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不美?”轻声问端俪。

倒不是牧师很难沟通,而是旁边的诗歌班声音实在大声,他与牧师都不得不提高音量说话。更离谱的是,楼上不知是在开舞会还是运动大会,震耳欲聋的舞曲响彻云霄,再加上二十多个人的诗歌班,简直就是哄然噪音,魔音穿脑!

“我说,你有没有什么意见?”牧师先生简直用吼的了。

叹口气,把她那天兵工读生自作主张的伟大行为说了。

“等我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把他fire!”诉说完毕,咬牙切齿地附注了一句。

末帆没回话,但脸上却玩笑似的浮现了一个骇怕的表情。

瞅了他一眼,噘嘴道:“你是不是想跟我说那些,上帝要人原谅别人之类的话?”

末帆耸耸肩。“毕竟他已经自己承认错了。”

这倒是。不过此时在意的并不是回去怎么整治工读生,而是末帆。她好奇地问:“你真的是教友?”

末帆看看她。“是啊。”

有点困难地开口问:“呃,你是很虔诚的那种吗?每个星期天都会去教会报到?”

他一笑。“因为我父母亲是教友,所以我家所有的小孩一生下来就入教。不过我倒不像我父母亲放那么多心思在教会上。你有什么意见吗?”

当然不敢有意见。“怪不得你一点也不像。”

末帆颇有兴趣地转头看她。“这种说法我倒是第一次听见。我哪里不像?”

“你此较…”拧眉思索了好久。该怎么说呢?楼下的人给她的印象都是凶吧吧跟她吵架的恶人,连带影响她有偏颇看法。她想了一会,终于说:“你很好心,很温和…哎,我不会形容。”

末帆爆出一声大笑。

他似乎很爱笑,很开朗、很阳光的一个男人…呃…男孩?

“你的想法实在不太对。喂,教友跟正常人有什么不同?理所当然也会有各式各样的人。”

他明亮的眼睛看了她一眼,一点也不闪烁,那带着笑意的眼眸吸引了她,她觉得全身的神经都震动了一下。

很快移开视线,笑了笑。“也许是跟你们教会吵架吵多了,观念都错了。”

吵架?末帆连锁反应:“你是pub的老板?”

点点头。“所以你以后上来喝酒可以打折。”

“我不是指这个。”末帆一笑。“我只是想告诉你,常跟你吵架的,就是我老妈。”

“啥!”换成吓到了。也别巧合成这样吧!她常跟他老妈吵架,却对她儿子有好感,这不是很麻烦吗?

真伤脑筋!讪讪地闭嘴了,但她心里却有一个念头一直在转:倒霉,倒霉…

车往右边一转,台中还没到,却提早下了前一个交流道。沉默中还是注意到了。她紧张地:“你下错了地方吧?”

“才不。”末帆非常有把握地。“那人不住台中市,在台中县,从这里去才不会绕路。”

做了个半信半疑的表情,末帆从照后镜中看到,笑着补了一句:“相信我吧,我来过。”

怡然一笑,不再有意见了。甚至把全身都放松地靠在椅背上,非常信任他的样子。他阳光的笑容、温和的语调,让人非常愿意相信他所说的一切。

末帆当然也没让失望。车子熟门熟路地右转左转,不一会,已经停在一栋透天厝的门前。

末帆示意下车,她立即从车椅上跳下来,感觉像是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她满怀希望地看着末帆按下门铃…

“咦?末帆,怎么有空过来?”一位五十来岁的妇人,与末帆有着某种程度的熟稔,她开心地招呼着。“进来坐啊。”“谢谢陈妈妈,不过不了,”末帆知道站在身后的简直就是心急如焚,他不想礼貌客套大半天让太难过,遂直接问:“对不起陈妈妈,我只是想请问…”

这位被末帆称为陈妈妈的妇人,就这么站在门口,听过了末帆的来意之后,她略略懊恼地:“我当然可以把画还你,只是昨天一个朋友来,看到这张画很喜欢,我就把画送他了。”

什么?!心里刚落下的那块大石头陡地又跳上来压住她的心口,头顶上还有一朵乌云飞过,证实她的噩运尚未结束。

天啊、地啊,惨绝人寰…

“对不起,请问你朋友他住哪?”忘了她是陌生人,忘了应该更加礼貌一些.她急忙脱口而出。“可不可以给我们住址?”

陈妈妈微讶地看看,好像很奇怪她为何如此紧张。但再回头看末帆也是一脸凝重,她虽然不知道这两个人怎么了,但也只得说:“他住南投。你们等一下,我去抄住址给你们。”

南投!与末帆下意识交换了一个眼神。这几个小时之间心情起伏实在太大,如果心脏不好恐怕还受不了。不多久,陈妈妈拿了字条出来。末帆谢过人家,走回车上,边发动车边看。

“我们去南投吧?”

苦笑。“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主意。”

那么,就去南投了。南投离台中虽然不远,但台中的路末帆还能应付,要去南投…可就不太灵光了。

他一路照着路上的指标走,但指标有时又指得不明不白,弄得也跟着往意起来,不时问他:“是这里要转弯吗?”

“我又不是全球卫星导航。”末帆叹。

噗吭一笑,很欣赏他言语中的幽默。她建议:“去问槟榔摊吧,他们是最有用的活动地图。”

“说得对。”

末帆朝她一笑,那笑容足以教她脸红发热…

就在怦然心跳之际,末帆把车往路边暂时停住,跳下车去找了家槟榔摊问路。

再回来,末帆那张帅气的脸上仍一片茫然。“讲了一大堆,我有听没有懂,看着办吧。”

“啥?”也跟着茫无头绪了。但这地方对她来说就像美国的街道一样陌生,她也没别的办法,只好任着末帆在大街上转弯实验。

中部的天气实在比台北热得多,都秋天了,阳光却还像夏天一样放肆,加上长途车程下来又找不到路,实在有点烦躁,手指一勾,解了凉鞋的带子,一双光脚就盘到车椅上。

末帆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问他是否介意?

他笑笑,摇摇头。相反的,他还很欣赏的自在潇洒,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只不过,那双裸露的脚…

他下意识又瞄了一下。她今天穿的不是迷你裙,中长裙的长度其实遮住了她大半的美腿,只露出半截小腿在外。然而秀气可爱的脚踝光滑白皙、细嫩纤柔,竟传达着一种特殊的性感。

他悄悄深吸了口气,心神晃动,感觉体内正有一股暖流在回应他的心跳…一种动心的讯息。

是她的影响,或者是他突如其来的诡谲心绪,让他迷迷糊糊地在不该转弯的地方转了弯,甚至看见路口的警察吹了哨子指示他停车,他还不自觉地往前开了好一会才紧急煞住车!

“可恶!”

他咒着,正打算守法地把车倒回去,一旁的却灵机一动,握住了他的方向盘。“我来。你先把位子让给我。”“什么?”说得很认真,但这么小的空间怎么换?末帆实在不得不质疑。“不要吧?”

“跟我换位子就对了。”狡猾地笑笑,整个人站起来靠向挡风玻璃,指示他从她身后挤进她的坐位。末帆皱了皱眉头,只好听话。

在狭窄的空间内要这么换位子实在很困难,好不容易末帆挤过去、又换过来,有那么一刻她简直整个人坐在他身上。心里记挂着画,又急着解决警察,以致于没什么特殊感觉,但他可真惨了,当她的肌肤紧贴着划过他的,他全身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毫无时间去猜测末帆的反应,一坐上驾驶座,就把车倒回警察所站的位置。她慌忙理了理头发,一摇下车窗,就先给了警察先生一个最妩媚的微笑。