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哄睡了丫丫,卫林下和母亲对坐无言,母亲轻轻叹气说:这个女婿,若说人品德行什么都是好的,只是,总不那么安稳。

五十万,是决战吧?

眼神一转,案上有一把长刀放在那烤羊边,卫林下心里有了主意。

卫林下轻拍着女儿的手不自觉抖着,逃离……已经严重到要逃离的地步了,那奚临轩在国主手中不是更危险?

“嗯,我问问孩儿。”奚临轩坐起来将头放在她肚子上轻轻拍了拍柔声说道,“儿子,来,告诉爹,你娘刚才睡着了么?什么?没睡啊,一直在想心事?哦?都好几天了?嗯,爹知道了,乖儿你睡吧。”

“卫沉璧!”奚临轩蹲□与她平视,“嫁给我这样的夫君已让你受尽了委屈,如果还这样做,卫沉璧,你打算让我一辈子于心不安么?”

闻听此言丰收才放下心来,响亮的应了声“是”。

“瘦了可以簪小一点的花了。”卫林下说道,又看看床边的衣服,过去捧来,“这是妾身为殿下做的衣服,手工粗劣,还不知道是否合身,殿下不如先泡个热热的澡试一试衣服?”

“殿下醉了?那妾身去给您准备醒酒汤来。”卫林下赶紧说道。

“妾身给皇上说了一句民间的俗语,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皇上觉得有趣也有理就准了。”卫林下说道,暖暖的,还有他的腿可以当枕头,可以补觉。她才不会傻到跟他说是为了他“治腿”,否则又惩罚她……脸悄悄地起热来。

“国人皆知戎地苦寒,如今太子北上,妾身不敢在京独善其身。还有,太子腿有微疾经年不愈,遇极寒天气便会疼痛难忍,在霍地时妾身一直以玄针之术为太子减轻痛苦,如今,若妾身不随行照顾,怕是殿下的腿再也无有痊愈之日了。所以,妾身叩请您恩准这不情之请。”卫林下缓缓说道。

卫林下专注地盯着他的腿。

“这么大的夜市居然连个小东西都没得卖。”奚临轩道。

宫女用大大的红木托盘奉上了一朵牡丹,一朵少见的绿色牡丹,稳稳躺在托盘里像是用绿玉雕出来的一般,卫林下心里十分喜欢,不自觉地又比量了下花朵的大小,好像,是好大一朵。

“殿下,我们还没喝合卺酒。”卫林下去倒满了两个小小的金盏,端过来放在他手里一杯。

不过,暂时的羞涩和甜蜜感觉过后,卫林下对即将到来的生活还是充满了恐惧,她甚至有些不敢想象自己和奚临轩还能否平安回到偃朝的土地上。

“她少折磨我了么……”卫风致嗫嚅道。

卫林下明白了,原来,这么大一个排场只是为了给栗薇姮赐婚的。

父亲讲着讲着想起了某一本他珍藏的善本,让那得意门生随他来找,卫林下弯了腰从缝隙中看他们的动向然后偷偷挪,挪到隐秘的地方。

“是入不了哀家的眼,可是,有人却因此而倒了霉,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因哀家赞她几句就被人如此算计,哀家觉得对她不起。”太后叹了口气。

奚临轩一定每天都在嘲笑她,真是,讨厌,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关键是她还浑然不觉,哦,想想,她做了几次鬼脸?她有没有张着嘴打哈欠?

“你可别小瞧了,这个是虚真师傅做过法的,会保佑人驱除百病带来好运的。”卫林下说道。

“日子定下了?”卫林下问道。

母亲的话不疾不徐声音也平平,可却堪比一个惊雷炸在卫林下头顶,震得她半天缓不过神来。

她这几天可要把这些年没叹的气都叹出来了。

因有顾忌也不便多说话,所以一顿饭吃得闷不作声,倒是对门儿称兄道弟好不热情,太清因没有酒喝所以便有些不满,看向奚照庭的时候也没甚和善的目光。

侍卫们没跟着,想必都在暗中保护呢。

宫女引着她出宫去,半路上却从一座闲置的殿中走出了奚照庭,看见卫林下他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哦,本宫想起来了,正好我有事找风致,卫小姐,一起走吧。”

卫林下也不吭声,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儿,好像他讽刺的不是自己。

淡淡的晨雾中,卫林下两手揪着衣襟兜着莲蓬站在荷间与半座亭里的人对视,心里不禁暗自慨叹运气不好,谁成想这么早的时候奚照庭会出现在这儿呢?

“有劳费心,本宫历来不想太过麻烦,所以各位不必多费心思。”奚临轩说道。

“殿下的私事我不方便问。”卫林下答道,唉,真的很想知道。

“这位大夫,您真的有把握么?”袅袅小姐大概见她似乎有些紧张。

离了院门挺远的距离,燕郡主道:“卫风致为人可真差,卫林下都不帮他。”

晚些时候奚照庭去给他母后问安,正见任妃带着燕郡主也在,燕郡主有些无精打采,王后正说:“既然卫夫人这些日子病了,怕也不能照顾郡主周全,不如就住在宫里吧。”奚照庭便明白了,他没看错,原来是卫林下今日在家侍奉卫夫人汤药之故。王后本是好意,燕郡主却说:“不要,宫里头太无趣了。”任妃和王后交换个眼色,又都看看燕郡主然后又去说别的了。

卫风致打了个哈欠笑着说道:“沉璧知道你一向急惊风似的性子,不也没怪你?”

“如何?”

太后吩咐宫女去拿什么贝壳项链,说是从万里之遥的西海边捡回来的贝壳,能听到海风的声音,很是神奇,一共九串,八位公主每人一串还剩这一个是给卫林下的,那项链很漂亮,轻轻一动还有些叮当的响声,卫林下本想收着捧出宫,不想老太后却说:“把那麒麟的拿下来包好,换这个戴着,和你的衣服配。”

府中都是老样子,只是见到奚临轩时卫林下有些许的烦恼,虚真说以后让她代为为奚临轩针灸,可这男女有别可如何是好?想来想去,她决定找一个会针灸的大夫,她在外头指点,大夫在里面为他针灸,挑了个太阳好的日子登门拜访奚临轩。

今日之行,于卫林下来说颇有些沉重,人之生死,总觉得离自己很远,可听了虚真的话再看她的神态,原来死亡离每个人都很近。

因今天卫林下得了合心的东西所以有些坐不住,无奈今天燕郡主话多,她也只得作陪,强作微笑一边却想着,若是太清在这儿肯定会大喝一声让她闭嘴的,可惜,她不能学,她得规矩,否则会吓坏爹娘,可巧她房里的丫环慌慌乱乱的跑来说小鹤呕了一天,卫林下“呼”地站起来提裙跑了两步惊觉失态,回身福了福才缓步走了,不吭声的奚临轩只又暗自摇头,卫林下这女孩子总是能时刻提醒自己规规矩矩,一点也不可爱。

卫林下摇摇头,起身。太清这为暴躁仙姑似乎尤其和卫风致八字不合,见面就像两只红了眼的斗鸡,非要把对方的毛都叼下来才解恨的样子,她还是远离战火明哲保身为上策,遂借着出恭的借口跑了。

卫林下带回来了好东西,两只小白鹤,长得比鸡还没大多少,立在地中颤巍巍的缩成一团儿,病着的卫风致也没闲着嘴,和卫夫人说这鹤本是虚真师傅的爱物,生生被她给软磨硬泡了来,卫林下自不理他,只是盘算着如何把这鹤好好的养大,还有件事,她得请母亲去跟奚临轩说,希望能帮得上忙。

“错在何处?”卫太傅问道。

写完了,交上去,今日竟散学了,卫林下如常要等到最后打扫,现她爹犹自坐在大书案前细细地看他们的书法,卫林下没敢打扰,收拾了小案头就走了。

四天之内,卫风致偷偷摸摸给她送来了四本书,脸似苦瓜一样的说,实在口袋里没钱,一枚铜板都没了,以后一定不敢了。卫林下收下了书,给了他一张纸,卫风致这才心满意足走了。第二天又是逢十的日子,大家交了功课,卫太傅令他们背《礼》自己坐在那边一张张翻开批阅,弄得他们也跟着紧张,时不时偷瞄过去一眼,过了两刻钟卫太傅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肃静了,都眼巴巴地看着卫太傅。卫太傅说:可见大家的功课是用了心的,治盐论,王太子写的最鞭辟入里,卫风致虽有些瑕疵,但通观全文一些观点还是很可取的,至于燕郡主,文中刑罚之气过重,治天下,要张弛有度、宽严适度才好。至于关雎论,皇子殿下与栗小姐的观点虽破陈出新,但毕竟非正道思想,此论高者乃卫林下之“后妃之德”论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