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这孩子是不是故意的,迷迷糊糊之中,她好似猜到了白起的意图,他才稍稍将她往后拎起,身子离空的恐惧感让意识模糊的孟青夏感到了急迫,她低低地出了娇憨的哼声来,两只细嫩的胳膊慌忙一紧,变本加厉地抱紧了白起的脖子,甚至为了防止掉下去,她因醉酒而略微烫的脸颊,紧紧地往白起的脖颈里凑,死活不肯放手了……

果然,白起和微生的谈话也因此戛然而止,就连微生都微微露出了一丝微笑,朝着孟青夏的位置稍微转过了脸来,他从来看不见任何东西,但每次却总能比肉眼更准确地捕捉到任何人的位置。

但这在别人眼里看来的荣光,放在孟青夏身上可就不那么好受了,不知为何,她这一回再见到白起,总显得特别的心虚,好似一不小心,就会被他看穿,她心中对他的不怀好意一般。她坐在白起身旁,显得特别安分,可这安分,越显得她在打他的主意,这个问题她已经挣扎了一整路,可是尚未得出一个结论,就让她见到白起了,这对她简直是天大的折磨。微生话中那模棱两可的话,分明是给了她希望,如果白起死了,她说不定就可以回到那座专门为白起铸造的陵墓,回到她该过的生活……可那意味着,她得伤害白起,得杀了他,且不说杀人对她而言就已经是巨大的难关了,光就白起这样的人,她一点也没有对付他的把握……也许她还没得逞,就已经惹怒了他,死无全尸了。

微生微微愣了一下,然后轻轻笑了起来,毕竟还没有人这样直率无礼地与他说话,这个孩子,还真是颇有胆识呢,怪不得了……

入了夜,气温又再一次降了下来,刚刚沐浴过,甚至连头都还没擦干的孟青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又往侍女的怀里缩了缩,此刻都城里的人们似乎都忙了起来,隐隐约约可听见前方的宫殿里传来了热闹的声音,孟青夏微微歪头,不等她问,那侍女已经开口说道:“前面就是白起大人要设宴为远道而来的微生大人接风的地方。”

天知道一个八岁大的孩子这样老气横秋地形容另一个人,该是一副怎样滑稽的画面,对于孟青夏这无礼的态度,白起双眸微凝,聚敛起一抹不浓不淡的危险流光,他的神情淡薄又冷冽,已然披上了干净的衣袍的他,赫然又是那一位只身犯险,面对野心勃勃的三位一方霸主,不紧不慢、从容又莫测的王者,就连先前刚从浴殿中走来时,那难得的慵懒和温和,也都荡然无存。

白起本就高大,从水中出来的他,比起在外风尘仆仆的那位威严的王者,更多了几分令人惊叹的优雅,他的神态淡漠而慵懒,俊美如斯,深邃的俊容之上,同样覆上了大胆的水汽,顺着那轮廓往下滑,他薄薄的长袍之下显然并没有多余的衣衫,隐约中,一览无余他的高大健美。

只有昆白被孟青夏困惑的表情弄得叹了一口大大的气,她才不会和她们一样住在这呢,湛大人亲自带着她来这里的,又亲自让人来找她,让她侍奉白起大人沐浴,要知道,这里还没有哪个女人侍奉过白起大人沐浴呢,白起大人看起来很喜欢她,尽管这个孩子看起来还那么小,连干活的力气都没有,白起大人若是不喜欢她,为什么要带一个什么都不会做的奴隶回来吃闲饭呢?

不知为何,听到“莎尼”的名字,那叫昆白的女孩居然抖了抖,胆怯了,只能痛苦又无奈地看着孟青夏,仿佛这个孩子是和自己同病相怜一般,而她没有办法帮助她,就像没有办法帮助自己。

“你在干什么?难不成被她们吓到了?”湛注意到孟青夏的反应,心里倒也不奇怪,毕竟这家伙从前还是个娇生惯养的贵族呢,一时间不能接受成为奴隶的事实也是有的,被这副场惊吓到也没什么奇怪的,不禁好心地安慰道:“你别被她们这副模样吓到了,其实她们温顺得很,禹康从来不养闲人,她们虽是以白起大人的女奴的名义住在这里,可白天也要和别人一样做好分内的工作才能换取生存下去的食物和住处,也只有到了休息的时候,她们才有功夫凑在一起说些闲话,这种吵闹的场景并不常见。”

“彤城氏的领?”微生对此微微感到惊讶,但很快,他便对这个话题并不大感兴趣了,转而问道:“您近来入了夜……头疼的毛病可还会作?”

“哦,微生来了……”听闻涟这么说,白起幽暗的星眸才微微一敛,似乎也有些意外:“他还真是消息灵通。”

可以试想,她现在本该参与的考古项目所挖掘出的那原始城堡的残骸遗迹就已经让整个世界为之惊叹了,更何况此刻,残骸恢复了原貌,原原本本地矗立在了孟青夏的眼前,这该带给她多大的打击?她亲眼见证了这个事实,这个隐藏在远古时代的伟大城池……

大概是他们太过磨蹭的行为引起了白起的注意,不远处,白起已经坐在了他的骄火身上,那俊美无涛的男人,敛起了他那双如深邃海洋般湛蓝色的瞳眸,催促了一声:“湛,生了什么事。”

说罢,白起就好似什么都没生一般,带着孟青夏便往回走,留下好半天缓不过神的湛等人久久没做出反应来,比起孟青夏,他们好像受到的惊吓更大。

“该死,她不仅是个哑巴,还是个聋子!”

那个半大的家伙,可不像是个肯认命的人,这几日,她未免也太安分了些……

霁的那句“怪不得”拖着长长的尾音,暧昧又意味深长……

见孟青夏不说话,桑柏也只当这个孩子是吃了太多的苦,受了太大的打击,毕竟这孩子,曾是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养大的,桑柏的神情,此刻更是疼惜与无奈:“孩子,你听我说,你的那些兄长,都不是什么好人,唯有你的父亲大人,是真正疼爱你的人,只可惜,他已经死了……你能被白起大人救下,一定是你父亲的灵魂在庇佑着你。孩子,无论生活多艰难,你一定要记得活下去,即使你的生活再不能像从前那样富足,可若夺回了自由,即便辛苦一些,你也能活得比现在要好。”

“白起大人,您为何要……”湛自知说错了话,连忙闭上了嘴,他侍奉在白起身边那么久了,太清楚白起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论心思,论手段,甚至论实力,白起大人都没有必要事事委屈自己,白起大人的父亲,夏后氏最尊贵的领袖,这一回,分明是想要白起大人的命……

霁面带着笑意目送着白起在自己的地盘上将那个孩子带走了,一名面色冷峻身穿黑衣的男子也立即跟着白起而去,看起来,是白起带来的侍从。

狮子朝她扑了过来,孟青夏面色一变,求生的欲望让她不知从哪里生出了一股巨大的力气来,竟然搬起了束缚他们奴隶行动的巨石,就在狮子张开血盆大口朝她的脑袋咬下来的千钧一之际,孟青夏忽然将巨石塞进了狮子的嘴里,雄狮整个庞然大物一样的身子已经覆压在了她的身上,狮掌重重地挥向了孟青夏的肩膀,将她挥向了地面,剧痛从肩膀传来,孟青夏闷哼了一声,猜想自己的肩膀大概要碎了。

“白起大人,您迟到了。”率先开口的,是一个身形高大,双目锐利,年约三四十,一看就是个狠角色的男人,他看起来更像是这个地方的主人,表现得那么游刃有余,正笑着朝那个新到来的男子走去。

“你。”

孟青夏愣了一下,修复工作是个精细活,马虎不得,她不得不放下手里的工作看向小何,这才开口:“什么奇怪?”

这两天看到大家的留言,乌鸦很感动。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有大家这样的支持和肯定,再苦再累,乌鸦也觉得值得,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