以及RIchy里无比炫目登对的他和她。他知道这样不好,尤其是以这种嚣张的方式对待言欢不公平,但他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可以去做,尤其是在妈妈在去医院化疗的时候明白了病情后,那几天的不吃不喝闭门不出更是让他耗尽了心力。

她的手谁也没有打到,而是被喻正仁握住扔到了一边,随后被言欢和陈赫白拉了回去。

进得门来,小林巴着陈赫白走着,不时问些幼稚的话语,惹得拉着言欢走路的青春直在后面翻白眼,言欢捏了她一把,然后看着她恼羞成怒的样子笑,这样的青春才是她熟悉而喜爱的,刚才在饭桌上她看到青春故意装斯文的样子,几次都忍笑到要喷饭。言欢又把目光投到了小林身边的陈赫白身上,尽管灯光不甚明亮,但他还是像个光体一般吸引着过往女人们的眼球,身形高大,刚刚好合体的纪梵希咖色系列,上身却是浅浅的米色,尤其在初夏的夜晚,这样的搭配在一起只会让人感到爽心悦目。

“言欢啊。。哦不。。该称呼你展经理了。。哈哈。。我刚出差回来,听说你升职了,赶紧来讨杯酒喝。。”

是啊,喜欢就好了。爱情来了,岂是你不想要就可以推拒的呢?而自己,则是离那段刻骨铭心愈来愈远了。

在厨房呆站了一会,言欢这才回神盖好汤煲的盖子,转身走回卧室准备拿换洗衣物去浴室洗澡,她今晚必须要早睡,明天就要搬家了,肯定少不了出力的活。叹口气刚拿出内衣,放在客厅的手机就响了起来。言欢看了看墙上的挂钟,1o点过五分,这个时间,会是谁呢?

言欢被她领着走到了那道紧闭的办公室门前,还是秘书小姐先叩门,在言欢也听到那声再熟悉不过的应答声后,只余她一人走了进去。身后的门被轻轻关上的同时,她听到了外面压抑着的一阵欢笑声,是呵,她们的生活多么简单美好啊,一个临时取消的加班就会让她们雀跃不止,不像她接下来面对的则是比加班更加痛苦的一件事,那就是面对几米远的那个男人。

连着这么多天了,言欢也设想过无数次和喻正仁在电梯间,在大厦入口,甚至是在人潮拥挤的街上相遇的情景,可偏偏连一次都没有过。伪装的坚强在时间的流逝中渐渐崩溃,以至于她现在害怕了那样的遇见,害怕自己会再一次克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和悲伤。

“我给你做些龙须面吃,言欢,你先休息一会吧,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这次岳青春不再听言欢说不,硬是把她按在了床上躺倒,调低台灯的亮度,然后她把身体低下,保持脸部与言欢相对的程度,表情严肃的说道。

言欢的心神一晃,向说话的那个人看了过去。很英俊的一个男子,浅绿色的棉布衬衣下一条卡其色的长裤,见她醒来则半蹲下来,离得很近的注视,目光关切而直接。

字迹清秀隽永,静雅舒缓。都说字如其人,看见它们使言欢一不小心就想到了那个如芝兰一般的美丽人儿。这应该是她写的吧,放在爱神的身边,以求得偿所愿。

今晚,在RIchy你吻我的时候,我不该要求你马上离婚的,毕竟那个。。那个人在你身边照顾了你这么多年,也是有功劳的,我不该逼你,正仁。我会等你,等到你回心转意的那一天,我相信,你向阿姨做的承诺不会改变的。

“真不知道展言欢怎么受得了。。”

喻正仁朝她微微点了点头,说:“你是言欢的朋友,不用客气。”

“不。。。就不放。”她也执拗的撒娇。

那样的美丽娴雅,舒缓幽静的人儿,还能有谁?

今天的工作很忙,她跑了三趟工行外带收账,忙到没有工夫去想那些事,去想那个人。但有一件事言欢没有忘记,下班后要去医院看望婆婆。昨天她提出来要在医院照顾的时候,被正仁谢绝了,说有保姆在,他妈妈的病不严重,不用麻烦了。

你不爱。。我的那个她字还没有说完,你就起身拿外套付账了。

他拽了条浴巾擦拭着身体和头,等待言欢回答。

尽管没有到下班时间,但大厦的门口人依然不少,喻正仁的这一嗓子让四周安静了不少,就连匆匆茫茫赶路的过客都朝他们看过来。只因喻正仁的名气太过响亮,而她的却太过默默无闻。

难道这些,都忘了吗?

心里想一千遍,想一万遍那也只是想而已,可当它们都真正化成言语的时候,那种折磨的人死去活来的伤痛就又会重来一次。

“原本。。我是准备嘲笑你一番来着。。怎么就变成我偏向你了呢?呵呵。。女人心啊,真是连自己都摸不透。。”

她换上了那双婆婆的皮拖,走进了宽敞的客厅里面。

对方沉默了一会后,还是问了她的归期。言欢讶异于他的关切程度,转而又释然,对于一个做错事的人来说,他的行为只能归类于歉疚了,毕竟当时让她撞见了那样的场面。一想到歉疚这个词,她的心情就忽然变得黯淡成灰,不敢去想那之后会生的情景,对于她,这个感情有洁癖的人来讲,那个。。已经是极限了。

“没事哦,苏小姐。。是你的手机玩没电吓到咱们韩总了,亲自派人打电话务必要联系到我们呢。”

她知道,一切都怪不得喻正仁。要怪只能怪自己当初把爱想得太简单了。

而此刻的展言欢。则正坐在去往机场的大巴上,她细小的身影蜷缩在最后一排无人的连椅上,车辆行驶的轰隆声掩去了她细碎的啜泣声,心好疼,痛到无法呼吸。从公司里冲出来就直奔机场的她,知道自己已经掉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里面。

如果展言欢知道无数个冷漠决然的背后原来隐藏的就是这样一个笑如春风拂面的人物,她还会不会如此坚守自己的爱情信念。

今天是结婚纪念日。

老公。。我好爱你。。喻正仁。。你知道我有多爱你麽?

再有个像他父母一样的兄弟姐妹,言欢不知道还能不能熬到出头之日。

是他的地盘。

再无言语,他在转身之前深深地望了陈赫白一眼,再无留恋的偕同一脸震惊的贺芝兰返回酒店入口去了。警卫们瞬间就围了上来,片刻的忙乱喧嚣过后,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状态。

言欢垂下头,再不愿意看到远处那锥心刺骨的一幕了。心里很疼,真的就像是身体的部件被生生割离了一般痛楚莫名,原来这就是自由的代价吧,割骨抽髓之中剥离了生命中至关重要的那个人,从此,我们再也不要相见。

泪眼模糊中,忆起了电梯间里初次的邂逅,一个眼神交汇间从此爱上了这世界上叫喻正仁的英俊男子,阴差阳错的一夜情后忽如其来的求婚,即使明知道他不爱她可还是飞蛾扑火一般的陷落进了婚姻里面,小心翼翼的维持着和他的平淡关系,不索取,不要求,唯恐那一天他梦醒后噩梦会真的来临,爱的没有尊严,没有人格,即使面对喻家人的冷遇她也从不会向他吐露一星半点,只因为她爱他,多一天的相守对于她来讲就是恩赐。

四年的时间。一千多个日夜。

她应该感谢一些人,一些事,可以让她平静的享受到这些恩赐,如今和他的婚姻再无可能继续,所以她选择了主动放手,有歌名很好,叫手放开,最疼的爱,却是因为深爱而放手。梦已醒,花已尽,心事终成灰。

烫烫的眼泪滴滴答答的再也无法克制的流了下来,沾染在裙摆,脚面,以及干净的水泥路面上

汹涌而来竟再无停歇之意。

“言欢。。别再哭了好吗?。。你这样,我真的。。很心疼!”

好久之后,低沉的语调缓缓在耳边响起,是谁?是谁在这样悲伤的时刻揽着她入怀?言欢的思绪混乱中竟看不清眼前的和煦男子是谁。额头上有胡茬触碰的轻微痛感,连同心里的迷惘和悲凉汇在了一起交织贯穿身体的四肢百骸,奇怪的感受,却是愈的泪不可抑。

“不要再为他哭了。。。这样的人。。不值得。”

陈赫白揽着言欢细瘦耸动的肩膀,带她离开了这个伤心地。满脑子都是心痛和怜惜的他没有现不远处那几个瞠目结舌的人都在死死地盯着他们离开。

“是他们。没错吧。陈赫白,展言欢?!”

“喂。。岳青春。问你呐。。哎。。。你去哪里?青春。。?”

席若易看着已经远去的紫金色窈窕背影若有所思的叹了口气,她回头冲已经呆掉的韩总说了句,我饿了,总算可以安心吃个饭了,说完就扯着Boss的西装外套朝宴会厅走去。

岳青春。陈赫白。展言欢。。

一个奇怪的三角习题。她数学一向不好,看来还得等待时间这个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